第八十四章 无用之人

    　　“求救，求救，契约团在西亚索的旷野被伏击，他们人数太多了！！如果再不来支援，就不会剩下多少人了。”

    　　五月份的太阳用毒辣的光芒炙烤着维琴大陆，在海浪拍击的哈马尔海岸边，军港要塞正紧急动员中。

    　　“这怎么可能？不是有乌塔尔在跟着吗？它那么强，一群维琴渣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的！”爱斯多娅边走边发出不可思议的叫声，和她并排而行的是一名帝国情报部特工，这个人推了推鹰钩鼻上的眼睛，然后反问道：“但如果它被人引开了呢？”

    　　爱斯多娅怔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的嚷道：“真该死，早知道我就应该跟着去的！”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由于失踪的誓约之刃小组成员回归，让原本搁置的计划得以提上日程，贝儿梅尔决定将跟随光辉帝国的人马前往维琴北境以协助埃尔德隆；乌塔尔和艾露尼则会带领契约团的支援部队赶往东部地区，听说那里的情况很严峻，杰诺娃联合当地的政府军在苦苦压制沙漠土匪的据点；最后，剩下来的公会成员则要承担大本营的维护工作。

    　　本来，这种程度的任务对于大家来说不是问题，她们像往常一样去做就行，毕竟格瑞德·巴利死了，维琴联邦也土崩瓦解，胜利几乎唾手可得，大军清除余下的流寇只是时间问题，这几乎成了所有远征军的共同看法，这种盲目的乐观情绪正在酝酿了可怕的后果——三天前，一名浑身浴血的契约团成员狼狈的逃到贝尔格莱德城，人们这才知道出事了。

    　　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没有不震惊的，在维琴的所有强大势力都被打败后，他们的军队竟然输给了沙漠强盗！而且这还是万夫难挡的乌塔尔·蒙格洛斯亲自带队，几乎没有人相信一群乌合之众会成功，在事情已经被证实的一天后，才有小部分头脑清醒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首先，这支契约团车队很难称之为军队，因为随行的绝大部分人是来自珐玛的殖民者，其次，他们虽然装载着大量魔像所需的零部件，但只有较少的强袭者魔像作为护卫，另外秘法协会因为上次的探险而损失了大量高级法师，导致人员编制出现严重不足，这让车队的火力大大减弱，最后，贝尔格莱德以西的人并不清楚城墙以东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这支携带了大量物资且毫无危险意识的车队早在走出城门的那一刻起就成了目标，最糟糕的是，他们已经被卷入到一场由杰诺娃掀起来的大战当中。

    　　“爱丽丝今天早上已经去贝尔格莱德了，希望她和她的傻帽jiejie能再凑出一队人马来。”一路上，爱斯多娅都在粗鲁的咒骂着，走在她旁边的特工又一次简短的回答道：“这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玩意！见鬼，那些白痴在出去前就应该带上足够的武装护卫！维琴佬已经饿了那么久，我太清楚你们这个种族会在饥饿中做出什么事来！”爱斯多娅走着走着突然停在一扇紧闭的门前，她双臂环胸，眉头紧皱，跟在后面的特工几次催促她快点走，这换来了爱斯多娅新的咒骂。

    　　“吵死了！你这白痴！！”混蛋天使不耐烦的叫道，然后眼睛重新回到那扇门前，她搓着下巴，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不行，不能指望那个没用的家伙，我们走！”

    　　“看在朋友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说。”特工耸了耸肩。

    　　“你知道个屁！谁还有我了解那个软弱的家伙？自打回来这么多天，那混蛋就拉着一张死脸......”随着爱斯多娅与特工越走越远，他们的吵闹声渐渐消失在螺旋楼梯处，直到一分钟后，整条走廊才重新安静下来。

    　　透过紧闭房门的钥匙孔向里望只能见到一片漆黑，毒辣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窗帘挡在后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物的苦味和浓重的酒精味，烂醉如泥的婆罗门正倒在卧室的大床上。

    　　她睡着了吗？不，完全没有，哪怕最强效的安眠药也无法助其入睡，疲惫、麻木的婆罗门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在黑暗的房间内漫无目的的扫视着。她好想一睡不醒，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离开，但睡眠似乎消失了，留给她的只有无边的痛苦与煎熬，无论她使用什么方法都无法让自己安定下来，拜失控的感官所制，她在漫无尽头的等待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甚至她自己都不清楚在等待着什么，是艾露尼的原谅吗？早在一个月前，艾露尼就已经原谅过无数遍了，她的队友也一样，但是愧疚并没有减轻一丝一毫，反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心中的疙瘩比铅砣还沉重，她觉得自己像个贪婪无耻怪物一样，一边吸取着大家的善意一边毫不满足的继续索取，婆罗门抓紧枕头，她觉得自己肯定被诅咒了，而这种诅咒是神天使无法洗清的，如此一来，她还有治愈的可能吗？通过翻阅资料，她没有找到任何能解除这种折磨的方法，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她会像所有叛徒那样，得到一个符合叛徒身份的，一场微不足道的，一个悄无声息的死亡。不是吗？

    　　满心都被这种沮丧想法吞噬的婆罗门想尽一切方法躲开人群，尤其是那些熟识自己的人，可惜的是，长时间的堕落生活让她的感官不再受控，她的听觉会不由自主的捕捉到任何声响，就好比刚才爱斯多娅在门前所讲的话，放在她的耳朵里就像巨雷那般响亮。

    　　出事了，哪怕神经再麻木，婆罗门也是知道的，因为从昨晚四点钟开始，这条走廊里就一直有人在跑动，虽然还不清楚具体发生的事情，但直觉告诉她是关于誓约之刃成员的坏消息。无比憔悴的婆罗门什么都不想管，她翻了个身，再一次寻找睡眠，然而努力是徒劳的，她敏锐的听觉又透过墙壁听到城门吊索的声音，那肯定是爱斯多娅，誓约之刃最后一个能干的成员也离开了这座要塞。本来以为熟人都走了就能轻松一些，但事实上并没有，让婆罗门感到悲哀的是，她已然将自己定位成废渣，与此同时她的内心当中只有一小点抵抗，看来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捡起床旁边的酒瓶，婆罗门准备一口气灌下去，谁知刚一低头，装在口袋里的水晶球就掉了出来，沉甸甸的球体将被单砸出一个坑，她伸手去拿，谁知这个叫往生者之眼的水晶球居然发出了诡异的淡紫色光芒来。

    　　朦胧的光雾像海水那样翻滚着，婆罗门本想将水晶球扔在一边，但仅仅是一瞥就抓住了她的视线，女占卜师的手指在球体上飞速转动，随着光芒越来越盛，球体中的迷雾也变的更加剧烈，在一大堆混乱以及隐晦的画面中，婆罗门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她盯着水晶球看，呼吸难以抑制的急促起来。

    　　“不！！”一把扔掉手中的酒瓶，婆罗门从床上跳起来，她快速清点了次元背包里的东西后，就打开窗户化身成为金色的蝙蝠消失在刺眼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