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肺结核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徐永网购的物资陆续到货。 在这个过程中,他能够明显感觉到。 自打那天借过钱之后,刘希阳就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而当自己看向他的时候,他又会立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且,刘希阳这几天有些殷勤过头。 上课、吃饭、上网、运动……总之只要自己出门,这个家伙就必定有理由一起跟着,像个马仔小弟一样服务极其周到。 甚至每天夜里,他还会主动给自己分享一些烧女擦边视频,然后继续躲在黑暗中观察自己的反应。 “这个家伙该不会真相信我要去挖黄金了?” 徐永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刘希阳非但不傻,还是个挺精明的人,精明的人才不会相信那种不切实际的真话。 他这么对自己极有可能是因为不相信自己这个舔狗把杜晓雅拉黑的事实,自己不说,他又不好意思问的太紧,因此想用这种方式从他身上得到验证…… 如此时间很快到了4月30日下午。 最后一堂课上完,徐永立刻背上提前准备好的登山包,坐上网约车前往高铁站。 因为五一放假路上有点堵车,到达高铁站的时候,检票上车的时间也快到了。 徐永在车站里买了一份汉堡薯条套餐当做晚餐,加入了检票大军。 十几分钟后。 他已经放好了登山包,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是一个三人联排座位,靠窗户的位子已经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虽不算富贵但也干净得体。 徐永的位子在中间。 而靠近过道的位子则还空着,不知道会坐下一个什么样的人。 徐永猜测会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谁会不希望枯燥的旅途有漂亮姑娘作伴呢? 不过猜的准不准不重要,这本就是一个无聊的人才会玩的猜火车游戏,无非给自己找点事干打发时间罢了。 结果才过了一小会,车厢中就起了纷争。 偏偏徐永还处于这场纷争最中心的位置。 起因是他旁边那个靠窗户的中年男子买的其实是无座票,而座位的主人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大概是看小姑娘独自一人出行,说话的时候还带了一些高中生特有的腼腆和社恐,中年男子居然倚老卖老耍起了无赖,说什么都不肯让出座位,还搬出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进行道德绑架,非让她自己去其他地方再找个空闲座位。 可他说得轻巧,五一小长假已经来临,车厢里哪会有空闲的座位? 好在小姑娘虽然气红了眼睛,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见没办法礼貌的请他让开,就把列车乘务员找了过来。 如今正在对中年男子进行说服教育的,正是列车乘务员。 “这位旅客,您买的是无座票,这个座位空着的时候你可以坐,但这个座位的主人来了,麻烦您让出座位可以么?” “我有关节炎,我腿疼,哪也去不了。” “您要是真的有困难,我可以联系列车长,给您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但这个座位不是您的,请您配合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 中年男子非但没有配合,反倒将矛头对准了那个小姑娘,恶狠狠的骂道:“现在的小孩,不知道把传统美德都学到哪里去了,我一把年纪还有关节炎,一点都不懂得通融,就是你们这种人败坏了社会风气。” “你!我!” 小姑娘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可她到底还是经事太少,此刻竟不知该如何还嘴。 乘务员见状也是颇为无奈,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劝道:“高铁的规定是对号入座,这位旅客买了这个位子的票,就有权利使用这个座位,请您把这个位子还给她,如果您实在有困难,我们会尽力解决您的困难。” “不要跟我说什么规定,我起不来让不了,爱咋咋地!” 中年男子反倒来了火气,索性把靠背向后放了放,半躺下来将头扭向窗户一侧,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如果您执意霸座的话,我只好把乘警找来了。” “你找,随便找去,今天我就是不让,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没说理的地方了!” “……” 乘务员彻底没了脾气,只得宽慰了小姑娘几句,回身去找乘警。 结果不多时乘警来了之后,也是像乘务员一样和声和气的劝说,中年男子全程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看得出来,乘警和乘务员都已经憋了一肚子气。 可他们就是拿这个中年男子无可奈何。 周围虽然也有一些乘客表达了不满,可是乘警和乘务员都管不了的事,他们最多也就声援几句。 而这其中最不自在的人,自然还是徐永。 他左耳朵听那个中年男子强词夺理耍无赖,右耳朵听乘警和乘务员像唐僧一样翻来覆去的劝说,脑子都开始胀痛了。 “等什么呢?怎么还不三次警告动手抓人?” 徐永郁闷的看了乘警一眼,霸座不是已经被定性为违法行为,警告三次就可以强制执行的么,跟这种无赖废什么话? 不对……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现在是2018年4月。 这个时候,针对霸座行为还没有相关立法,即是说这个中年男子的行为依旧属于道德问题,乘警还真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靠,我刚才还在眼巴巴期盼着把乘警引来让他感受一下法律的厚重呢,结果白白听了这么久的紧箍咒。” 徐永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即略微支起了身子,从汉堡袋子里拿出一张纸巾捂在嘴上,然后弓着腰埋着头“吭吭咔咔”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瞬间盖过了乘务员和乘警的声音,也盖过了周围乘客议论的声音。 就连旁边那个半躺在座位上装死的中年男子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了他。 “咳咳!咳咳咳!咔咔……” 徐永的咳嗽声变的更加剧烈,撕扯着嗓子眼看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位旅客,您没事吧?” 乘务员关切的问道。 “咳咳咳!没、没事。” 徐永艰难的抬起头来,嘴上和手中的纸巾上赫然是一片刺眼的腥红,“不用害怕,肺结核而已,这病虽然会传染,但早就不是不治之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