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欲知山路，请问樵夫！
湖北，汀泗桥镇 汀泗桥镇是当时粤汉铁路线上的一个小镇，以汀泗河为界，河西属蒲圻县，河东属咸宁县，解放后为了便于市政建设和管理统一划归咸宁县管理。 汀泗桥镇是咸宁的南大门，也是通往武汉的必经要隘，镇东有一片比较陡峭和起伏连绵的山岗，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名叫塔脑山，吴佩孚军的阵地就设在这片山岗之上。 “团长，你看，那一片就是塔脑山。这是这片山中最高的一座，直系军掌握着地利和器利，可以居高临下俯射我们。” 作为北伐军中的先锋，由叶挺率领的第四军独立团已经进逼到了咸宁城外，现在他正和他的团副还有一位当地向导一起勘察地形。 叶挺点了点头，这地形实在是要命，他扭头问向一旁的向导：“老人家，这汀泗桥镇附近的地形是怎样的？” “你们要打下塔脑山可不容易，这汀泗河是自西南向北斜穿汀泗桥镇，沿塔脑山西脚流过。现在正是发大水的时候，镇子三边都被水围着，有些街道都被洪水淹了，只能淌着水过。这么一来西边就只有那座铁路桥可以走人，不过那边有他们的机枪，北面是根本就过不去了，全都是洪水！” “那么东西两边呢？”团副小声的询问道。 “东西两边虽然需要仰攻，但是没有洪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走，回去拟定作战计划。”叶挺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塔脑山，他知道塔脑山的东西两边虽然可以发起攻击，但是要承受的伤亡肯定也不小。 为阻止北伐军向北挺进，吴佩孚在汀泗桥一带集中了两万兵力，其中包括从湖南汨罗、岳阳一线溃逃下来的残部，也有从平江、通城一线溃逃下来的敌军，亦有从武汉增援过来的敌人。 不过北伐军也是同样的针锋相对，国民革命军以第十师为右翼，自古塘角至张兴国一线向敌人进攻；以第十二师为左翼自张兴国至铁路一线向敌人攻击。叶挺独立团为总预备队，独立团在攻打汀泗桥之前，在蒲圻中伙铺截击了向汀泗桥退却之敌孙建业部之第二团，俘获自团长以下官兵四百多人，首立战功。 从敌军阵地前沿侦查回来之后，叶挺将侦查到的情况向第十师、第十二师和独立团的所有人做了陈述，同时也指明，明天的攻击很有可能会承受巨大伤亡。 不过北伐军虽然在武器装备上比直系军差，但是士气却是嗷嗷叫，各营连排长争着抢着打主攻。这让叶挺大为感动的同时也颇有些犯难，该派谁上呢。不过上峰的命令很快下来了，独立团整个上！要像一把尖刀，直接戳进汀泗桥的心窝子里，从而间接支援咸宁县城的争夺战。 二十六日清晨，在历史上震惊整个中外的汀泗桥战役正式拉开帷幕。张天霖在黄埔军校建校之初援助的大量军火虽然大部分被蒋介石划到了第一军手里，但是看在大家都是北伐军的份上，其余各军也分到了一些，叶挺的独立团就分到了一个整编的75山炮营（12门）。 二十六日清晨，太阳刺破东方的阴霾，不过清晨的宁静还没有持续三分钟，从塔脑山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炮声就将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县城拖入了战火之中。 一个整编75山炮营的十二门75山炮，每炮携1.5个基数也就是150发炮弹，震耳欲聋的炮火声裹杂着雨点般的炮弹，将直系军在塔脑山上的阵地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同志们，跟着我上！”作为与封建军阀不同的北伐军，长官总是先于士兵发起冲锋的，叶挺也不例外。站起身来大吼一声，扬了扬手中的手枪身先士卒发起了对吴佩孚军山腰阵地的冲击。 嘹亮的军号声响起，振奋人心的曲调让早已蓄势待发的独立团士兵们像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唤着往山腰上冲。 北伐军的士兵们刚刚冲上山坡，山腰上吴佩孚的军队立刻从战壕中爬起来，马克沁重机枪、英七七步枪、德国毛瑟七九步枪和各种口径的迫击炮顿时在山腰上的阵地中吼叫起来，雨点一般的子弹和炮弹铺天盖地的打来。 “团长小心。”叶挺的参谋长眼疾手快将叶挺一把拖到一片土坡下，呼啸而至的子弹旋即席卷了这座小小的土坡，一阵尘土飞扬。冲在最前面的北伐军独立团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扫倒十几人，剩下的也立即趴倒在地隐蔽。 “怎么炮轰了那么久，吴佩孚的人还能组织起还击？”叶挺颇有些奇怪，要知道在先前那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的炮击中，他的独立团炮营可是发射出了近千发炮弹。 “团长，这湖北的山地攻坚战可不比咱们在湖南的攻城战。吴佩孚的人占着地利，咱们的山炮威力太小，根本啃不动他们的主阵地。”参谋长在喧嚣的炮火声中扯着嗓子吼道：“就算越过山腰的这片阵地，后面吴佩孚也布置了大量的火力点，机枪、火炮密如梳齿！要拿下这塔脑山，天上得有飞机掩护，再调集上千门火炮把这里一点一点的炸平才行！” “别净扯淡！咱们可不比人家张大帅，动动身子就有上千架飞机坦克和大炮开路。”叶挺瞪了自己的参谋长一眼：“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条路绕到他们后边去。我们先暂时后撤，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上去只能是当活靶子。” “哪来的路啊，听村民说这自古就这么一条路。”参谋长无奈地说道。 “欲知大海，请问渔夫；欲知山路，请问樵夫！”叶挺喃喃了一声之后，旋即下达了暂时撤退的命令。 在叶挺的独立团攻击塔脑山的同时，左翼沿铁路进军的第十二师和右翼向古塘角攻击的第十师也同时发起了总攻。不过结果都和这边的战况差不多，吴佩孚长期以来得到了英美列强大力的军火支援，北伐军在武器方面根本不占优势，第一轮攻击就在吴军强悍的火力网面前败下阵来。 第一次吃到败仗，独立团寸功未立就要回撤，这让独立团的士兵们在心里很是受不了。他们走在路上，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团长，团长，不好了，不远处的一户民宅被刚才战斗中吴佩孚军的一发迫击炮流弹命中，现在已经着起了大火。尖兵班的其他人已经开始救火了！”走在最前的尖兵班班长一阵风一般的跑回来，气喘吁吁地向叶挺汇报道。 “快，跟着我救人。”叶挺来不及多想，连忙下达命令道。 着火的民房前，独立团尖兵班的九名战士正在不断的往着火的茅草房子上泼水灭火，不过这点水只能是杯水车薪罢了。随着大火越烧越旺，屋里那原本清脆的女童哭泣声渐渐微弱了起来。 “快，找水灭火，你，把那盆水泼在我身上，我进去救人！”刚冲进院子，叶挺就立刻分配了任务，并立马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水盆，泼在自己身上后立刻冲进房子里救人！ 熊熊烈火中，浑身湿淋淋的叶挺能够感觉到身上衣物的水分正在被烈火不断地蒸发。不过很幸运，他很快便找到了那个正在大火中无助的哭泣的小女孩——她的双亲已经不幸遇难了。 “呼——”的一声响，熊熊燃烧着的茅草房中叶挺团长猛地冲了出来，身上衣物的水分已经被完全烤干，袖子上还带着两三点火星。他怀中的小女孩被他护得好好的，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被烧焦。 “快，泼水！”参谋长一声令下，四五盆水立刻泼了过来。衣服重新变得水淋淋的，不过这也把马上就要烧起来的火星给扑灭了。 “团长，你没事吧，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见叶挺转危为安，参谋长立刻迎上来问道，顺便还逗了逗正被叶挺抱在怀里的小姑娘。 “参谋长，你说这小姑娘是不是就是咱们要找的樵夫啊？”叶挺很是突兀的问道，参谋长摊了摊手：“她这么大点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绕到塔脑山后面的路啊，咱们还是应该要找那些年纪大的樵夫问问看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的，我爹以前经常带我上塔脑山采药，那里的每一条路我都记得，哼！”这小丫头还挺横气的说道叶挺和参谋长此时此刻却是眼前一亮，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这么救了个人，这路还真就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