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厉鬼

    姜辰顿觉人生灰暗无比，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他见识过、领教过，他的师父李道人就经常这么对他，但却没有碧落诠释的这么完美。

    这完全就是恩将仇报。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陡觉后衣领一紧，脖颈根处瞬间被勒出一道红印，澎湃的窒息之意差点令他背过气，然后脚底一实，就踩到了地板上。

    碧落放开他，当先向着黑暗中行去，前方若有若无的隐现着一缕微光，像在为她指路。碧落边走边冷冷的道：“这里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你最好跟紧我。”

    姜辰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但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太恰当，自己就算是虎，也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有些小聪明，却绝对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他很沮丧，很老实的对碧落寸步不离。实话实说，对碧落他可不止一点儿的怕，根据师父传递的资料分析，这个女人百分之九十的有着恋师情结。一般来讲，在这种怪胎的性格里，都残留着变态的成分，保不齐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碧落也不管他能不能跟上，快速的向前穿行。

    姜辰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根据观察判定，这是一条久无人行的荒凉古道。古道上方笼罩着一层黑色物质，不是雾更非云，更像是某种隔绝外界的封印。古道两侧就那么突兀的矗立着陡立悬峭壁，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峭壁上的很多石种明显不是现世所有，都是些极为罕见的古石。他想，如果能将这些古石运出去一块，卖出的银钱都能换好几座豪宅。

    铺在脚下的青石没有半点灰尘，可见又是一处封闭的空间。

    姜辰左看右看，不觉已和碧落拉开了一段距离，只能隐约望见一个黑影走在前面。他的心却越走越沉，那种不好的第七感又冒了出来，总觉得某种凶险的事，正在前方等着自己。

    都云世事无常，但姜辰对着四个字的理解是，你越怕什么，这个世界就会可劲儿的给你造什么。但假使你要一颗星星，那它就会随手一挥，让乌鸦在你头上拉一泡屎。

    前面的黑影走的越来越快，姜辰开始跟着小跑起来，额上很快跑出了汗。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跑了小半个时辰，碧落却仍没有歇息片刻的意思，姜辰大口喘着粗气，心头的第七感愈发的旺盛了。

    他的右手随意的搭到一块黑色的怪石上，歇下了脚，同时大声的喊道：“您能不能慢点儿，我实在跑不动了。”

    碧落也不知听没听见，身形一晃，倏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那缕淡淡的青光，竟也随着她的消失而消失了。

    姜辰立刻就傻在了原地，这不摆明往死的整自己吗？好家伙，凭着自己粗枝末叶般的修为，要走出这片黑暗区域，那不比登天还难？

    他强装镇定的不断安慰自己，对方发现后面没人后，一定会转回来。

    但他很快就认清了现实，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妄想罢了。同行的几个人里，除了冰灵，恐怕没人会为了他而停下前行的脚步，甚至路十一也不能。

    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的使命，何况是这个明显跟自己有仇的古怪女人。

    四周静的可怕，也黑暗的可怕。他伸手想要抚摸自己的明月剑，却又颓然的察觉，明月剑在刺入那尊玉虎腹中之后，似乎就再没出现过。

    又呼唤了碧落几声后，姜辰就放弃了。心在扑通扑通的狂跳，不由自主的，他将整个后背都倚到了峭壁之上。

    那种被抛弃的挫败，那种被遗忘的莫名空虚，那种围绕在挫败和空虚之后的巨大孤独，直抵灵魂底处。而在那孤独的背后，恐惧也就没什么用了。

    他发现，自己再一次被逼上了绝路。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毒花离人左岸的阴影还未完全散去，自己竟是真的置身在阴影之中了。

    但是，黑暗既能带给了人心莫大的恐惧，亦能铸就出绝大的勇气。

    姜辰就是这样的人，他总能在黑暗的境地里，迅速的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绝地反击。

    他的师父李道人从小就告诫他：你要成为一个斗士！因为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对弱者存留宽容之心，对于弱者，他们的做法向来是，赶尽杀绝！你唯一能做的，只有自救。

    三息过后，姜辰就决定自救。

    他尝试着和体内存留的天地元气进行联系，试图拧开和这片黑暗沟通的开光。

    但他又欲哭无泪的发现，自己的神识竟然和体内的元气联系不上了，就像它们从未不存在过，如此这般下，心就一落千丈。

    这里是地狱吗？姜辰无助的想。

    “--桀桀--你说的对----这儿就是地狱！”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陡然在心底响起，姜辰激灵一下，瞬时神经绷紧。他双手紧扣着身后的峭壁，厉声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数道人声从黑暗中传来。

    “--咯咯--还有几分骨气--”

    “--那又怎样--老子就喜欢吃有骨气的生灵，他们的rou可滑、可嫩了--桀桀--”

    “--吆，还是个未开苞的嫩小子呢-那这回可得先让老娘玩够了，再将他剜心掏肺-哈哈--”

    ---

    混杂不清的鬼哭狼嚎震得姜辰心神剧裂，他强自稳住心神，壮着胆子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竟敢打你道爷的主意？！”

    他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说这话的时候，一圈淡淡的青芒赫然在他的掌间一闪而没。

    陡觉阴风阵阵，这些孤魂野鬼似乎十分忌惮离宫的道法，见到这缕青芒后，立时四散奔逃。

    姜辰一招奏效，便趁机冷笑道：“趁着本道爷发火之前，还不有多远滚多远！”

    四周霎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姜辰的冷汗直冒，直觉告诉他，这回遇到的鬼魂和墓林时遇到的大不相同。墓林的鬼魂自也厉害非常，却要受墓尊的挟制，有组织有纪律，墓尊不发话，他们就不会乱来；但在这个黑暗的逼仄地下道，这些游魂明显都是存留神识的厉鬼。而厉鬼若是发起疯来，真的会食人血rou。

    他记起师父曾经所说的厉鬼成因，那都是一些生前存留了太多的怨念、毒念，而在死后徘徊人间不肯投胎转世的灵魂汇聚而成，拥有很大的幽冥之力。

    他想，若真都是厉鬼，那它们一定不会轻易的离开这片区域，而会隐入暗处，伺机、观察、等待，一旦发现自己在装腔作势，立刻就会群起攻之。

    姜辰猜的一点不错，因为他已被黑暗中的厉鬼给识破了。

    刹那间，幽暗的绿色鬼芒升腾起来，本就荒凉的古道，霎时阴风阵阵，鬼哭四起。

    一缕冷风在耳根出吹起，只听一个温柔的女人娇声道：“小哥，你生的好俊哦！”

    姜辰豁然回头，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见一只面色惨白、血泪低垂、身披红纱的女鬼，悬浮在头顶三尺！

    他舌头打颤的说道：“你--你别过来，你-你要-做-做什么？”

    “--咯咯-咳咳--桀桀--哈哈--”

    那红纱女鬼尖利的说道：“我要夺你精魄、剜你心脏、掏你心肝，然后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的吃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