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黎明之前（上）
猪管家长身立于万千珠光之下，满眼的茫然和恐惧，他无声的笑笑，凄然道：“万蝠提前归巢，黑暗已笼罩整座古堡，而堡主最早在月夜之夜才能回归，各位，听天由命吧！” 路十一看着这个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的中年人，挪开了道路。忽觉眼角湿润，屈指轻抚，竟是一滴雪水，还带着微醺的枯草清香。许是某只归巢的蝙蝠在雪地里打了个盹儿，才带进了古堡。 这算不算是种缘分？ 姜辰掐指微算，怔怔的道：“今天十四，明日就是月圆之夜。”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些，却是脱口而出。 冰灵垂首不语，神光奕奕的瞳孔偶尔会闪过一道寒气，那是天魔眼独有的特制。碧落随着众人呆立半晌，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是一名巫师，对世间的偈语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而偈语就是偈语，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既然注定无法更改，又再何必浪费有限的时间和精力在那上边？ 姜辰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着万蝠归来时的情景，他在想，这些蝙蝠为何会将古堡当成了归巢呢？那得多大一个空间才能容纳下上万只的蝙蝠而看蝙蝠们熟门熟路的架势，这已成为了不争的事实。 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冰灵也起身离开。 诺大的大殿内，仅剩下了路十一和姜辰。 姜辰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他强行改变了发声的位置，尽量让语气变成恳求的味道，他低三下四的说：“十一师兄，日间跟您说的那事儿，您是应不应允？” “什么事？” 路十一不去看他，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姜辰心说，人这是压根儿没当成回事。但他并不气馁，虔诚的说道:“十一师兄，我想跟您学道法。” 上一次跟路十一提出这种想法时，他用的是‘要’，因为要所以要。而这次，他特地收敛了些许锋芒，把‘要’字改成了‘想’。 路十一慢慢抬头，依然没做明确的答复，却蜻蜓点水般的道：“这个世界里想要修道的人多如牛毛，大多人的初衷是为了圆本心的长生梦。仿佛只要这么做了，就算失败了也死而无憾。那么你呢？大道三千，你为何要要选最漫最长成功率小到忽略不计的通天道途？” 姜辰微顿，这个问题路十一已经问过一次，这时为何又问一次？ 他耐着性子回答：“我修道不是为了长生，而是希望能借助万千道法，完成一些未竟之事。” 路十一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淡漠的言道：“天地道法万千，取一瓢饮已属不易，你竟贪得无厌的想取万千？”他戏虐的看着姜辰说，“道门不收欲壑难填之徒，你再好好想想吧。” 姜辰楞在了原地，忽然间大地摇晃，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路十一面色大变，他叮嘱道：“我得去探探虚实，你呆在房间里不许乱逛。”眼前青芒微闪，路十一就没了踪迹。姜辰垂头丧气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他仰面躺在松软的大床中间，喃喃自语的说：“修道修道，我除了修道，还能做什么呢？” 午夜降临城堡，大地停止了晃动，轰隆声渐远，路十一没有回来。 姜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对重路十一留给他的问题念念不忘，难解其意。 师父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这都快变成念经的和尚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漆黑的午夜，似也在嘲讽着他。 嘶-嘶---嘶嘶----- 快入睡的时候，黑夜里猛然传来怪响，而且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姜辰陡然睁眼，精神大震，后空翻跃到地面上，悄悄推门走了出去。 窗外没有月亮，他循着怪声的源头，愈发好奇的走向走廊尽头。 古堡的人都睡熟了，佣人也不在，他也不害怕，像个幽灵一般的肆意游走，身后的房间，渐渐脱离了视线。 一直走，一直走。 姜辰记不清楚自己拐了多少个弯，下了多少个台阶。这座古堡就像一座迷宫，走着走着就会迷失。 但他无比清醒，感觉那个怪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此刻，姜辰仍未觉出自己正在做着什么事，他的心思完全沉浸在另一个的世界，无法抽离。这也促使他始终没能发现，那座泾渭分明的青色石碑。 碑上有字，字云：擅入者死！ 他凭着直觉行走在黑暗的通道，路十一的叮嘱完全抛诸到了脑后。 身上忽然一凉，阴风灌进衣领，姜辰赫然醒悟，自己正站在一道厚重的石门前。 石门开着一条细缝，有光，而那嘶嘶的怪声，就是从石门那边透出来的。 他的心突然跳动起来，但是最终没有忍住猎奇心理，轻轻推开了那扇石门。 石门的设计非常精巧，推开时没发出一点声音，他放低脚尖，蹑手蹑脚走了进去，推开的石门在他进入的刹那，和身后墙壁无声镶嵌，根本没人认出这是一扇门。 姜辰呆在了原地。 他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他看到一副不敢想象的画面。 白色的雾气在脚下翻腾，人行其上，就像走在云端。姜辰却没空去欣赏这些，他的神魂全都落在了雾气的尽头，那里盛放着两张淡蓝色的巨型冰床。冰床间的寒气都化作了白雾，自上面不断翻涌而出，而在冰床之上，两口用水晶制成的琉璃冰棺映入了眼帘。 嘶-嘶嘶--嘶嘶嘶-- 怪声节奏分明的自冰棺里传出，寒意直入背脊骨髓。 姜辰睁大了瞳孔，却无法看清，躺在冰棺中发出怪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倒吸着凉气，仗着胆子，一步一步的，向冰棺靠去。 心悬嗓间，凄冷的石室，陡然传出一声惊魂的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