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一份不够
姜辰竟读不懂冰灵此刻的情绪。那里面参杂了太多的情感因素，震惊、好奇、畏惧这些都不能概括，准确的说，应是这些情绪的综合体。 他不明白，这个及时出现，救了两人性命的蓝裙女子身上有什么魔力，竟给如此挑剔的冰灵造成了这么多的困扰。 而在蓝裙女子说了一个‘滚’字之后，那只恐怖的八脚蜘蛛和绿眼巨怪却如获大赦，慌不择路的窜出了古堡。 不知何时，朱红色的大门竟转变成了灰白之色，它随着那两个怪物的消失砰的一声合到了一起。姜辰闻到了一种道不明的味道，仿佛那不是一扇普通的大门，而是一张封条，一个被封印了的门槛。 他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惊悸莫名，但蓝裙女子已率先走向长廊的尽头。 她一如既往的冷如玄铁，声音平静的可怕。 “我叫凯瑟琳，你们可以叫我琳琳。”她说，“你们两个随我来吧，要是再不出现，你们的朋友就要把这里掀翻了。” 冰灵和姜辰对视一眼，慌忙跟了上去。 ---- 这是一座年代久远到不可计数的城堡，越向里走，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湿气越重。年久失修的墙壁上，无数幅巨幅壁画被霉气侵蚀，而壁画所绘的人物风景也变的模糊不清，只可隐约辨出，上面镌刻的都是来自远古时期的凶恶异兽。 姜辰的心头浮起一道莫明的熟悉，他好像在哪儿见过壁画间描绘的景象，而一旦具体到什么地方，脑子就立刻变作了一团浆糊。 冰灵察觉到他的古怪，好奇的道：“你见过？” 姜辰苦笑这摇头：“嗯，它们似乎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冰灵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紧追凯瑟琳的脚步，姜辰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几人走过之处，悬于两壁上的蓝绿火焰尽数湮灭，隐现的阴风阵阵，说不清的恐怖阴森。他心底犯怵，不敢多作停留，追着前面两人去了。 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姜辰如果能有勇气在原地多停片刻，哪怕是一秒，他就会吃惊的发现，那些镌刻于墙壁两侧的壁画，竟在缓缓游动，如活物一般。长廊之上，阴风骤盛。 凯瑟琳走的很快，她走路的姿势异常优美，显是从宫廷里出来的贵人，受过高等的仪容训练。但在姜辰眼里，凯瑟琳的背面侧面看上去不管多么的高贵大方，却总透着莫名的邪气。 那是一种从凯瑟琳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就和她的人一样，冷的不似常人。冰灵就冷静多了，她自然猜出凯瑟琳绝非是个正常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如何凭着三言两语，就喝退了蜘蛛女和绿眼怪？ 而这间古堡本身就透着很多玄机，有资格住在里面的生物古怪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见姜辰目光游离，知其又在胡思乱想，便呵责道：“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辰吓的一缩脖子，立刻变乖了许多。 凯瑟琳也没有任何向两人介绍这里的意思，她看上去很赶时间，步伐竟是越来越快。 姜辰顿感吃力，却有苦难言，他暗下决心，见到路十一后，软磨硬泡也要跟他学习道法。 冰灵会时不时的放慢速度等他，姜辰从步行变成了短跑。这已是他能承受的最快速度，可惜还是跟丢了凯瑟琳。 姜辰望向暗处那个一闪而没的蓝影，气喘吁吁的道：“对-对-不起，我跑的太慢了。”他的气息一泻千里，肚子跟着咕噜乱叫，这才想起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饥累交加下，索性就在原地暂歇片刻。 冰灵却出神的望进了黑暗，那对闪烁着异芒的天魔眼仿佛也看穿了一切。 她没有理会地上的姜辰，只喃声道：“我们没有跟丢凯瑟琳，我们到了。”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姜辰闷闷的想，到你家还是到我家了？而心里还没抱怨完，他就惊骇的站了起来。 有光来。 柔和到能进入人骨缝里的辉光，在那扇门开启的刹那，一股脑的扑面而来。突如其来的光明令姜辰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他几度睁眼闭眼，仿佛过了几个人生一样才敢确定，自己终于回到组织的怀抱了。 他强忍住要掉泪的冲动，跟在冰灵身后一步步的走入了那片光明。 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光明，映在两人身上的那些綻白光圈，全部来自距地面足有十几丈的巍峨堡顶！在那片宛若青天的拱形穹顶，镶嵌着大大小小、不下千刻的夜明神珠，它们仿佛是那银河间的万千星辰，照亮了整个人间。 姜辰举目望向四周，八根简洁高尚的白色石柱分落四方，撑起了这座布置典雅的神圣殿堂，一张用整块白玉制成的长形大椅，座落在殿堂的中央高台，而在白玉而成的椅背之上，一头白色的老虎栩栩如生。玉椅的两侧扶手，则匍匐着数只莫名其状小兽，兽头温驯的望向玉椅中间，那是群兽对端坐于此的帝王致已无上的遵从。 玉椅之下，亦是一张用石玉就地砌成的长桌，但玉的质地明显比高台上的大椅差的太多，却也比世间之玉高出了一大截。 这张能够容纳二三十人的石玉长桌两侧，此时却只摆放着八只用世间顶级梨花木制而成的座椅。座椅的前方，齐整的摆放着八套纯银打制的完整餐具，唯一的缺憾是，餐具中没有银筷，只有两副不知何用的小刀小叉。 透明浅薄的高脚杯安静的摆放在餐具右上角的位置，漾着玫瑰红的酒色，浅沉在高脚杯底，只待有缘人的品尝。 姜辰习惯了大吃海喝，哪见过这种别扭的阵势？他不安的扭动着身子，却被冰灵强行摁在了梨花椅上。 凯瑟琳安静的端坐在石玉长桌的中间位置，摆明了女主人的姿态。 胖胖的猪管家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安坐在凯瑟琳的左侧首位。而紧挨他坐着的，是一名眼含诡笑的矮胖女人。姜辰第一眼还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诡笑，却旋即明白，那就是人的常态，无所谓笑不笑。 路十一、青敖、碧落三人依次坐在凯瑟琳的右侧，而冰灵就将姜辰强按在这边的末座，她也俯首坐下，她的右方，紧邻碧落。 凯瑟琳见二人坐下，也没做什么开场发言，直接对猪管家点了点头。姜辰这才发现，这位冷酷的异国公主殿下，竟生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而那张冷若冰山般的绝美容颜，在银发的映衬下，更显得贵气无双。 猪管家起身唤道：“客人来齐了，可以开餐了。” 姜辰只听在那看不见的空间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碎步，不消片刻，煎至七分熟的牛排由七名容颜俊美的少女盛到了餐具之上。 香味扑鼻，大大勾起了人的食欲。 姜辰饿的实在发慌，但却不能失了礼数，更痛苦的是，他呆呆的望着手边的银色刀叉，实在不知从哪儿下手。莫非要我手抓不成？ 冰灵掩嘴偷笑，低声道：“你看我的动作。” 姜辰看她一手用银叉按住牛rou的一端，一手用小刀飞快的将牛排切成个头均匀的小块，却叹气道：“这-这牛rou能吃吗？” 冰灵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觉得这座古堡太过诡异，生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解释道：“放心吃吧，这是现杀的上等黄牛。” 姜辰这才放下心来，他见众人都低着头，娴熟的使用刀叉享用盘中的美食，心说看来这里就自己一个土鳖。 忽见端坐中间位置的凯瑟琳对自己端起了酒杯，他只好端起了面前的高脚杯，淡然回礼，而后一饮而尽。 却见凯瑟琳皱起了冰山般的秀眉，不由失神的放下酒杯，心想，是我做错什么了？就见凯瑟琳看了一眼他手边空荡荡的酒杯，最终也将杯中的红酒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冰灵一脸嫌弃的骂道：“你是不是傻，哪有人这么喝红酒的？人都是小口小口的抿，轻啜，懂不懂？” 姜辰不恼反笑，他回击道：“这有什么不对吗？我们中原人可都这么喝酒。讲究的就是六个字-‘感情深，一口闷’！” 冰灵用眼神告诉他，以后别跟人说和自己认识。 姜辰不想在这种国际问题上坐无聊的争吵，他拿起刀叉原想学冰灵的样子，优雅的吃下令人食欲大开的牛rou，旋即又想，算了，中原人就要有中原人的样子，还是享用现成的吧。 他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端过了冰灵刚好切割成块的牛rou，还不忘把自己那份及时递送了过去。 冰灵感觉自己快被点燃了，却不好当场和这货发飙，只得继续重复切割牛rou的动作。 --- 一场闹剧就这样被掩盖了下去，就在众人纷纷用餐布抹嘴，停止用膳的时候，姜辰的声音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光明正大，没有半点的难为之色，他对凯瑟琳道：“jiejie，一份牛rou不够，我还得一份。” 咔嚓一声脆响，是冰灵在餐桌下折断了纯银制成的银叉，她恨不得一叉子插死姜辰。 路十一正要跟凯瑟琳道歉，忽见那张冰山一样不苟言笑的绝丽容颜，在听到姜辰的话后，啵的融化了。 凯瑟琳微笑道：“猪管家，命厨房再做一份盛给这位客人。” 她说：“诸位远来是客，哪有饿肚子的道理？在真正的饕餮盛宴开动之前，我会尽量满足各位的，一切合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