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言出法随（三）

    将街上的一幕尽收眼底的章佑灵感慨问道：“封老先生，这就是前几日您讲的那些理论，在现实生活中实践应用的完美体现吧？”

    “孺子可教！难怪这么多年无名指峰的武技只有你一人习成。果然是悟性非凡！没有只顾着看热闹，是用心在看待问题和事件的本质，这极其难能可贵。”封玄初捋了捋胡子赞了一句继续解释道：“那妇人柳织娘利用了世人都爱听奉承之言的特点，假作不识那黄义堂，将他一顿夸奖卸掉了他被竹竿砸头的满腔怒火。”

    “绿衣女娃的一番善言也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良言一句三冬暖。”

    “黄义堂也通过绿衣女娃的言语，感受到了柳织娘身上闪耀的人性光辉。因此才决定不但不追究她失手伤人之事，还会在将来她有麻烦时出手照应。”

    “柳织娘利用说话的技巧，成功的扭转危局，化戾气为祥和。可见一个人会说话有多么重要。”

    “有多少人侃侃而谈，自认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可惜偏偏不懂人性不识人心，只图自己嘴上畅快，说得尽兴，陶醉在自我欣赏里不能自拔，却是半句都说不到听者的心坎里。”

    “人总是出生后用好几年时间来学习说话，然后再懂事之前任意展现这一能力来胡说八道。直至幡然悔悟后，再用尽后半生的时间来学会该闭嘴的时候管住自己的嘴。”

    “还得说是教书的，点评得准确精辟有见地。”周清淼夸了一句，转身去结了帐，一并打赏了小二和说书先生。

    没了热闹好看，看热闹的却眼尖的发现了二楼看热闹的女子好看。纷纷投来炽热的目光，一行六人正欲转身下楼离去。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街道再次热闹沸腾起来。

    街上的人都齐刷刷的望向城门口方向，凭栏远眺，街上众人目光都集中在一个绢衣素冠持节麻履的中年男人身上，此人正气凛然闭目悠然骑驴而来。

    “青阳先生！是青阳先生！青阳老神仙！”街上楼上一时沸腾。

    章佑灵久居深山孤陋寡闻，求助的目光望向封玄初和周清淼。

    封玄初察觉到章佑灵询问的视线，用只有自己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昔日小园识丁散人门下人才济济，曾有一猛、双壁、三贤、四君子、五士，最为闻名于外。”

    “一猛指的就是最擅于战斗的藏书阁守阁人叶知秋。”

    “而双壁指的就是老朽我和此人。此人复姓青阳名兰芷，才学与我在伯仲之间，区别在于我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学成之后我舍不得师父他老人家为小园cao劳，就选择隐姓埋名留在了小园替师父分担一部分压力。而青阳兰芷师弟则选择了中域大全王朝封爵拜相。充份发挥自身所长，常年为大全王朝的利益东奔西走游说四方。如今大全王朝江山社稷如此稳固四方无忧，师弟功莫大焉。”

    “原本的小园两块儿美玉，我是玉在匣中叹，无瑕土里埋。终日里为些小园的琐事奔忙。而师弟早已名冠天下光芒万丈了。”言及于此封玄初不免流露出一丝壮志未酬的落寞。

    章佑灵肃然起敬道：“他的光芒散于外刺目，而您的光辉发于内暖心。相较于境界来看，神华内敛的定然要高于锋芒毕露，所以这方面您是尤胜他一筹的。”

    封玄初闻言身体一颤，随之气势骤然变幻，竟然突破了多年未能逾越的那层壁障。欣喜若狂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叶知秋啊叶知秋你一直在境界上压老夫一头，这回不用你让着我，老夫也能和你堂堂正正的过两招了。”

    “五名指峰首座，我家师父尹潮升可在此列？”章佑灵好奇问道。

    不待封玄初开口，觉得在这方面还算比章佑灵有些见识的捂被窝抢先回答道：“小园主要以教书育人为主，所以不是按武力值来区分地位高低的。青阳兰芷嘴皮子打架的功夫和封老头儿伯仲之间，要是撸胳膊挽袖子干一架，一百个青阳兰芷也打不过封老头儿。老封战力能甩他几条街，但是青阳兰芷的名气也能甩老封头儿几条街。”

    “三贤人你在比武大会上见过两个，二号台，三号台的裁判就是了。武力值和老封差也差不了太多。另外一名贤人就像青阳兰芷一样，是位德高望重的大贤硕儒，没有什么武力值。”

    “四君子有三位武力值也都不低，四人一心埋头在小园教书育人。”

    “五士就是指五峰首座，表面斗得乌烟瘴气，实则五人关系极好。你们山头的师父尹潮升就在五士之列。”

    章佑灵闻言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想了想问道：“怎么这些头衔里都没有园主方博之，他属于什么头衔呢？”

    这回捂被窝闭嘴了，因为她觉得看不透，也没有资格评论这位师兄。

    封玄初想了想解释道：“能当园主的人，一定是最像老园主识丁散人之人。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与之相提并论的。他总是给你一种平平常常，但你距离人家就总是差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在他面前让你兴不起一丝丝，想要与之舞文弄墨或是抬手过招的想法。因为知道最终注定会露怯。很多人猜测方博之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那小园是如何定义圣人、贤人、君子和士的呢？”

    封玄初一听章佑灵提的问题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得清楚，就招手示意本已起身打算离去的诸人又都重新落座。

    周清淼又叫小二重新续上茶水，封玄初这才耐心解释道：“所谓圣人，是指一个人的道德品性与此方世界的自然天地法则融为了一体。了悟世事，通达一切，对世间万物的起源和终结已经彻底参透掌握，与世间一切事物融洽无间，自然和谐相处。在施其大道于天下的同时修炼自己的情性，使其达到光明如日月，造化若神明。芸芸众生仰之弥高探之弥深。不知其品德有多么崇高伟大，也不能真正了解其德性的深远浩渺。能达到这种境界的就是圣人――圣人可以治世。”

    “所谓贤人，思想品德合乎于法度，行为举止合于世俗规范，其言论足以被天下人奉为准则而不伤及自身；其道德品性足以教化百姓而不影响自身；使天下富有而又不囤积财富；乐善济民，普济百姓苍生，使民众免受疾病与贫困的折磨，这就是贤人――贤人可以治国。”

    “所谓君子，说话办事必然诚实守信，心胸宽广对别人没有忌恨。秉性醇厚仁义耻于向人炫耀，通情达理，明智豁达，但说话谦逊从不武断。行为一贯，对自己的信念始终不渝，自强不息。世人认为君子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并无特别出众之处，但要真正赶上他却拍马难及。这才是真正的君子。”

    “君子可以高昂头颅使自己显得尊贵，但不一定能让每一个人都尊重自己；可以一诺千金做到被人信任，但未必能使每个人都信任自己；可以英明神武做到被人重用，但未必能让别人一定重用自己。所以，君子耻于不加强自身修养，但不耻于被人污蔑构陷；耻于不守承诺不讲信义，但不耻于不被别人信任；耻于慵懒无能碌碌无为，但不耻于不被别人选拔任用。不为名利荣誉所诱惑，不因被人诽谤谩骂而怨恨，自然率性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端正严格地约束自己，这就叫君子――君子可以治州府。”

    “所谓士者，心中有信仰信念，处事有原则。虽然不能完全精通天道与人道的根本，但一向秉持自己的观点和主张；虽然做不到让任何事尽善尽美，但必然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称道之处。因此，士者并不苛求能具备多少大智慧，但只要是他了解的范畴，就务必要彻底清楚明了；不苛求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而追求实事求是言之中肯恰当；不苛求做多少事，但每做一件事都务必心里清楚明白且了解其缘由。士者的思想往往非常明确，言语历来中肯恰当，做事大都有根有据，这些恰如人的生命和形体一样和谐统一，这就是一个人格和思想非常完整、独立统一的坚固完善人格，外在力量是很难改变他想法的。所以，富贵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欢喜增益；贫贱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悲伤损害，这就是士者的品格特点――士者可治村县。

    章佑灵等五人都听得格外认真，就连小二暂时闲来无事都搬了把椅子一旁静听。最后感慨老夫子的学问天大，能给夫子端茶倒水都倍感荣幸。

    “为什么那个青阳兰芷一出现，城中的百姓都如此兴奋呢？若是看见美艳女子时男子激动不已，或是见到俊朗少年怀春少女激动失态这都可以理解。他一个看似中年，实则年迈老朽的说客，何以引得百姓欢呼雀跃？”章佑灵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