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畅谈
琉璃彩器,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的摆了满屋子,沐扶夕睡醒一觉的时候,便见着贤妃娘娘正带着碧青与张高,正在收拾着这些东西。 那印在聘礼上通红的囍字,是那样的醒目,醒目到沐扶夕微微觉得有些刺眼。 张高见沐扶夕走了出來,垂眸想了半晌,上前几步,跪在了沐扶夕的面前:“奴才罪该万死。” 沐扶夕一愣,转眼朝着贤妃瞧了去,她不知道张高为何要给自己下跪。 贤贵妃见状,也是走了过來,先是瞧了瞧沐扶夕的气色,见沐扶夕的面色已经红晕了不少,这才转眼朝着张高瞧了去。 “今日皇后娘娘被宝琪郡主唤走的时候,臣妾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张高照顾好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不但沾染上了一身的是非,更是喝了一肚子饿湖水,现在张高是皇后娘娘的人,所以臣妾等着皇后娘娘亲自责罚。” 张高在贤贵妃的话音落下之后,又垂着头道:“是奴才失职,但凭皇后娘娘责罚。” 随着张高的话音落下,一时间整个前厅安静了下去,就在所有人,包括张高自己,都以为会受到惩罚的时候,却见沐扶夕忽然笑了。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委婉与宽容,让人看了就不自觉舒心。 “今日我跳水的时候,皇上与萧王就在不远处,如果你那个时候当真出手将我救起,单单让宝琪郡主在水中挣扎的话,那我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张高,我想,你当时也一定是权衡了之后,才决定放任事态发展下去,所以现在,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我应该谢谢你,冷静的沒有出手相救。” 张高听闻了沐扶夕的话,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沐扶夕说的沒错,开始见沐扶夕落水的时候,他真的想要出手相救,可他却在刚刚落下树梢的时候,瞧见了不远处的皇上与萧王。 他亲眼看着司马追檬是如何想要陷害沐扶夕,所以他更清楚,如果他将沐扶夕救出來,虽然沐扶夕可以不再浸泡冷水,但事后,沐扶夕想要谋害宝琪郡主的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坐实了。 所以在权衡再三之下,他并沒有出手相救。 他早已习惯了不与主子解释任何的事情,所以他早已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只是,他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透彻,如此的冷静,不但将他的所想全部分析了出來,更是对他开口道谢。 这样的主子,这样的女子,让他不得不钦佩,也不得不誓死效忠。 “这……”贤贵妃本來是打算让沐扶夕借着张高出气,可沒想到,最后沐扶夕竟然是如此的宽容。 沐扶夕转眸朝着贤贵妃笑了笑:“贤妃娘娘,谢谢您给了我如此精明的一个帮手。” 事已至此,贤贵妃还能说什么? “你喜欢就好了。”她轻轻一叹,眼中不是不心疼,沐扶夕总是这样,冷静的让人无法不心疼。 春风佛进窗棂,是清新的暖意,沐扶夕浅浅一笑:“我出去坐坐。” 贤贵妃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去吧。” 沐扶夕颔首,一个人迈出了门槛,进了院子。 瞧着沐扶夕走了出去,碧青忍不住小跑到了贤贵妃的身边:“娘娘,萧王现在也在,沒事吧?” 贤贵妃摇了摇头:“那两个人都精明的要死,能有什么事情?”说着,再次转眼朝着地上的那一堆聘礼瞧了去,“咱们眼下是要将这些东西收拾出來,过了大婚,皇后娘娘就要搬去凤鸣宫了,到时候这些聘礼,也自然是要跟着送过去的。” 碧青福了下身子:“是。”说着,再是不迟疑的拉着孀华忙活了起來。 晴朗的夜空,星光乍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沐扶夕一个人在在院子里轻轻走动着,忽然听闻到了不远处传來的磕碰声,不自觉的拧起了双眉。 现在的云水斋,除了贤贵妃与碧青之外,再无她人,又会有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院子里? 带着疑问,沐扶夕朝着石桌的方向走了去,随着她的慢慢靠近,一个健硕的人影,由模糊愈发变得清晰。 在星光的笼罩下,那一身的宝蓝色长袍,煜煜生辉,似镀上了一层银光,虚幻的不似凡人。 沐扶夕站稳脚步,止步不前,看着正坐在石桌边上独饮的萧王,微微一愣。 这个时候,萧王为何还会在云水斋里? 听见响动的萧王,侧目含笑,一眼便是瞧出了沐扶夕挂在面颊上的疑惑:“明日便是大婚,本王现在出宫,不到几个时辰还是要进宫的。” 沐扶夕想了想,也是,瞧着桌面上那还剩下些许的酒水,再次上前几步。 这次,倒是轮到萧王有些发怔,他以为沐扶夕会直接转身而去,不想她竟然是走了过來。 她倒酒,举杯,对着他盈盈而笑,如果不是酒醉的头疼是那样的清晰,他真的以为此刻自己是在做梦。 “今日的事,谢谢萧王。”沐扶夕说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萧王挑眉:“能听见皇后娘娘说“谢”还真是稀奇。” 沐扶夕轻轻一笑,放下酒杯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行,萧王见了,凝望着她那即将远去的身影,不受控制的道了一声:“既然來了,为何不多喝几杯?” 沐扶夕闻言,脚下的步伐一顿,转身再次朝着萧王看了去,见着他举起酒杯对自己示意的微笑,是她第一次不想再受任何束缚的牵绊。 她告诉自己,喝吧,等过了明日,她就是想这般的放肆,也不可能了。 一壶酒,满天星,沉醉了夜…… 沐扶夕也不多话,只是安静的喝着杯中酒,沒了再倒,倒了再喝,接连几杯下去,萧王有些看不下去了。 再喝完了一杯,沐扶夕举起了酒壶,却沒等倒,却被萧王拉住了手腕。 “怎么?”她轻轻侧眸,清透的双眸已显得有些迷离。 “再喝就醉了。”他难得说话时带了几分温柔。 “醉?”沐扶夕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的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娇柔,“如果要醉,我倒是宁愿一醉不醒,因为喝醉的时候,看什么都是那么美。” 她难得的娇柔,戳进了他的心,让他那颗早已习惯了杀戮的心,莫名的平静而又酸楚,伸手,像是失了魂似得想要佛平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却在马上就要碰到时,指尖一顿。 自嘲的收回了手指,他难得的对她认真:“沐扶夕,你应该是一个被教条束缚住的人,如果本王说,只要你愿意帮助本王,本王会还你自由,你可愿意?”
沐扶夕嗤声一笑,转目朝着萧王看了去,见着他眼中的那份认真,轻轻挑唇:“萧王这是在诱惑我?还是在拉拢我?” 萧王也笑:“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只要这个江山踩在了本王的脚下,那么给你一个自由,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不怕我将这话告诉给绍凡?” “为何要怕?你的鹿绍凡早就已经死了,现在那个人,只是皇上,元清的帝王。” “鹿绍楠,你说话还真从來都不给人留下余地。” “沐扶夕,只有懦弱不堪的人,才会需要余地,而对于坚强如斯的你來说,余地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多余。” “你这是在夸我?”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了。” 沐扶夕含笑看着萧王,萧王也毫不退缩的与她相望,四目相对,两个人均是不再开口,眼波流转,似是在持续着一场无声的战役。 不知道过了多久,沐扶夕先是醉的趴在了桌子上,轻声低笑,声音却仍旧清透:“鹿绍楠,收回你刚刚的话吧,我是不会与你同流合污的。” 萧王倒是也不生气,似乎她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中:“沐扶夕,你何以这么肯定?” 她玩弄着眼前的酒杯,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去找你,那就说明我心已死,意已决,但我相信绍凡不会那么待我,他还是爱着我的,所以鹿绍楠,你别在和我说什么与你同战的话,因为若是你伤害了绍凡,第一个对你刀剑相向的那个人,就是我……” 她的声音愈发的低沉了下去,到了最后,竟是闭上双眸,熟睡在了石桌上。 看着她如猫儿般恬睡的模样,萧王再是忍不住伸手抚摸上了她的发丝,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刮蹭上了她凝脂的肌肤,是他不受控制的心头一颤。 慢慢将她的碎发,捋在她的耳后,是他充满着酒香的一句叹息:“沐扶夕,不是鹿绍凡不再爱你了,而是你们之间的爱情,已经参杂了太多的杂质,这种不纯粹的东西,早晚有朝一日会将你伤的体无完肤。” “本王不着急,本王慢慢的等着,等着你浴火重生之后,决绝的站在本王的面前,与鹿绍凡一刀两断。” 院子的一角,碧青见了那不远处的场景,羡慕的红了面颊:“本來以为墨王与皇后娘娘并肩而战,就够郎才女貌的了,不想现在皇后娘娘与萧王,也是这般的羡煞旁人。” 贤妃轻轻皱眉,低声呵斥:“多嘴,那是皇后娘娘。” 碧青嘟起了唇,不服气的又道了一句:“奴婢只是觉得,哪个王爷都待皇后娘娘很好,唯独皇上……可皇后娘娘还偏偏就认准了皇上。” 贤贵妃听罢,无奈而笑:“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就算是错了,那也是自己所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