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正义之情】

    “快乐王：限近日择机攻取月亮宫，见令速行，不得有误！三王圣尊令”

    望着这道轻盈可又沉重如山的令符，乐善先生那张满是善意的脸变得阴沉起来，这可是极为少见的现象，即使跟随多少年的家人都没有见过他如此可怕的表情，因为他心里正充满着巨大的忧虑，攻取月亮宫？谈何容易，就凭现在的实力绝对没有胜算，所以他不明白的就是三王圣尊为何急于要孤注一掷。他现在的心事有两个，除了这件事，就是小雪。他得到探报说已经发现了小雪的行踪，他的人为了找这个可恨的小雪几乎是倾巢而出，现在终于找到了，他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这个小雪给他带来的麻烦，给三王会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大了，不把这件事办好，他会遗恨终生的。

    “先生。”

    正在沉思的乐善先生不由被进来的人惊醒。他平时从来不让属下人改变这个称呼。进来的人正是跟随他多年，最得力的属下－－燕一林。这是一个长象非常怪异的人，极短的四肢，肥胖滚圆的身体，如果蜷缩一下真象一个圆形的大罐子，所以江湖人就送他个绰号叫铁罐子。

    “哦，是一林哪，有事吗？”

    “属下见先生为这道令符闷闷不乐，特意前来一问。”

    “是啊，老夫的确深感为难。”

    “为何不将此事交与属下去办？”他指的是去刺杀小雪。

    “不！老夫不亲手宰了这小子，寝食难安。”

    “依属下看此事也好办，三王圣尊令当然不可违，我们可以分兵而至。”

    “如何分兵？”

    “月亮宫一行可由属下先带队前往，先生则可以一心锄掉这个小雪。”

    “如此甚好，不过......”乐善先生面对属下，忍不住忧虑道：“唉，一林哪，老夫知道你的忠心，可此事关系重大，你也知道，自黑血王之后，三王会就剩你这一支精锐了......”

    “属下虽不才，但蒙先生教诲多年，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如有闪失，属下愿提头来见！”他不完全理解乐善先生的忧虑。

    “这样吧，”乐善先生终于决定道：“你今夜便可领队奔赴月亮宫，但是要尽量缓行，待老夫完事后与你会合。”

    “是！”铁罐子燕一林沉声应道......

    苍峦叠翠，绿茵绵绵，花海飘香，舞蝶纷纭，好一个充实的金秋时节。小雪坐在树荫之下，红玉偎在身边。

    “公子。”红玉轻声唤道。

    “嗯？”小雪回过神。

    “我真拿你没办法，伤还没好就要走，这怎么行呢？”红玉关切地责备道。

    “玉儿，没关系的，再说我们都放心不下小君。”

    “是啊，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也不知怎么样了？我这几天总是做恶梦。”

    “你呀。”小雪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可不免还是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哎呀！公子......”红玉急忙上前扶住。

    小雪摆手没有让扶，招呼道：“好了，我们也歇够了，现在该上路了。”

    “你怎么这么不爱护自己，勉强上路，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红玉还在后面嘟囔。

    小雪笑了，回首道：“玉儿，你可是武林圣地月亮宫的仙子，在你面前，这天下还有歹人吗？”

    红玉被这句赞美之言说得不作声了，虽有些言过其实，可是好听啊。不过说来也怪，她自从认识小雪以后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她现在对任何勇武之事都没有了信心，她已经忘了自己会干什么了，似乎有了小雪就不需要她再干什么了。

    “我说你在磨蹭什么，快点呀，还要让我来背着你嘛。”小雪又在前面招呼起来。红玉宛尔一笑跑过去。

    山峰挺拔，险峻巍峨，千年古道留着岁月的辙痕。

    “好美的地方，我怎么觉得这里好象曾经来过？”小雪眺望多时自语道。

    他们绕过一处陡峭的山脚，眼尖的红玉不由靠近小雪惊声道：“公子，你看，前面好象有个人!”

    “有人有什么奇怪，这条路人人走得。”小雪不以为然。

    “可是这荒郊野外，你说那人在干什么？”红玉拽着他的衣袖不安地问。她最近确实太敏感了，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令她紧张的要命。

    “好了，他干什么与我们何干，也许是等人吧，不必担心。”小雪安慰着继续挪动着脚步。

    前面那个静立的形象愈加清晰了－－是位老者，腆实发福的身材，一张和善的脸，无论怎么看，这老者给人的印象都是那么亲切。

    随着越来越近，红玉不禁松了口气。可这老者在小雪眼里却是另一种形象，洁净贵重的衣袍，白白嫩嫩的皮肤，一根手杖闪动着乌光，象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哪个庄园的员外，就是深居福地的财主，可对方却独自一人于荒山野岭之中。小雪不由暗示地握紧她的手，红玉顿感惊异。

    “玉儿，小心，我想他是在等我们。”

    “啊－－！”红玉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握紧剑柄。

    这时，在路边支着手杖，驻足远望的老者转过身来，平静地招呼道：“年轻人，请留步。”

    “老人家，您是在喊我们？”红玉用身体护住小雪问。小雪却在后面暗自叹息：“看来我真得需要一个姑娘来保护了。”

    “不错，老夫是在等你们。”对方依旧平静道。

    “请问老人家尊姓高名，我们好象并不相识吧？”红玉接着问。

    “老夫人称乐善先生。”

    “原来您就是赫赫有名的乐善先生，请恕小女眼拙怠慢先生，还望见谅。”红玉以前听说过这个人，据说此人一向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在武林中声望颇高，所以不免也暗生敬意。

    一直沉默的小雪这时却忽然道：“我想阁下除了叫乐善先生以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吧？”

    红玉不解地看向他。

    “哦，那就说说看。”乐善先生表情未变。

    “应该是快乐王。”

    “哈－－！”乐善先生一阵大笑，表情形态随即产生了变化，一步一步向前走来，总之变得是杀气腾腾。

    “站住！”红玉拔出长剑，紧盯对方。其实她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拥有几十年好名声的乐善先生会是三王会的快乐王。

    “小雪，不简单啊，既然话已挑明，那就让我们了结这笔前帐吧！”乐善先生说完用手杖一指红玉：“丫头，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走。”

    “住口！你以为我会怕你，来吧！”红玉这下倒坚定的很，看来她又找回了自己勇敢的一面。

    “既然你愿意找死，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乐善先生此话一落，身形突然前纵，那柄闪动乌光的手杖已经疾刺而来。

    红玉见此竟然挺剑相迎，按说对方的手杖一看就是乌铁打造的沉重之物，面对这种兵器躲避才是上策，可她不躲，因为后面是小雪。

    “当啷！”一声震响，红玉不禁痛吟一声捂住手臂，长剑险些被劲势如山的铁杖震飞。不过她并不退却，依然咬牙以力相拼，仗着自己绝顶的轻功，精妙的剑法，拼命的气势，硬是和乐善先生死缠烂打了二十余招。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乐善先生的对手，如果在平时，恐怕连五招都接不下来，因为她别无选择。

    乐善先生也是格外惊异，他没想到这个丫头为了小雪这么玩命，简直就和疯了一样，为此不得不暗自加力，将一支乌铁手杖舞得呼呼作响神鬼莫测，怪异的杖影凶狠阴毒，在疾旋瞬间突然异路横出，一道乌光直冲红玉。可怕的是，红玉竟然不躲不闪，大喝一声挺剑扑刺，这完全是一种不计后果，两败俱伤的打法。这一举动，连乐善先生都大惊失色，他发现这个丫头是在用牺牲自己的办法来保护小雪，他为此不得不避让一步，反手荡开她的长剑。

    难得短促的喘息之机，红玉不禁将剑一垂，就在这关键时刻，乐善先生鬼影般的身形又突然而至，铁杖也迎面袭来。红玉举剑相迎，可她这么想，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刚才剧烈的活动已经超出她体能的许多倍，突然松弛下来只觉得气脉翻涌，姣躯震颤，一时虚脱得连剑都无力举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铁杖砸下。

    “啪！”一声震响，红玉闭上双目，可她并未感觉铁杖砸下，袭来的恶风也荡然无存。她忙又睁开眼睛，原来是小雪已经挡在面前，高大的背影就象一座山峰，她想哭，她想笑，她的心里百感交集。

    “嘿－－！”乐善先生被小雪冲开攻势不怒反笑：“小崽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吧！”

    小雪没有言语，只有一身凛然之气。

    乐善先生迟疑片刻，猛地大喝一声举杖冲来，凌厉的杖风重重叠叠凶狠无比。小雪移形换式，躲闪避让，巧妙周旋在对方的乌光锐影之中。几招一过，jian猾的乐善就看出了端倪，他刚才对小雪还心存顾虑，现在看来，小雪完全是在疲于应付，所以更是放开手脚，全力以赴，恨不能一杖将小雪砸成齑粉，以泄心头之恨。

    “小崽子，老夫看你还有何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乐善先生怪声狂叫，恐怖的模样如同索命的魔鬼。

    小雪在撕风扯气的杖影之下已经是危机重重，险象环生。

    “公子！当心哪－－－!!”红玉也已是花容失色，惊惧万状。

    这时的乐善先生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当万点乌光临空泻下之际，竟然拼出压箱底的独门绝招－－百龙现世。毫无退路的小雪只好暗压天梁，力叫真元，但是未愈的内伤却使他在不该停滞的时刻停滞了一下。

    “公子!!!”红玉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噗！”这是一声好似坠入万丈深渊的死亡之吟。但这个声音既不属于小雪，也不属于红玉，在他们醒过神时，一幕惨烈悲壮的情景射入眼底；就见一具高大的黑色身躯稳稳挡在前面，乐善先生的铁杖已从这具身躯透胸穿过。与此同时，此人一双殷红的血手已准确印在乐善先生的前胸。小雪认出来，替他阻挡死亡的这个人竟是血手飞魔谢昆，他与面目依旧狰狞的乐善如同两座相撞立止的山峰被突然定格，杖尖滴着血水，血手散着毒雾，两张僵硬的表情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谢大哥！”小雪痛心呼唤的声音在群山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