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守护者
在深蓝的海底，一座宏伟的城市于灰色的海草中沉睡。 高耸的塔尖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给生生的掰断了，一部分插入混沌的泥沙里。 沐丝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随着海底的暗流潜入了高塔的内部，环顾四周后，一间金碧辉煌但残破不堪的图书馆映入眼帘。 沐丝努力的睁大眼睛，勉强可以辨认出图书馆的墙壁上雕刻着一幅天使的石像。 “谁在那里!” 一声清晰的低呵。 随着声音的出现，沐丝觉得整个建筑突然颠倒了过来，周围也都变得崭新且明亮。 紧接着，她的身体毫无征兆的自己跑了起来。 沐丝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她，而是那个被称作“潘多拉”的旧时代女性。 若大的图书馆中，两个身影在其间穿梭追逐，翅膀拍打的声音和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上空。 白色的羽毛从空中飘落，一头如丝绸般飘逸的黑发正好从下面略过，让本该落地的羽毛又再次飞扬了起来。 “抓住你了！” 随着一身欢快的声音，一切戛然而止。 高大的书架下，一个由白色羽毛翅膀包裹的球体慢慢的打开，里面显现出两张美丽的面孔。 一张五官棱角清晰，无法分辨出性别的脸庞上，一对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它正盯着眼前黑发俏皮的少女。 而少女却一副似乎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的样子，在翅膀的包裹下咯咯的笑个不停。 “你作弊，如果我也有翅膀，你肯定追不上我！” 少女一边抱怨着，一边爱惜的抚摸着眼前这对白色的翅膀。 然而当她顺着翅膀看到那双美丽手臂上的擦伤时，整个人突然散发出了愤怒。 “他们又让你干粗活了？” 少女想伸手抓住眼前这双手臂，但是手臂的主人反应更快，他向后退开并转过身子。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他们需要我这么做。” 拥有着白色翅膀的美丽人形生物轻轻的毫无情绪波动的说着，他纤细的手指慢慢的敷上伤口，一阵清风从他银色的长发中穿梭而过，手臂就这样恢复成原来的完美肌肤。 “凭什么？就因为你是天使？” 少女打抱不平的在原地跳脚。 “是的，我是天使，就应该带给他们神迹。” 天使缓缓转过身直视少女的眼睛。 “这里！” 少女伸开手臂仰望着图书馆高耸的穹顶，外面的阳光透过七彩的玻璃正好洒在她的身上 “这里所有的一切，包括整座城池都是你一个人建造的！这么大的神迹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跟个佣人一样听他们呼来喝去！” “这是我的使命。” 天使走进了阳光中，抬起头享受着温暖。 “狗屁使命！你这是放纵！他们难道自己没有手脚！一群不知道感恩的畜生！” 少女气愤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仿佛这样就可以狠狠将她嘴里的那群人臭揍一顿。 “这个名字就是对我的恩惠。” 天使笑着摸了摸眼前比自己整整矮上一头有余的黑发少女，这让他想起他们在这里的第一次相遇。 当时少女还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随着越来越多次的接触，少女的影像越来越清晰，甚至像现在一般实体化了。 但他知道，少女仍然不属于这里，她只是一个意识。 虽然不知道少女从何而来，但是万物万事都是最好的安排，他也从不会去窥视上帝的意图。少女的存在给他平静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活力和温暖，他将这一切看做是上帝怜爱他的神迹并愉快的享受着。 “只有你这个死脑筋会觉得这一切是恩惠，在我看来，你的那个名字就是个诅咒！它如同枷锁一般将你捆绑在这里了！” 少女感受着头上传来的温度，低着头，背着手，脚下不停的胡乱踢着。 “嘘，不要被怒火迷失自己的心智。” 天使压低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少女的视线平行，并温和的注视着她。 少女看着金色的瞳孔，一脸愁容的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你的怒火将她召唤而来了，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也许是我们在这里最后一次相见了。” 天使的瞳孔突然一缩，然后单膝跪下，用自己的双手按住少女的手。 “名字？我没有名字。” 少女有些诧异的注视着天使的双手。 “潘多拉，我听到他们这样叫你。” 天使身上突然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潘多拉？我的名字？” 少女眯起自己的眼睛企图看清被白光包裹的天使。 “她来了，你该走了。” 天使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白光中。 “给我起来！” 沐丝感觉自己的后脖领被扽了起来，嘞得喘不过气。而眼前是一个全身被黑色的布条缠绕的女人，一脸不屑的盯着她。 感受到射来的冰冷目光，沐丝不禁内心打了个寒战，她意识到，自己仍然在潘多拉的身体里。 “jiejie。” 少女一通挣扎后从女人的手中挣脱了下来，她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气息稳定后，费力的吐出两个字。 “我闻到了你身上的怒火，看来你又偷偷把意识放出去了。” 女人冰冷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不快。 “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少女将脸埋在头发下，不想露出任何表情让这个女人看到。 “哼！别给我耍一些无用的把戏。过来！我现在肚子很饿！” 说完，女人一把拽起地上的少女，而她身上的黑色布条仿佛活了一般，席卷过去。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少女并没有反抗，任由女人身上的绷带将自己裹住。 这时四周升起一团黑色的浓雾，里面夹杂着愤怒的嘶吼声。 女人贪婪得张开嘴，所有的浓雾便直接被她吸食了进去。 “真是有意思。” 女人露出嗜血的神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仿佛吃了美味佳肴一般。 “你竟然发现了一座城池。” “你要做什么？” 少女本来闭上的眼睛猛地张开，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你紧张什么。” 女人收起黑色的布条，将少女扔到地上。 “像我们这种生活在混沌之中的孤魂野鬼，最好不要去结交外人。” “我不是孤魂野鬼，我有名字了，我叫潘多拉！” 少女攥紧拳头，浑身颤抖着，仿佛这样她就有勇气去反驳这些话了。 女人再次露出不屑的表情，鼻中发出轻蔑的哼声。 她双手举到空中，然后仿佛摸到了什么。 女人双臂使劲向两旁一拉，一个黑色的次元洞凭空出现悬浮在她身前。 “你要去哪？” 少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拉住女人身上的布条。 “蠢货，你应该知道，我们只能带来痛苦和毁灭。” 女子清冷的说完这句话，转过身，眼睛四周突然青筋暴露。 她的眼球蒙上一层血一样的红色，而皮肤上也浮现出暗红色仿佛岩浆一般的痕迹。 女子毫不犹豫的跳进次元洞消失不见。 “jiejie！” 少女绝望的冲着洞口撕喊。 手中还紧紧攥着半截被扯断的黑色布条。 然而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所谓的黑色其实是被不知道多少血迹侵染后显现出的。 少女环顾自己的周围，在这片混沌之中是无法分清天地的，她和jiejie不知道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偶尔自己的意识会随着梦境出现在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感受着那里人们的生活。 而每当自己有了情绪的波动，jiejie都会将其吸走，这似乎是她的食粮。 少女不知道自己是谁，jiejie是谁。 只是在这片混沌中唯有她们两个相互为伴，而从外观看来，她的年龄略小一些。jiejie总说她们是被遗忘的怪物，是孤魂野鬼。 想到这里，少女的脑中又出现了天使的声音和相貌。 “不，天使说过，他们叫我潘多拉。我不是怪物，也不是孤魂野鬼！” 少女低低的自言自语，如同念诵咒语一般，一遍又一遍的轻吐着这个名字。 然后她猛然起身，双脚一蹬，便跳入了洞口。 混沌的天地恢复了平静，之前由jiejie分开的次元洞已经消失不见，天空中飘着一小截儿黑色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