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第二次夜谈
…… “疯王”酒吧。 屋外的夜色已经降下，黑暗如同过境的台风乌云，暴风雨刮打在玻璃窗上伴随着电闪雷鸣，世界仿佛进入了末日，窒息到无法呼吸。 老黑猫在天花板的水晶灯上跳跃，吵闹得摇晃着昏黄的灯光…… 李奥依旧站在吧台后擦拭着调酒杯。 他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自己持续了多久，只是机械地在重复这个动作。 “你这里的生意似乎并不好。” 一个身穿哥特式皮质风衣，头戴猎人三角帽的陌生男人坐在吧台对面，将刚刚端上的调酒一口灌下，环顾一圈后开口道。 李奥望了眼酒吧大厅。 因为啤酒断供的原因，店内确实比平常要冷清许多。仅有的几名客人也是年纪不大的女性，点了度数不高的果酒。 “我失去了供货商，因为……”他如实回答。这在哥城不是什么秘密，没有隐瞒的必要。 但原因是什么，却无法回忆起来。 陌生男人将面前的酒杯推开，指了指玻璃窗外。 黑夜暴风雨中，写有“疯王”店名的木质店牌在剧烈摇晃。 “因为你跟那些客人不是同类，你是个疯子。”他将手指抽回来，眼神望向墙角仅剩的几名女客，“大多数人类，不会选择做一个疯子的生意。” 他笑的很放肆，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李奥皱起眉头。 他不喜欢对方给自己的这个标签，更何况是来自一个由疯子组成的恐怖组织。 “你在愤怒，说明你也被这个狭小的世界限制了。” 男人却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继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观点： “从这个词汇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疯子’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不管是词性还是含义，它本身的作用仅仅是指代某个物体，没有褒贬，不分好坏。” “但人类的狭隘认知，却习惯于给事物附上他们的刻板偏见，并且无视本身的天然属性。比如把蝴蝶赋予美丽，把锦蛇赋予邪恶。” “所以在相当长的历史上，人类的对立面，往往都是人类。” “也正是因为这种狭隘认知，使大部分人一生都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无法看清世界的真相。” 李奥僵硬在原地望着他，额头上看是股冒出青筋。 已经有无数不顺心的事情让他难以喘息了，现在还要在自己的店内，听一个恐怖分子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言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已经阴冷到极点。 “我想说，你必须做出选择。” “当旧物种主导的社会中出现了一个新物种时，通常它能够生存下来的方式只有两个：一是伪装平庸，对旧物种俯首称臣。另一个则是解放本性，令旧物种俯首称臣。” 一把枪被男人从大衣中掏出来，一颗颗上着子弹。 “是选择继续用理性伪装，甘沦为成普通人的平庸……”他用指了指着李奥的脑袋，随后转身，又指向那几名客人。“还是选择接受自我，成为真正的怪物或者疯子？” “这是你必须给出的答案。” 手枪最后被塞进李奥手中。 酒吧内，没有惊恐的尖叫与呼喊，所有人都只是静静望着他，等待李奥的回答。 时间像是禁止，世界像是沉默，就连窗外的电闪雷鸣也消停下来。 老黑猫从天花板的水晶灯跳下，蹲在吧台上，安静的望向他。 李奥拉开了枪栓。 他抬起手臂，指向陌生男子的脑袋，没有任何犹豫的叩下扳机。 枪响过后，陌生男人失去了半个脑袋，身体却没有倒下，连剩余半张脸的面部表情都没有发生变化。 “你的理由。” 他很平静的询问道。 李奥将手枪扔回台面。 “就像别人认定我是疯子一样，你也可以认为我是自甘堕落的平庸者。” “但这只不过是个标签，一个狭隘认知的刻板偏见。在真实的世界面前，它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 “而自我的真实本质，只能取决于与生俱来的天然属性，任何强加的认知都是一种胁迫。” “软弱的人会接受这个认知，以获得苟活余生的权利；强硬的人会打碎这个标签，以获得改变余生的权利。” “无论哪一种方式，它都从一开始就命中注定了，那是自我的天然属性。” “理性下做出的强行选择，只会让理性成为虚伪的面具。” “如果连理性都是虚伪的，选择将毫无意义。” 交谈像是伴随着时间，陷入了停滞。 在一道惊雷闪过天际之后，酒吧在巨大的声响中震动，摇摇欲坠。 窗外的世界重新动了起来，暴风雨愈发猛烈。 “你合格了。”中年男人说道。 “什么？” 李奥无法理解。 “你有资格进入下一层，继续深潜吧。” 话音落下，地板伴随着房屋轰然倒塌。 李奥坠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