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历史小说 - 霸俏狼烟紫芦花在线阅读 - 第331章 爱民枭雄束手就擒(一)

第331章 爱民枭雄束手就擒(一)

    孙家口一战使曹参谋长在山东抗日战场上威名远扬,日军在搞清楚孙家口战斗的“元凶”之后,对曹直正切齿痛恨,随即制定了“跟踪铲除计划”。后来日军通过汉jian特务尾随盯梢,发现他的妻子董女士与子女住在锦秋湖东岸二区的鲁吴村,当即,先行派出一队轻骑兵将曹氏及子女当做人质抓了起来,并要董女士劝乃夫投降。

    知书达理的董女士平静地答道:“丈夫是爱国志士,我家的光荣,哪有劝他投降的道理?”因此,她们在狱中受尽了各种折磨。直到曹直正身陷囹圄,一连被关押在日本军营中三个多月,董女士也没服软“学乖”了,更不见曹直正有任何妥协的举动。这时,鲁吴村的村长敬佩曹直正崇高的民族气节,便暗中贿赂汉jian鬼子,伪称敌人所掳的不是曹直正的家属,敌人才报请上司将其释放。

    曹直正殉国之后,他的家眷仍受到了广大爱国群众和旧部照顾。一九四一年曹女士及家人被安排去了台湾,长大后的曹子敬书在访谈中约略回顾家父结局,并将撰文发表于《山东文献》第二十一卷第四期上,指曹参谋长殉国时年四十一岁。他回忆说:“当时,日军通过翻译告诉八岁小孩的自己,若不供出父亲在哪里,就将你们母子拖去喂狗,或丢入井中。”

    后来,曹直正被捕后,日军同时也利用汉jian向曹直正传话以家人生命作赌注胁迫他投降,曹参谋长义正词严地驳斥说:“抗战至上,国家第一,妻儿安危事小,军人气节事大。任凭你们(日本鬼子)看着办吧!”有很多好心群众和朋友,想出钱赎回他的家人,均被曹直正予以拒绝。

    继而曹敬书又分析道:对付日本鬼子的处世哲学、花花肠子不难捉摸,用土话讲就是:磨火炉子欠敲。越是痛击,他愈温驯,断无道德可言,完全欺善怕恶。与日本鬼子做“生意”,掌握到这点即可,无需习日语,动辄作日式之鞠躬口诵阿里阿多,反而会让日本人笑话。

    日本战史也是此种怪异心态的产物,二次大战后美国强盛,日本所以对太平洋战争格外服气。中国在战后一蹋胡涂,没做做到一个鼻孔出气,日本鬼子窃笑之余,对中国战争的战事就恣意篡改淡化,甚至颠倒黑白明目张胆地胡说八道。所以,对日交涉只能是老罗斯福式巨棒外交才能奏效。鬼子见曹直正态度如此刚烈强硬,又回忆起中岗弥高中将被戕死不见尸的惨剧,只好抹抹鼻子,收起伎俩,露出了狰狞杀机。

    一九三九年的隆冬,天气干冷异常,一心想着整合妥帖博兴及鲁北各防务抗日力量的曹直正不顾上休息马不停蹄地到处奔波,一连几天的毒菌性重感冒害得他鼻涕连连咳嗽不止,董夫人从老家捎来的草药早已经熬完了,看着他像害了鸡瘟似的病恹恹的,姥爷一边给他抓药,一边劝他先歇息数日等病情有了好转再说,可他是个急性子,认准了的事就干得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于是,自己牵出马来,带领十几名战士迎着金烨辉煌的夕照出发了。望着曹参谋长带领二三排出发,直奔博兴县城西北的高苑县徐耀东部而去的背影。姥爷有些心神不宁,放眼远处那些莽野荒沟冒出的灰瘴凝霭,他觉得似乎蕴藏着一股无可把握的怪戾杀气。然而,自己已无法阻扰执拗的曹参谋长,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是阳历的十二月二十七日,责任心极强的曹直正带病履职,前去博兴西北的高苑县视察徐耀东团游击部队。

    完成初步的战事调研,当夜,曹直正就在徐耀东所在的小庄村团部休息。可不知怎么,博兴日本鬼子驻屯军头目宫本森得到了消息,马上调集出动了汽车数十辆,满载士兵奔往前去围剿,第二天拂晓,敌人展开攻击。徐耀东团长的部队也没多少人枪,自然打不过装械精良有备而来的几个中队的日军,所以,接火后不一阵子就溃垮了,徐耀东等一些游击战士熟悉地形很快突围了出去。

    而被打散了的曹直正他们却因拼杀周旋,与徐部团副邢云东和几十名战士被逼入了一处村民院落。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日本鬼子张牙舞爪的疯狂进攻,曹直正怒火中烧,顿时气红了眼,“准备给我打!”他挥舞着驳壳枪,手下的战士们一个个也迅速端着枪藏在了房前屋后,占据了岌岌可危的有力位置,一挺机枪也架在了偏房窗户台上。

    鬼子少佐指挥着轻重机枪对着院子就扫射了过来,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了片片黄土碎屑,屋檐青砖鸟兽构饰被爆飞了起来。曹直正和战士们跟鬼子对射着,不一会,又有几个鬼子被打死打伤。警卫员手握驳壳枪忽左忽右的向鬼子开火,突然,一个鬼子端着刺刀大盖子冲了过来,他举枪射击,“咔”的一声卡壳了,一愣神间,鬼子的子弹就到了,正射中他的胸膛,这位战士眼盯着曹直正叫了一声“参谋长!”就倒在了地上。

    望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倒下了,曹直正心里知道了自己今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曹直正和其余的战士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鬼子的火力太猛了,院内老枣树上的枝叶被机枪扫射的七零八落。借着墙头上烂大瓮片的遮挡他将两把手枪里押满了子弹,曹直正要和战士们做一次最后的搏击,希望自己能够成功,至少要牺牲在向鬼子冲锋的路上。

    两把驳壳枪同时发出的怒吼把鬼子都压缩在了院墙外面民房间胡同道里不敢动弹,他们边打边向院子外冲去,鬼子也想向院子里冲过来,两个鬼子在院子的墙头上刚一露头,曹直正甩手一抡“啪啪”把鬼子的脑袋打开了花,重重摔到了地上。看着一个个鬼子被击毙了,带队的鬼子发火了,院子的大门被鬼子的重机枪火舌封锁了,鬼子趁机蜂拥而上,曹直正对着鬼子不停地射击,摆出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战架势。

    这时,日头已经通红,照耀着枯草荆棘上的晶沙白霜,荧荧烁烁,细碎的反光挓挲着高密度攒射着。一群乌鸦,“呱呱呱呱”地叫着直往城西南掠飞而去。

    鼠胆猥琐的主家一瞧,吓得脸都蜡黄了,一边擦着鼻涕一边蹀躞着上前求情道:“长官啊,不能再打了啊!鬼子人多武器厉害,你人少,再打起来会吃亏的,更要命的是这房子也就完蛋了,俺巴结了几十年的家业费了多少心血啊,可就毁了呀!”

    “什么,我曹某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几个东洋驴?”曹参谋长扬了扬手中的双枪一甩又撂到了两个躲在国槐树和一轮竖着的大磨盘后准备打冷枪的鬼子。

    老乡知道曹参谋长不是善茬,他打仗很懂门道,以前日本鬼子都望着他打怵,闻风丧胆,便“扑通”一声,一膝盖就跪了下去,后边他自私自利的老婆也跟着哭咧咧地跪下了。

    “曹参谋长啊,俺求求你了。你一猛打,俺们家就遭大殃了!”主人急得歪斜着嘴巴,两滩稀鸡屎似的黄鼻涕在脸颊间上下一抹和,又往锃明的大襟里糊了一把,浑浊的肮脏老泪也跟着淌了出来。

    曹参谋长双眼里跳荡着红绿荧烁的火花,一行行油明的汗珠从隆冬凛寒肆虐的脸颊上惊惶地流出来,他鄙夷地顿眸一瞥跪在脚下的糊涂村民,又难受地看了看身边跟着他出生入死稚气未消英勇可怜的年轻战士,抬头仰面望了望曙光照耀彤云悠悠的天空,而遥远的南天边铅重的乌云缝隙突然暴起了一道曲折的闪电,他痛苦粲然的脸上凝固着倔强不屈金石一般高贵辉煌的峥嵘,眯起了揪心的双眼,深长地叹息一声:“哎呀!天呐!好弟兄们啊!真是对不起大伙了!来世咱们继续做好同胞!杀光日本狗!”

    他把脚狠狠一跺,将手里的刀枪丢在了几捆苇叶上,一把撸下了军帽,无奈地依偎在了牛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