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仁不义遭报应(三)
万芳月抓住老太太的手竖起耳朵向里面听着。助产婆子从里面跑出来要消毒纱布,“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老太太,这可咋办啊!”老娘婆杨美媛跟了出来,一只手拤腰生气地说:“横生啊,要不是她们熬得时间太长。我们还能保住孩子的命……” 老太太极不情愿地问:“那现在呢!?”助产婆子不说话了,沉了半天,哆嗦着嘴唇嘟囔着:“母子俩……全,全,全……全都咽了气儿了……” “啊?!”老太太急火攻心,一头栽到了太师椅上,亏了柳芭眼快手急,跑上前去搀扶着才没有一头跌下来。 柳芭瘫倒在地上哭号着:“闺女!万庆堂叫嚷着甜甜!”冲进了里屋子去了。 产房中一片凌乱不堪,新接生护士周红萍满手是血,愁眉苦脸地站在床头看着已经停止呼吸的面色苍黄的柳甜和和浑身绀紫的死婴。 “媳妇!” 万庆堂扑跪在柳甜面前。 柳芭停止了哭声,蹿进去,坚毅而气氛地呵斥道:“万庆堂!” 万庆堂突然疯痴了一样起身把周红萍和六姨太往外推:“你们给我滚出去,要不是让她进来捣乱,我媳妇儿子死不了!” 茫然被动的老娘婆杨美媛非常意外地看着万庆堂轻轻说了声:“周红萍?” “少,少姨奶奶,给办,办,办妥了,将来少姨奶奶生个小少爷,这万府上下以后就都是您说了算了。不过啊,你知道,六姨太,我这干的可是伤天害理的事儿。”溜进六姨太房间的新医生周红萍对着请她来的主子邀功请赏道。 “亏待不了你!先拿着这些,赏给你的。嘴严实点!走了半点风声我找人弄死你!” 周红萍攥着一摞硬洋往手包里塞着:“是是,那自然!”她转身连跑带颠跌跌撞撞地走了。 “出了这等事,你没脸了。不能走前门,从后头吧。”说着给她拉开片侧一扇屏风让她逃掉。 “用不用给你派辆轿子啊?大大夫临走总的打个招呼啊!” 周红萍一抬头见老娘婆杨美媛和万庆堂挡在了前面截住了去路。 “你干了好事不能就这样走了啊!咋也得送送你啊。老太太有请,跟我们走吧!” “害人精,不给点厉害谅你也不会承认。”老娘婆杨美媛抢先说道,因为对于这事情的前前后后,来龙去脉,她一琢磨太清楚不过了。 “你往哪里跑?”情绪激愤的万庆堂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二话没再说照着大骇不定的周红萍脸上就是两耳光。 周红萍捂着发胀的脸颊低头呆在一旁,而眼睛里的余光却不时地扒瞅着老娘婆杨美媛和老太太的神色举动。 “是我让他走的,家里出了大事,那也是人家也不愿意看到的,都怨甜甜她娘俩命赶得吧。疼是疼得慌,人心都是rou长的,俺这心里不是也和刀子剜一样?谁碰上横生难产也是神人无治啊,你们说是吧?”六姨太站出来为她开脱,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周围人道。 老太太气得直打哆嗦,万庆堂上前躬安细慰地扶着,六姨太也假惺惺地凑了上去搀扶,伸出双手给她捋划着皱巴巴的额头。周红萍突然走上去抱住六姨太腰肢吆喝道:“六姨太,救命啊,杨美媛她简直血口喷人,医学上的事就是有风险事故,非说是我害死了少奶奶毫无道理嘛!” 万庆堂生气的盯着六姨太,却耽于长辈没法发作,遂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如何破解困局?这时,明慧江湖的老娘婆杨美媛陡然心生一计,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潜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因为从一开始六姨太就极力鼓吹周红萍多有来头,又是新接生技术大拿,而将自己排除在局外,若非为了达到制造医疗事故枉私谋命之罪恶目的,仅仅是出于露一手,从名望气焰上打压原有传统接生业已功成名就众望所归的她的影响力,也用不着那样鬼鬼祟祟的,对!她们为掩盖破绽内心肯定发虚,何不吓唬她讹诈她一下子,让其于防不胜防中裸出真相? 她知道在周红萍离开之前,六姨太和她在里屋叽叽喳喳嘱咐了一通,那些话必然就是她们胡串所做的猥琐之行,而要是她们一旦做了亏心事,依照其半面子假生,半面子孱弱的心理素质现状,根本架不住自己敲山震虎的凌厉攻势。 打定主意,她立马收敛和善表情,脸色拉得长长的,阴黑着面容,蹙眉皱额,用砂纸打磨锈锅子的声音吼道:“刚才你们俩在屋里说的话,我早都听见了,你丧心病狂地害死两命还想抵赖?” 旁边耿耿于怀的万庆堂一直察言观色着,一看火候到了,他擦了把眼泪猛地将拳头一挥手,上来两个喽啰兵,“喀嚓”一扳中正造,子弹就推上了膛。 周红萍一介小职业女子,在医院做水皮上打一棍的浅层次业务工作,哪见过如此险恶诡谲的凶狠作派?当场吓得整个像抽搐的羊角风病人,虚脱恐厥原形毕露语不成调断断续续地惊呼着:“嗳娘,嗳娘,哎嗨!绕,绕,绕,饶命啊,都是六,六,六六姨太逼着俺干的,我不下手她要杀了我全家啊!” 就这样,转眼之间,老娘婆杨美媛审时度势虚晃一枪的嶙峋漂亮一击,终于,让她全线崩溃缴械投降,竟然无中生有,结出了意想不到,又极有可能真相大白的果子来,具有决定意义地翻过了一场耸人听闻的残酷阴谋,内情骇然亮在了众人面前。 “搜她的身!” 一个中年女家奴和柳芭上前将周红萍按翻在门口梧桐树下,扯断了一根提把,夺过了她一直紧紧夹抱着的小坤包,“嗤啦”拽开拉链,猛一倒翻,里面“稀里哗啦”掉出了二十块光洋、一封书信和一串项链。她们“叮叮当当”堆放到了老太太跟前的条几上。 “那是府里谁给俺的赏钱啊!” 周红萍颤抖着辩解道:“其他都是我自个儿带在身上的……” 中年女家奴一把将那串粼光荧闪当啷着心形红宝石坠子的银项链提搂了起来。大家关注的焦点一下子望向六姨太空旷的胸前,原本闪耀灼目的项链不见了踪影,又瞧瞧晃晃悠悠揪人眼球的项链。 娘婆杨美媛适时刺啦道:“老太太、柳jiejie,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周红萍顿时傻了,众人张大了嘴在她和大家之间来回摆动着目光。 柳芭朝着大家扫视了一遍高声发问:“六姨太的项链,怎么到了……?” 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已经气得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来:“去……去把那个六狐狸精抓来!” “……你,你,你这个恶婆娘,还我媳妇孩子!”万庆堂一脚将周红萍踹翻在地,随手摸起一根树枝子在周红萍身上抽打着。 “这是老太太的命令,六姨太,抱歉了,谁敢违抗?”两个下人家婆子半推半就地架着六姨太双臂扭抚进了院子。 六姨太使劲挣扎着:“放开我!你们反了?我是你们主子!看老爷不宰了你们。”但当她一见到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周红萍便明白了过来。 老娘婆杨美媛虽然远离着万家人的瞎折腾,但仍直瞪着六姨太。柳芭气喘吁吁,表情扭曲地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六姨太。万庆堂打了几下,也不敢再造次下去,因为他知道,这个护士不仅是院长的外甥女,更是院长巴结鬼子驻屯军一个头目而送认的干闺女。尽管显然是出气累了,大张口喘息着,无可奈何地扔掉了荆条,撩了一把垂到眼前的长头发,哭咧咧地蹲到了一边石头上。 “六姨太,这一家子的公事,还劳你破费上自己的项链送人?”老太太发问道。 “不是为了甜甜她好吗?送了红包,图个心里头踏实啊!” “还敢嘴硬!”老太太简直怒不可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