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历险贝丘城(三)
梁九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抓起一颗核桃,右手拇指食指稍一发力,“咔嚓”一下捏开了,他给裴对艚扔过去几颗,裴对艚就没那么潇洒了,一动不动,仍然死盯着他。 梁九慢条斯理地剔出黄白核桃仁来,掂起一半丢在嘴里嚼着:“都把枪收起来!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别一惊一乍的,不然,没等到人家来撞你,你自己已经把舟踢蹬翻了。” 外面来的人头戴礼帽,身穿黑绸子衣裤,扎着脚腕,斜背硬皮套匣枪,正是博兴汉jian团总张逢五,他听了刺猬头的的密报,立马带人扑了过来,只见他气势汹汹地吆喝道:“这还了得,在哪个屋里?” “二,二,二楼,陆,陆,陆,公,公,公,肆那,那间。”伙计吓得语无伦次地说道。 俗话说:屋漏偏遇连阴雨。姥爷和裴对艚的会面也惊动了飚子,就领着张歪嘴、庞立花和他的一队八旅士兵大呼小叫着,疯狗扑食般地从门口闯了进来。 他跑得气喘嘘嘘的,冲进院子,脚底下绊到块露出地表的老洋槐树根上,急急地向前蹀躞着颠了几步,总算没有摔筋斗,刚站定,抬头看见了张逢五,不禁一愣。 “‘疯子’哥哎,闻见腥气味就哄哄,哪儿都少不了你啊。”飚子嘴上鄙夷地刷弄着汉jian保安団。 “毕竟人家是汪周授权的正规地方保安队伍,咱包米包(黑话,地方民团)惹不起啊!”张逢五这么忍气吞声地想着,遂也不敢反击厚着脸皮说道:“飚处长,我这不是在抓黑市非法军火交易吗?哪阵风把你吹来了?是来帮忙的?” “帮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子是奉万旅长之命前来搜查的,你先尿泡尿,回家杠个小觉,迷瞪醒喽再回来。” 飚子一把拽过撅腚子喽啰道:“在哪个洞洞里?” 汉子颤巍巍一指,飚子手一挥:“上!” “等等,飚处,现在所有的出口都被我们牢牢封死了,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咱们何不以逸待劳,先劝他们缴械投降,实在不行再动手。万一真要开起火来,把他们全打死了,咱们就白忙活了。” “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上!”飚子不听他相劝。 士兵们猫着腰端了枪蜂拥挤上楼梯,到了二层便一阵嘀溜隆咚地猛跑,风卷残云般地一脚踹开个了陆公肆的门。 单间里七八个人若无其事地坐成一桌,正在嗑着花生瓜子,茫然地望着指向他们的枪口。 梁九以一口锦秋湖无鼻音腔揶揄道:“老总,啥事?” “站起来!”士兵一齐吼道。 几个人像庄户汉遇见兵丁似的畏怯地站了起来。士兵们不知道是啥馅的烫手包子,满脸威怯狐疑,可又耽于命令压力,遂有些鸡蛋垫桌子腿硬撑地凑过去,例行公事,给他们搜身。梁九和裴对艚一直端坐着,都显得很镇定。 “抓着没有?”跟在后面的飚子走了进来。 “都在这里呢,可身上都没带家伙!” 飚子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心里有点发懵:“哪个是梁九?” “啥咹?想喝酒?上啥酒?”姥爷借机糊弄他们道。 飚子看到了桌子上的现大洋,撇着个嘴角子,抓起一把在手里掂了掂,狂妄不屑一顾地扔在地上,结果却断成两三角子的茬口,露出了石膏白石灰混合泥胎。 裴对艚气恼地瞪着梁九,梁九不好意思地冲他难堪地狠皱了几下眉角,够了酒似的挠着鬓角,又一回头,挤了挤眼睛,传递着一时无法言明的复杂信息。 这时,一个士兵急匆匆跑进来报告:“处长,门口码头那只船上已经搜过了,鱼虾油布隔板底下藏着几捆帘苇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猞猁孙急得跳了起来,指着裴对艚的鼻子道:“你,你,你们……”他结巴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梁九往后背上拍了他几把,猞猁孙才算缓过起来,梗梗着脖跟,一歪头不说话了。 “怎么着,拿着石膏灰饼子来买柴禾,跑这儿玩小孩过家家来了?”飚子倒背着手戏谑道。 这时,张逢五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进门时撅腚子汉背来的那把长枪:“刚刚在楼后头芦苇丛中找到的,是从窗户里撂出去的。” 一见枪支物证,飚子立马紧张起来,端着枪指着姥爷的太阳xue。 “长官,俺就是长得面善,走到哪儿都吃亏,逞强好胜欺人太甚的‘行家’层出不穷,那两根烧火棍子不是俺的,俺一看见舞枪弄棒的就吓得慌,俺可是个安分守己公平交易的守法商人啊!”同行的刺泥鳅也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张逢五轻佻得意地颠搭着手里的匣枪指着姥爷他们道:“几位,还跟我装蒜?” “长官,俺真不是你说的那啥的,俺是正经生意人来贩麦色儿(黑话,金子)的,货都在桌子底下,不信,你们自个儿瞅!” 飚子弯腰斜眼往桌子底下直瞅,手里的枪也不自觉地放松歪蔫了。旁边几个士兵,一听有金子,更是两眼立马贼亮起来,枪也不自觉地指向了桌子底下。而梁九双手不失时机地按住了桌沿,装出一副吝啬要保护住的样子。 这样一来,张逢五一时更加贪心黑鸷,想疯狂据为己有,即耍土来横的吓唬道:“别动!” 姥爷见火候正好,突然伸开双臂运力一掀,桌子凭空翻了起来,四腿朝天。 张逢五慌忙打开机头要扣响扳机,姥爷一抖手,一个茶碗子打了出去,他的手枪已经飞离了自己的手掌,子弹“叭”地打进了天花板,掉在七尺之外的风景屏风上,砸出了一个洞。梁司令一反羸弱小胆可怜兮兮的寒酸相,眨眼工夫,已经下了飚子的枪,反手顶在了他的太阳xue上。 “小子哎,告诉你梁老爷,滋味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