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勇斗邪倭黑潮（二）

    第二年还没出正月，成立不久的卧柳村农会，响应临近的桓台县那边个别村的冒尖做法，兴冲冲地组建起了庄户自卫队，生铁牛也暂时从锦秋抗日大队回村里担任了自卫副大队长，他们马不停蹄地展开减租减息土地改革运动，闹得红红火火，过去受压迫的穷人翻身做主人，扬眉吐气地站到了街面的最前排，成了锦秋湖区农民渔夫抗日救国的中坚，一时间革命形势迅速发展，令人刮目相看了。

    但由于一时急躁冒进，个别发生了针对和县城日寇有走动的乡绅地主的“抄家点火”、责罚霸头过当事件。而曾经打死过佃户的土豪马魁三被迫在一天深夜携枪械银两畏罪潜逃。

    他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村农会报告了区农会，尽管对马魁三在区内外的几户亲戚家进行了明察暗访，却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是疖子横竖（红熟）总要露头的”，正当村农会委员刘财迷百思不得其解地埋怨诅咒之时，村里进湖拾柴禾的雇农老通宝反映马魁三雇佣的跛子长工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长老鼠瘟似的诡秘怕事，经常瞻前顾后地瞅着周围干活的都走了就往墓田里树林窜，而每天下坡时都捎着看上去像是两三个人的饭，似乎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村农会就派了一个自卫队的民兵盯梢察对，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原来，那个长工是以上坡忙营生割草为名给东家送饭的。

    于是，晚上四五个自卫队成员扛着土枪背了老破汉阳造，跟踪长工到了坟场。就在长工往马魁三手里递干粮的当口，为首的自卫队员冷不防高喊一声：“马魁三！”

    马魁三当即吓得撒腿就往玉米地和蓬蒿丛中跑，自卫队员仓促开枪，只听马魁三“哎呀！”一声，便再没了动静。自卫队员以为将他打死了，黑灯瞎火的，也没上前检查就回了村。

    第二天，当一群农会的人再去收尸时，却不见了马魁三。

    仔细寻找，沿着一趟淋漓在草叶上的血迹，蜿蜒蛇行来到了一座大坟头跟前。上了年纪的人说那是马魁三老地主爷爷的阴宅，扒开一通大青石碑，后面的荆棘间罅隙，露出了一个獾洞，周围明显地带着人来回趴钻磨明了的痕迹。

    据瘸腿长工交代，马魁三就隐蔽在里面。自卫队员们二话没说，冲着坟洞一团乱枪，又咋咋呼呼发了一阵狠威。

    最后，一个大胆的自卫队员举着松明火把拿着大刀拱了进去，在半间屋大小的墓xue里左巡右找，除了一个还未烂坏的柏木棺材和一些陪葬的铜铁车马、石头佩件、制钱银元、锅碗瓢盆外，现场尽管发现了马魁三吃喝睡觉的杂物，却没见到他本人。

    自卫队不解恨地冲着老地主的棺木开了数枪，便一无所获地撤了出来。

    一行人扫兴而归，刘财迷一个劲地责骂年轻的自卫队员：“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怂包一个。”

    其他农会干部也跟着横挑鼻子竖剜眼地挖苦道：“到嘴边的肥rou让秃鹰叼走了。谁家挂了三年的咸鱼没舍得吃，一沾水跑掉了”。

    又过了一个河崖上的大集日，晌午歪了，有个走街串巷叫卖生活用品的小货郎窜得满头大汗的，来给刘财迷报信说：“马魁三在寨卢村汉jian焦油坊老家窝藏着。”

    寨卢位于锦秋湖东十五公里左右的预备河南岸，中间隔着旷野深林，常有剪径越货之徒藏匿。自卫队员们一听，两眼霸亮了，当晚，刘财迷吹芦笛集合人。

    卧柳村农会在他家怯棚子里召开会议研究如何去抓马魁三的问题。有人就说：“明天七月初五破五，过几天再去吧！”

    村农会委员自卫队长刘财迷却满不在乎地咋呼道：“抓恶霸、收枪管它破五不破五，我一定去。”

    在旁的仨愣头青队员也纷纷跟着附和：“我也去！”

    在他们的撺掇下，到会的十二名队员都无奈地报了名，连同两位队长共计十五人。里边还有在村公所跑腿年仅十七岁的贾黑孩和孙五兴。

    翌日凌晨，刘财迷就匆匆忙忙带领七名自卫队员出发，四晌午时到达了寨卢村。他们在村外布置岗哨后，立即包围了焦油坊家的住宅，见其大门紧闭，三名队员遂越墙而入进行搜查，在焦油坊家的草柴屋里将马魁三和当地副保长两人抓住了个正着。

    突击审问中，马魁三供出村西北一佃户家里埋藏有一支步枪和若干子弹。刘财迷一面安排焦油坊做饭吃，一面挑选人准备回去起枪。

    这时，主家焦油坊着急地找来了当地两名花白胡子的老绅士说情，拄着拐棒央求刘财迷放人。他腆着脸皮，说了一大堆套近乎的好话，却全被钻了牛角的刘财迷死王八咬指头般地严词拒绝。

    焦油坊碰了一鼻子灰非常恼怒，没敢往给自卫队员送的菜饭里下毒，却趁自卫队吃午饭的机会，打发长工去前东门村富农刘军波家给渐成气候的一贯道匪首黄麻子通风报信的了。

    却说那乱世强梁蟊贼猖獗，一些土顽小军阀改编的抗日武装成了无王蜂子一样到处胡撞，他们既无给养供应，又无建立政权的固定地盘收敛，但他们手里有武器，就索性当起了“混世魔王”，大肆进行抢劫，牵牛、架户、喊项、贴票无恶不作，谁抢了财产是谁的，不少地痞也投帮入伙。

    一贯道匪首黄麻子身份背景复杂，而坎坷的经历练就出了他灵敏的嗅觉。黄麻子一看这些杂七杂八的跳蚤、虱子只要有几滴血可吸吮能填饱肚子就能利用，于是乎，就解开裤子，收进了yinnang里去。

    作为湖滨乡三棵树村一霸的黄麻子，自任一贯道教主，势力遍及附近六七个村落，招摇过市，和博兴、桓台、高苑三县皇协军均有勾搭，迫害抗日分子，被国民党博兴县政府以汉jian罪名逮捕，在监狱里认识了被关押的锦秋抗日大队队员张灯笼，二人被保获释后，张灯笼劝说黄带着人和枪为锦秋大队做事。

    不久，黄麻子死灰复燃发展了九十多人、二十多支枪的一贯道突击队，与姥爷取得联系，表示愿意归附。但好景不长，黄匪性不改，名义上应付锦秋大队却仍干着明抢暗夺的勾当。

    当三愣传令黄麻子带人到梨园村整训时，黄麻子半路生疑，宣布解散队伍，他自己则带两支短枪、四支长枪共七人跑到柳童村，又纠集了十六人，另起炉灶，继续图谋不轨。

    卧柳农会接到马魁三藏匿线索的那天，黄麻子和众匪徒恰好住进了九台村刘军波二姨家。第二天早晨，冯吴村的伪副保长王彩花和相公村的副保长张永奎也带领二十多人枪也来到九台村与黄会合。

    接到焦油坊送来的消息，黄麻子二话没说，当即就派一匪徒殷英博带领十多个帮凶埋伏在了乌河北岸东二村西一洋槐树茂密的高草坡上，架网恭候。

    黄麻子授意殷英博伪装成博兴县大队，尽量不打枪，待自卫队过来后根据情况伺机行动。

    那边自卫队在寨卢吃罢午饭，刘财迷和两名队员留下看守，由副队长带领队员们回后子洼起枪。

    “你们是哪里的？干什么的？”队伍行至乌河北岸东二村时，小匪首殷英博远远地发问。

    “卧柳自卫队，你们是哪里的？”自卫队毫无警惕地回答。

    “我们是博兴县大队，来搜洼哩！”匪帮撒谎道。

    简短对话后，自卫队员毫不生疑地继续前进，来到卧柳那个佃户家，经过说服动员，在院子西南的粪坑里扒出一支步枪和五十多发子弹。临走时，经佃户同意拿走了一根长绳，准备到寨卢捆人用。

    道匪小头目返回向黄麻子做了报告，黄又加派他带上机枪一挺、手枪长枪十一支在自卫队必经之路公鸡岭设下埋伏，伺机袭击自卫队。

    当自卫队行至大淤岭下时，队员们被鲁莽的自己揣悟不出来的后台玄奥运行逻辑摆弄着，要求试一试挖出来的步枪。

    突然，阡陌两侧的树林中忽然伏匪四起，喊声雷动，蜂拥而上，自卫队员措手不及全部被俘。

    生铁牛因为感觉情况复杂，不能草率行事，可又劝不服刘财迷，就跑着去锦秋湖里给姥爷报信，幸免遇难。

    黄麻子布置设卡的同时，派人去寨卢村抓了昏头昏脑的刘财迷等人。

    当天中午，黄麻子一瞪三角眼，亲手抡起棍子砸死了一只黄狗，派手下拖到焦油坊家炖了。刘军波又让灯笼腚老婆做菜摆酒相贺，同时，由他提议、主持，在场的大小道堂匪首、地主拜了把子，其中马魁三老大，黄麻子老九，一直排到十七。一时间，大小喽啰帮凶贼眉鼠眼，搂肩搭背，开怀狂笑，唾液乱飞，觥筹交错，欢庆开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