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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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的张铁没有意识到那飘荡在饭店里的rou香是改变他们命运的一条导火索。 唉!啥rou这么香呀!一个一身公安蓝的青年渡进饭店,声音很大,气势很凌人。他身后跟着一帮刺头青工,几乎都穿着那时流行的军装。不过新旧不一,色泽斑杂,因此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狗rou!大师傅说,儿崽狗…… 没等大师傅话说透彻,公安蓝的青年目不斜视的说,来一盆,多放辣子,妈的,好久没见过狗rou了。 声音引起了张铁和顾永峰的注意,两人同时崴转头,张铁认出来了,是轧钢厂厂长赵建强的小舅子,也就是抢走了顾永峰保卫科干事位子的那个刺头。 顾永峰很平静,从内心里讲他并不恨小舅子,小舅子不值得他恨,他恨的是厂长赵建强。只有身份和地位高居人上的厂长赵建强才有能力只手遮天,改变一切。 顾永峰觉得自已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也必须忘记,人生的一次挫折说明不了什么,生活不是还得继续下去吗?你只是个当兵的,你只是曾经为这个国家出过汗流过血。 在每一个夜深人静里顾永峰都告诫自已,苦难和挫折都是暂时的,乌云会过去,明天的阳光照样会升起。 看见厂长小舅子的时候,张铁嘴里正咬着块狗骨头,一直以来张铁都很低调,自小的生活环境造成了张铁一贯被动一贯神经大条的性格。 两人和当兵那时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或者说当兵的那三年只不过是性格的一次偶然爆发,一次锐变。 那天,张铁在饭桌上咬碎了狗骨头。 大师傅有些无奈的朝厂长小舅子说,不好意思,真没有。这儿崽狗是铁哥自个带来加工的,我们这个店从没卖过狗rou。 哦!厂长小舅子目光投注到角落里,他身后的几个刺头在另一张桌上坐下,狗rou虽叫人垂涎欲滴,但这几个刺头似乎兴趣不是很大。 那时期吃狗rou的很少,生活水平低,普通人家,一日三餐素食,rou食是逢年过节的奢侈品。 厂长小舅子和张铁不熟,扎钢厂不小,几千职工。在小舅子眼里的都是些有地位或者是有背景的人。 厂长小舅子很希望这个叫铁哥的人邀请自已吃狗rou,既有面子,又显出身份。当然,他不一定会吃,毕竟,狗rou动过筷子了,人也不熟,一切都是面子上的客道。 张铁没客道,换任何人张铁都会毫不犹豫的邀请,在轧钢厂张铁的大方是出了名的。 厂长小舅子很失望,他觉得此时保卫科干事的身份有点跌份。妈的,这是啥人呀!小舅子心里想,别犯着我手里。 这时候,小舅子看见了顾永峰。 顾永峰在角落里,带着冬天的棉军帽。一年里除了夏天,顾永峰都戴帽,各式各样的帽,分季节而定。为了遮掩头顶的疤痕,顾永峰觉得那块不毛之地影响个人形象。 我靠!我当是谁呢?厂长小舅子明白别人不邀请他的原因了。但他不明白张铁。铁一样的张铁。 原来是这怂货!厂长小舅子一眼鄙夷,他在自已那张桌的位子上坐下时,语锋开始夹枪带棒。 几个刺头也明白了,厂长小舅子抢顾永峰保卫科干事一事早传疯了,有同情怜悯的,也有不屑一顾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在茶后饭余一声长叹的,世道不公啊!有的人说。 也怨不了人,谁叫他没一个当厂长的姐夫哩!还有人说。 算了吧!一个刺头说。他跟白头关系不错,知道张铁和白头的关系好,跟兄弟一样。白头的弟弟黄毛不是厂长小舅子惹的起的人物,这个刺头算是精明干练的了。他不愿引火烧身。 算嘛算?妈的,老子还怕他不成,跟我抢位子,白搭!厂长小舅子声音突然就大了,一饭厅人就属他声音震耳。不就一个食堂打杂的吗?这干部的位子是他能坐的吗?癞蛤蟆想吃天鹅rou!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从张铁的牙缝间嘣出,顾永峰惊诧的抬起头,他再次看见越战时的军人张铁了。 张铁还是那样崴着头,肌rou绷紧,目光象涂过血一样的红。 顾永峰拍了拍张铁的手,来,喝酒! 顾永峰心如刀绞,悲愤,屈辱甚至伤心,不过顾永峰能忍,连队教官就经常教导他们学会忍,鲁莽和冲动的代价就意味着死亡。 忍是必须的。张铁合上眼,一杯到底。 没事!顾永峰跟张铁说,你能跟个没素质的人计较吗?我知道你不能,来,兄弟,吃rou! 顾永峰犹如嚼蜡,一盆极合口味的狗rou,已然是素然寡味。 妈的比!张铁摔了筷子,不吃了! 顾永峰没有阻止张铁,他也不想吃了,没一点心情。 张铁拎着半瓶洋河出了门外,月光很明,虽然是春天了,眼前依旧一派冬天的景象,木叶疏萧。 冷风扑面,顾永峰说,我上个厕所。他尿急了,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很耻辱很耻辱,但不在悲愤。 他已经学会了忍,比大多数人都学的好。 可他还是疏忽了神经大条的张铁,冷月里张铁仰首灌了口酒,然后崴着头,眼神从泛着热气的玻璃窗口望过去。 玻璃窗有点模糊,但张铁依然遇上了一双充满猥琐的眼神,厂长小舅子正坐在窗口,表情嘲讽。 妈的!这么浪费。厂长小舅子声音很大,这两货充啥大头呀,这大盆也没吃几块,太他妈几巴浪费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说过吗?节约闹革命,这要是过去,这两货就属反革命分子,批斗的对象。 张铁手攥紧了酒瓶,攥的指节发白。 靠你妈!看啥看,丫的还挺恨,有这个种吗?厂长小舅子喋喋不休,他知道窗外的张铁能听见,他故意说给张铁听的,张铁的眼神叫他不舒服,这算不算挑殉,厂长小舅子在心里想。 没等他想明白,他就知道了答案。 张铁就在这一刻豁然勃发,没人能看清他是怎么动的,隔着透明的玻璃张铁一酒瓶砸在了厂长小舅子的脸上。整扇玻璃爆裂,厂长小舅子直接从凳子上翻倒,后脑勺触地,他脑震荡了。 张铁手中的酒瓶不是砸出去的,而是直接破窗砸过来的,因此打击力惊人。 等顾永峰闻声赶来,一切都迟了。 张铁血性张扬,冲进屋,一个人把一桌子刺头全都打倒了,没一合之敌。张铁在厂长小舅子的脸上踏了一脚,这一脚直接把张铁送进了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