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杨堑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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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里起了雾,雨雾。 nongnong的雨雾如烟似的飘荡在林间树梢尖的上空,成团成群,逐渐淹没了视野。 雨不大,寒气很重。 听见树下一声唿哨,一道巨大的身影就象块沉重的巨石砸向了地面,朽枝腐叶乍起,雨水纷飞里白结巴一双大脚牢牢的锁定住了,纹丝不动。 远处一众特种作战队员闻声望过来,白结巴一吐舌头,表情憨傻,很是让人生出一股强烈踹上两脚的愿望。 靠!树下的血性抹了把溅上脸面的泥水,你丫能不能在强悍点呀! 不能!白结巴没一丝不好意思,回答的很肯定,没办法,都蹲了好几个小时了,腿麻木着哩! 你不能趴着吗? 不行呀!我都试了好几种方法了。白结巴表情纠结,没一种能睡安稳的,搁的慌。 靠!敢情值岗你丫的就知道睡呀? 不睡能干啥?都白茫茫一遍,你说能瞧明白啥?不过蹲着也没法睡实,耳朵清醒着哩! 行了。赶紧吃点东西,要出发了。 如果不是这场接近黎明才起的雨雾,杨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 身后的越南特工如蛆跗骨,特别是那个武元铠,很是给人一种压迫感。 身为越南特工小队长的武元铠在矮个精悍的越南人中是个易数,不但身材魁伟,而且身手敏锐,几番交手,杨堑感觉出了对方的强大。 这个越南特工受过正规化的训练,心理强悍,单从外貌的表相上看,很多时候,杨堑更愿相信他是个中国人。 其实,单从外表看,同样黄皮肤黑眼睛的越南人与中国人没啥区别。但那种与身俱来的气质与习性却很难改变。 武元铠的确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武元铠从出身的那日起就没有见过他的中国父亲,从自己母亲的口里武元铠知道那个作为父亲的中国人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这个男人创造了他,同时也遗弃了他。 直到懂事后武元铠都没有恨过这个生命中的过客,然后,那个特殊的年代来临了,越南中国山连山,心连心。唱红了整个南北丛林。 后来,武元铠参加了丛林游击队,就是那个时期他和同样出色的阿林遇见了阮经天,这是个出色到叫人自卑的南越军人。 从这个越南军人身上武元铠知道了什么是钢铁练成,什么是毅志坚定如钢铁。这个人仿佛是为战争而生。 再后来,武元铠进了中国的昆明军事院校和老大哥们一起学习,一起训练。 再往后,那是一段难忘的记忆,和同样肤色的老大哥们并肩浴血作战,他们打到了西贡,把美国人赶下了大海。 武元铠也由一个少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军人,很多事如此,时光在飞逝,然后,一夜间的山连山心连心变成了兄弟反目,国仇家恨。 武元铠迷茫过,甚至忧伤过,这个曾经铁血的军人一度脸上挂满了困惑与不解,他无法释怀那段难忘的记忆。 战争很残酷,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已经跟是非无关,有关的是民族大义与气节。 当你身边的战友和亲人一个个倒下时,仇恨就象是毒草,在内心里萌芽与滋生。 直到此时,武元铠忘记了自己的另一半血统,他唯一能记得的是为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而战。 趁着这日清晨的雾起,杨堑终于摆脱了身后的追捕。 这一次,杨堑身心俱疲,似乎一直以来杨堑都身心俱疲。胸口的那个伤口一直没能完全愈合,并且有了恶化的趋势。 那日离开了五棵松山麓,也不知走了多久,杨堑一头栽倒在雨水中,他胸口的枪伤已经无血可流。 杨堑在山林的泥水中躺了整整一夜,他开始高烧不退。 这一次无限接近死亡。只是接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个强悍的铁血军人就不会轻易而死,杨堑是被复仇的愿望支撑着活下来的。 在苏醒的第二日清晨,杨堑有匕首剐出了子弹,这是一种刀刮骨头般叫人震栗不已的过程,为此杨堑咬碎了钢牙。 与内心的伤痛相比,rou体的痛就无限接近于无了。 杨堑是在三日后再次回到五棵松对面的山崖下的,那个山崖下有具尸骨,成人的尸骨。这一刻,杨堑眉峰颤栗,他没有看见无数次梦中出现的那个场景。 杨羊活着。杨羊一定还活着! 可另一个声音插进来,你信吗?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还能活吗? 在山崖下整整找了一天一夜,几乎寻找过每一块山石和植被。杨堑绝望了,和无数次的等待里的绝望一样,那一日的黎明曙光下,杨堑面对鱼白的天空,对不起,杨羊!哥真的尽力了。 空谷传音,转身已经是世事人非。 杨堑是黎明大亮前离开了五棵松对面的山崖的,没有回头,没有看上五棵松一眼。甚至于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迈开双脚,以一种绝望的悲伤向前,一直向前。 从那日携枪出逃,就注定了再也不能回头。 山林里很静,风在树冠顶的天空唱歌。 一个人的走,在此时此刻变得纤细而绵长,而情绪是个很纷杂的东西,从很遥远而来,自内心里而去。 有那么多的对不起无法诉说,而只能在心底默念。 有谁能看得见内心里的悲伤,又有谁能听得见那无声而撕心裂肺的哭泣。 其实,悲伤也是一种勇气。对于一个铁血军人来说尤为难能可贵。 对不起,团长。对不起,大队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杨堑很想对所有的特种队员都说声抱歉,说声对不起。 原谅我吧,尖刀班的弟兄们。 没等伤口愈合,甚至于没等精神状态有所恢复,杨堑就开始了一个人的越战。 相比大民与杨羊的两个人的战争,杨堑的越战就显得专业得多。 杨堑是在另一个破晓的黎明前潜入一个越南山寨的,那个山寨座落在横穿群山之间的一条河岸边,远处一片山地,这个季节,了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