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两个人的战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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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大民脸上的震惊,这个随时要倒下去的少年在次浑身颤栗,无数的水珠在少年的发际间流淌,然后顺着发梢连珠缀线的滴落。 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眼于微磕中闪现出一丝倔强…… 大民很想伸出自已的手,他知道这一刻少年也很需要这双手,这双手或许代表的不仅仅是关爱,还有接纳。 可是有一个声音出现在大民的脑海中,那个声音对他说,那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害了他,你伸出手,不是爱护,是把这个孩子推向火坑,推向死亡。 大民豁然惊觉,内心最柔软处一刹那间被割的鲜血淋漓,他突然看懂了这个少年,看懂了少年蛰伏在心灵最深处的那份决心。 大民这晚没有伸出手,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不在注视雨夜里的少年,大民完全以一个陌路人的姿态合上眼。 眼不见心静。 一厢情愿眼不见心静的大民合上的是一双眼,可他无法合上的是内心里一直翻涌的惊涛骇浪,还有那一幕刻进了颅骨最深处的少年影像。 他明白必需让自已的心更狠一点,狠得足以漠视一切,足以叫少年知难而退。 似乎再一次看穿了大民的用心良苦,少年一言不发,很是静默地倚着岩壁躺倒,相对于崖窝能避雨的范围来说那是一段和大民最远的距离。 依然显得有些近,在雨珠滴水穿石般的寂静里,大民你能清晰的感受到少年骨子里发出的战栗,甚至于那些战栗的频力的强弱都感同身受。 大民不敢睁开眼,他很害怕一睁开眼所有的坚持都成了烟云。 从这一夜开始,大民备受煎熬。 那种感同身受的战栗至此挥之不去,它缠绕着大民,让大民本来如龙游大海的释放情绪再度开始紧张。 大民开始觉得这是个麻烦了。 身为五棵松村最优秀的猎户,大民觉得自已还是能解决这个麻烦的。可三天过去了无论怎样使出浑身解数,大民依旧无法摆脱那个愈发排骨瘦的身影。 有几次大民觉得已经是非常接近成功了,事实上这一晚他在树上的安睡并不尽人意,很是有种不安的情绪萦绕,第一次这么长时间里,他没有见到那个如蛆跗骨般的少年出现。 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失望,这一夜大民一直在似睡非睡中转辗反侧,许多次大民在黑暗中睁大了眼,很是期待那个排骨瘦的身影出现,但事实上一直没有,直到黎明的曙光从叶隙间把丛林点亮。 一睁眼,大民又开始崩溃。 象这之前的几次一样,于二十几步的距离里,少年再次出现,一身湿漉漉的露水,曙光映着他的白惨惨的脸,那张脸上颧骨高耸处有两团晕红艳丽。 那两团艳丽几乎刺瞎了大民的双眼,这个经验十分丰富的猎户于精神崩溃中看到了自已最不愿看见的那些东西出现了,这一刻,他真正知道少年坚持不了多久了。 三日里来,大民第一次没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他看着那两团艳丽看着那个排骨瘦的身子渐渐虚弱的靠上了一株大树,依然是一言不发,似乎着少年从来就没有言语过,但那份沉默中的决心就象钉子一样钉在了大民的心里,以至于让他莫名的生出一种害怕的情绪来。 这种情绪的存在,叫大民很担忧自已真的无法将冷漠和拒绝坚持到底了,事实上大民也觉得无法坚持了,这个孱弱少年的决心不仅仅使他崩溃,更多的是本末倒置开始影响他,然后产生情绪。这才是大民恐惧不安的原因。 你究竟想干嘛?你知不知道在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尽管有些明知故问的成分在内,一开口大民还是问了个最不该问的问题。 你知道!三个字从少年嘴中而出,一字一句。 我知道。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刻大民再也无法控制自已,那种淤积了很长时间的暴戾情绪由此勃然而发,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爷、我爸、我妈、我叔、我婶……还有孩子,那么活蹦乱跳的孩子,他们招谁惹谁了。 一夜啊,一转身都没有了,连一口气都没有,全都死光光了!你看看那山麓看看那连丘排布的上百座坟堆,你在看看荒芜人迹的五棵松村,多好的一个村子呀!可就是一转身就没有了,那是我的一切啊! 你跟我说知道,你他妈的知道什么?你在苦在难过,可你还有个可以念想的哥哥,我呢?我还能有什么?一闭上眼,只要是闭上眼,羊啊!全是血,一遍鲜血淋漓。这个仇我要不报,你说我能活的下去吗? 仿佛是被大民的宣泄所震撼,少年眼角有一滴泪悄然滑落。 曙光的丛林已经大亮了,远远地有鸟雀之声传来,泪水滑落里少年握紧了手里的短竹竿握的手背青筋凸起,指骨发白。 说完这些,大民觉得很疲惫很疲惫,比任何时候都疲惫。 杨羊也很疲惫,甚至于比大民更疲惫,他的疲惫不是来自于连日来追踪的辛苦,更多的是在于不被了解的痛苦。 杨羊甚至也知道自已坚持不了多久了,一直以来他都坚信自已能行,能够成为大民的帮手。 事实上他的确让大民很震惊,毅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天知天觉的那种丛林感知能力,无疑少年出色的叫人心生喟叹。 但体质明显存在缺陷,连日来的精气神的极度损耗让少年处在崩溃的边缘,何况少年已经是低烧不断。 你知道,你帮不了我。大民不在看少年,头顶有无数线阳光柱状的透过缝隙落下,让整个弱显黯淡的丛林里充满了种迷幻般的色彩。 是个好晴天!大民说,你只会是个累赘。 那天的阳光很明媚,大民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明媚了。 尽管身心疲惫,尽管对少年的不懈坚持充满了同情怜悯,但大民依然心硬如石。 他转身的时候,少年宛如一棵被劲风折断的树,一头栽倒,枯枝腐叶里唯有那根短竹被少年紧紧地握在手中,握在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