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狂奔的理由

    粗壮的笑了，露一口大黄牙。

    一群女生里只剩学儿姐和方平没躲，其余的闪过道上了，血性站在学儿姐身后，双手拎蓝，一副僵直要跑的造型，很莫名。

    追逐的估计都跑累了，一个个弯腰急喘。

    那比养的是你啥人？

    学儿姐崴头，一双细辫在鬓角飞舞，一副倔强的样子。方平说，那是我们弟弟！我们一个学校的。

    我靠，我说难怪呢？粗壮男从学儿姐身上扫到方平身上，眼里光线愈来愈亮。一个喘够了的说，壮哥，我打听过了，刘鸡毛没啥名堂，他哥刘文明，出了名的孬货。

    粗壮男撇撇嘴说，没事，跑了是不，明儿咱还堵他，他家不是在前面桑树洼吗？

    喘够了的贼贼一笑，对，桑树洼有个妞，叫三丫，雨媚云娇似的人物。

    粗壮男咽口唾沫，喉结咕嘟，挤挤眼说，这两稚儿也不错。

    学儿姐听了，眉峰炸开，眼见就要发作。

    血性拎两蓝忽然横过来，血性叨唠说，没事，没事，老大没事，咱不生气啊！都是文明人，不能跟帮子粗胚下流货生气，那不值得。他边说边将两菜篮子搁马路牙子上了，从口袋里陶根烟叼上。

    学儿姐见血性出面了，双手抱了膀子和方平一起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站一边看起了热闹。

    血性心说，这姐真配合，这次不犯怵了。难得难得。

    我草，你妈是啥人？说谁啊你！喘够了的骂，一挽袖冲血性就上去了。

    这人正是那天在煤场欺负废材的三个之一，就是被花城一铁锹掀翻的那个，这三人也是西街的，早年跟徐邪、蒋歪、朱不正他们混。

    八三年严打徐邪他们进去了，一帮子兄弟鸟兽散，这几个孬，原来也不出头，这些年仍不出头，属内恨的那种。所谓的内恨，就是在老实人面前恨，在社会上就不行了。默默无闻。

    他们三个欺负废材就是见废材老实，遇上花城、小马和刘鸡毛几个小几岁的都被打葳了。可见混的实在难堪，其实社会上混的多是这样的人，欺善怕恶。

    三个人都是西街轴承厂那块的待业青年，粗壮男就是待业中心的一个头，在轴承厂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有点滚刀rou的意思。

    三个人那天叫花城他们打了，伤好后一直记挂在心，后来他们就跟了粗壮男，喘够了的这人也打听实了，知道花城和小马就是扎北南湖文斗的那两个少年。这两少年后腰硬，有白眼大哥撑着。碰巧这天上午遇上了刘鸡毛。

    刘鸡毛活该倒霉，刘鸡毛本来头天晚上和花城小马约好了去南胡公园看拳的。最近南胡那成立了个南湖武术学校，据说两个老师是下口子那的，两人亲兄弟，和原北南湖的大哥二五有些渊源。

    这个渊源不属江湖上的，纯粹亲属关系。二五纵横南街时，两人还小，基本未涉世。

    八十年代初，两兄弟家与邻居纠纷，邻居家儿子五个，为一扇隔墙先是嘴角，后来就打上了。每次两兄弟家都吃亏。

    邻里之间很多事都这样，一次亏吃下来，事事吃亏。

    这时候，北南湖的大哥二五已经没落了，二五这个没落不一样，是生死不知，道上传闻二五叫大小兴兄弟给黑了。如果二五在给邻居十个胆，他也不敢。

    一来二去，两兄弟叫邻居五兄弟欺伤了。别说人要欺伤了，就脑子发馈。

    兄弟两爹妈一狠心把兄弟俩送少林寺去了，临去时爹妈说，儿啊！咱家人丁贫，咱能受气，但不能几代人都受。咱家现在啥都卖了，能成你俩回家报这个仇，报不了也别回来了。人活一世，谁不为一张脸？

    兄弟俩不远千里，其中之艰辛更是不为人知。

    三年后兄弟俩回来了，赤手空拳，把邻家五兄弟砸趴下了。

    其实这两兄弟没在少林寺学，而是无意中在嵩山山麓跟了个老农。老农无妻无儿，孤寡一人，老农收留兄弟俩时，兄弟俩已经是病寒潦倒。

    两兄弟学拳也学德，靠本事吃饭。砸趴了邻家五兄弟，兄弟俩卷旗息鼓，就此默默无闻，直到今年秋在南湖开了武术学校，名声渐巨。

    花城他们一帮早想去看了，那年月武术是个叫人觉得高深莫测的东西，许多孩子为一套《武林》杂志上的拳谱，能废寝忘食。

    典型的有血性和白结巴，两人都未拜过师，都是照拳谱上练的野路子。白结巴先天身体素质极佳，用武侠小说里的话来说，那是天赋异禀。血性就有些子另类了，基本上属哪种后天惊才绝艳型的，除天生神力外，另一点是痴狂。这两点和蓝诺极为相似，但从另一种角度上看蓝诺不是正真意义上的混混子，蓝诺在道上更象是个来自异世的独行侠，一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侠者。

    刘鸡毛之所以没去看拳是因为这天早上，他爸妈又在刮噪了，刘鸡毛和他哥刘文明是同父异母兄弟，刘文明少年时期生活的极为凄惨，从根本上或多或少的跟后母有一定关系，他爹刘盛也不是个东西，根本不将刘文明当亲身的。

    刘文明十八岁那年穷途末路，在下关店遇上白眼，他们是高中同学。白眼资助了刘文明一百元，刘文明用这一百元摆起了地摊，成为江城最早的个体经营者，三四年下来，刘文明已是沧海桑田不同往昔了。

    他爹妈刮噪就是叫刘鸡毛上他哥刘文明那要钱去，刘鸡毛不愿去。竟管刘文明对刘鸡毛不错，刘鸡毛还是不愿去，三年前刘文明一无所有离开桑树洼时，一个早春，风寒料峭，刘文明单薄的身子走的背影微驼，一双外八字脚，步履维艰。

    那个场景刘鸡毛终身难忘……

    刘鸡毛离家时，他爸妈还在不停的刮噪，刘鸡毛听得烦，一路想他爸妈两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刘鸡毛想着想着就走岔了，本来是去南胡公园的，谁知就往西街的老西城区去了。

    等刘文明灵清起来，就遇上了粗壮男一伙。刘鸡毛撒腿就跑，一帮人赶上了棍棒齐下。刘鸡毛披一头血，从一扇墙的缺口钻菜场里了。

    菜场人多拥挤，刘鸡毛把身材短小发挥到极致，一路见缝插针的穿行，出了菜场，就是早先的那一路长街狂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