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北地寻骨（四）
饭后，三人来到村长安排的位于村子西南角落的一间透风的小屋子里。本来村长说要给重岩安排单独的住处，被他拒绝后，村长也没再坚持。 在小屋子里，康德和莉莉一起嚼食着冰冷的干粮，重岩则站在门口戒备。这里没办法生火，就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倒是莉莉不满地抱怨了几句，进了村子还不如在野外过夜。 在重岩确认没有人监视他们后，康德才问道：“重岩，有发现你要找的东西吗？” 重岩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莉莉则语气轻松地说：“这村子都这样了，他们就算想阻拦恐怕也打不过我们吧，我看重岩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摆平。” 重岩接话说道：“我的吼声对他们这些老的小的还能有些效果，对成年的珑人应该不会那么有效。要不是刚好赶上战争，这可是个能出四百多号珑人战士的村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说着，他转向康德问道：为什么不让我直接问骨骸的事呢？” 康德回答说：“在村口的时候，老村长明显心怀戒备，你直接问的话我怕他装糊涂推脱咱们。人家都那么低姿态了，咱们也不好直接动手。所以我说要留下借宿，这样咱们不就有时间慢慢找找了嘛。” “哦，是这个意思啊。”重岩挠了挠头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现在怎么办？分头出去找吗？” “那骨骸应该挺大的吧。莉莉你白天有看到可以放置巨大物品的建筑吗？”康德询问道。 莉莉摇头说：“没有。如果这里真的有像海底城的霜天古龙骸骨那么大的东西，要么就被拆散开分别保存了，要么就在地下，肯定不是平常可以看到的地方。” “这样可就麻烦了。”康德沉吟道。 “会不会其实根本就不在这啊。你们想，重岩是在没人能看得懂的手札上知道骨骸的用处的，那如果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也就没必要特意藏起来啊。”莉莉说。 重岩反驳道：“那可是祖龙的骨骸啊，又不是非得知道用途才保留下来。对于珑人来说至少也有纪念意义吧。” “如果是纪念意义的话，就更没必要藏起来了。总要搞些仪式，或者祭拜之类的吧。而且你们别忘了，引导我们来到这里的信息可是来自冰天城的人类贵族。”康德停顿一会继续说道：“这说明那东西的用途很可能不仅仅是重岩知道的这一项，还有更加重要的我们不了解的用途，所以才会让身为外人的人类觊觎，不是嘛？” 重岩还想说些什么，莉莉突然伸手阻止了他，说道：“稍等。” 过了一会，莉莉眼前一亮，继续说道：“在村子北边有一座状似神龛的建筑，那里有特别的气息，而且感知不到内部情况。除此之外这村子里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骨骸。这是梦蝶jiejie刚刚告诉我的。嗯，她从我们进来时就开始寻找，所有的房屋以及地下全部找过了。” 重岩惊讶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康德同样好奇地望向莉莉，或者说是静静躺在莉莉胸口的吊坠。 沉默持续了一会，莉莉摊摊手说：“体质差异，解释不清楚。至少我就没听懂，反正相信jiejie就是了。” 三人悄悄离开村庄，借着黑夜的掩护沿着村落的围栏绕到北侧的神龛。北地的天气实在多变，分明刚刚下过一场大冰雹，这会却是晴空万里，月光明亮到隐藏踪迹都不容易。 尤其是本就不擅长潜行的重岩，光是龙尾落在地上时不时发出的声响就难以控制。要不是村子里没什么人，恐怕他们早就被发现了。 此时留守村庄的一共也就只有几十人，去掉老人和婴儿，可以用来守夜的少年兵就只有六个人，原本还会安排换班。今天实际上已经增派了人手，但也不过十几个人在巡逻而已，注意一下并不难避开，这才让康德他们顺利地来到神龛位置。 走到近前时，一眼便知这里肯定不一般。神龛建在一块大岩石上，一排精心雕刻出的石阶从岩石顶部延伸至地面，似乎是规划出来的参拜路线。整块岩石连同上面的神龛一起被一道rou眼可见的灰蒙蒙的光幕罩住，就凭这架势，说里面没有特别的东西都没人会相信。 四下里并没有看到守卫，也不知道是人手不足还是本就如此。 莉莉走上前轻轻接触那道光幕，之前梦蝶说她感知不到内部的情况，恐怕就是这道光幕的影响。 她的手与光幕接触时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触碰在寻常墙壁上一样。片刻后莉莉小声说道：“似乎是某种巫术或者魔法的效果，但没有感应到相应的术式，与人类的巫术不同。有可能是古龙或者珑人的某个先辈留下的。不过据我所知龙语魔法并没有能够长时间存在的，而且龙语魔法早已失传，没听说过珑人族有擅长巫术或者掌握龙语的人。我觉得可以硬闯试试，感觉上不是特别坚固。嗯，这是jiejie说的，我只是重复一遍。” “好，我知道了。”康德回答道。 一旁的重岩可是耿直的很，一听说可以试试硬闯，二话不说就双手抱头撞了上去。他已经心急到一刻都不愿等了。 然而想象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重岩没有遇到半点阻拦就冲了进去，还因为用力太猛一时收不住平衡栽倒在了石阶上。 康德见重岩安然无恙进入光罩，便也准备跟进去。就在康德的手即将接触到光幕的时候，身后村子里响起一阵急匆匆的铜锣声，随后第二个、第三个铜锣接连响了起来。 村子里有人在高喊着：“敌袭！敌袭！” 康德急忙收回手来，转身看到村子里陆陆续续升起火来。他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做出戒备的姿态。 但敌人并没有出现，而梦蝶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康德的脑海中：“别急，警报和咱们无关。” 康德下意识回看一眼，莉莉在身后不远处，警惕地观察周围。这次梦蝶直接和自己对话，并没有经过莉莉转述，为什么呢？康德心里暗想。 身后的重岩站在光罩里，伸手尝试触碰光幕却不成功，他的手掌或者说是爪子直接就穿过了光幕，就好像那里什么都没有一样，进出都很自如。他低声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被发现了吗？你们要进来吗？还是我自己先上去看看？” 康德正要回答，梦蝶的声音继续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是雪人族，村子东面有一群雪人族正在冲过来，大概有三十个左右，警报发现的是他们。” 康德知道雪人族，这是一群生活在常年覆盖积雪的地方的生物，北地山脉就是他们其中一个聚集点。雪人族的面貌与人类大同小异，身体似大猩猩一般高大魁梧，全身从头到脚覆盖着雪一样的毛皮，毛质短小密集，行走在雪里会吸引积雪覆盖在身上，看起来就好像雪人一样。他们的前肢长而有力，手掌上有利爪，同时也能用来抓取物品，后肢相对短小，不善奔跑，擅长跳跃和攀爬。雪人族的语言能力都比较弱，但头脑并不差。战斗力很强，成年的雪人族一个人就可以同时和十数个全副武装的人类士兵对抗不落下风。 之所以康德知道他们，是因为在遗忘岛生活时曾经听人提起过。对方好像是北方前线的逃兵，曾经和雪人族正面对抗过，当时死伤了十几个战友，最终还是被雪人跑掉了。 三十个雪人，那可不是现在村子里这点珑人能够对抗的，如果不管不顾的话，这座村子很可能会在今晚覆灭。 康德当机立断地说道：“莉莉，我们回去帮忙。重岩先去找骨骸，稍后再来汇合。” 重岩应了一声转头朝岩石上的神龛跑去。这种台阶对他很不友好，粗短的大腿并不适合爬台阶，跑动的速度很慢。 康德则和莉莉一同跳上屋顶，径直朝村子东侧移动。珑人们在村东口附近燃起了许多个火堆，作为对抗外敌的手段，同时也为康德二人指引出方向。 跑动中，莉莉突然说道：“我们会不会被当成雪人族的同伙啊？先来查看村子里的虚实，发现没什么人在就联系让他们来进攻。” 康德回答说：“那也没办法，谁让时机这么凑巧，不过有重岩在应该不会被误会吧。” 村子里的建筑之间的间隔并不太远，能够确保两人在屋顶快速移动。因为房屋高低不平，在这种环境中移动，莉莉的速度比康德更快。加上莉莉优异的视力，不一会她就看到了村口的状况。 村庄东侧的村口处，老村长正在指挥着众人点起密集的火堆，火堆之外，那三十几个魁梧的雪人正围在一起抓耳挠腮面面相觑。看来他们害怕明火，所幸村民们能够提早发现他们并点起火堆。 说起来这也和老村长对康德等人的戒备有关，现在可是战争时期，他可不相信这种时候突然出现的人类真的是路过而已。他认为康德等人是人类派来侦查情况的侦察兵，他以礼相待主要是担心他们看村子里防守力量薄弱就直接大开杀戒，毕竟在北方异族眼里人类更多都是入侵者的角色。至于为什么重岩这个难得一见的龙族会和人类在一起，就不是老村长愿意考虑的了。 也是因此他才安排了更多的巡夜人员，巡夜人员没能发现康德三人的动向，却及时发现了前来抢掠的雪人，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片刻后，康德来到了现场。他躲在附近的一处屋顶没有贸然现身。村口的火堆成功挡住雪人，这时候跑过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留在一旁看看情况。而莉莉则跑到远处寻找高点以便支援。 村口的珑人在火堆的帮助下与雪人们对峙起来，雪人们攻不进来，也不愿退去，村里的珑人们也没办法杀出去，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子。 就在康德以为怕火的雪人很快就会主动退去时，雪人们突然开始疯狂地扬起地上的积雪。他们的手臂很长，俯身下去一次就能扬起很多积雪。虽然雪团落不到火堆上就会被熔化，但还是有效的减小了火势。大惊失色的村长急忙安排人后退些距离点新的火堆，突然一只体型更加巨大的雪人直接从火势减小的火堆上跳了进来，一爪子击中挡在老村长面前的珑人少年，眼看着那个珑人像扯碎的破布一样甩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量将他打成了一摊rou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变故来的突然，康德想要出手帮忙也来不及了，眼看老村长就成为巨大雪人爪下的下一个牺牲者。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银色的细长光箭从村子西面穿越整个村子射进巨大雪人的爪子里，光箭嵌进雪人的手掌，伤口的位置开始灼烧，巨大雪人吃痛的大声嚎叫起来。 这时，后面的雪人也纷纷效仿着跳过火堆，冲进村子开始攻击村民。 西侧的光再次亮起，每闪亮一次，便有一只银色的光箭射向残暴的雪人。光箭带有强烈灼烧的高温，雪人们庞大的身体就像靶子一样被连续命中，一只落空的光箭都没有。即便前面雪人成功闪躲开，光箭也会转变方向命中其他雪人，他们更多的都是用手臂或其他不致命的位置接下光箭，避免一击致命的结果。 连续三名雪人被光箭命中头部倒地不起后，为首的巨大雪人手掌中的光箭才逐渐消失，光箭消失后他赶忙将手掌插进雪里，过了好一会才终于不再嚎叫了。 巨大雪人明显比其他雪人更有智慧，反应过来呼喊着让雪人们各自分散开，朝射箭过来的方向包围过去。 但他却不曾想到分散开的雪人恰恰给了康德袭杀的机会。在众雪人集中精力规避光箭的时候，康德从暗处精准出手，包裹着锋锐之气的短刀毫不费力地刺入雪人的后脑，只要找准机会，击杀一人仅仅需要一击而已。 被雪人踢散的火堆点燃了周围的部分房屋，珑人村民们一边提防着雪人的打击，一边还要想办法去扑灭火焰，四下里叫喊哀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样的情况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忽略了来自村子北边稍纵即逝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