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子(一)(281)
伍凤听了柳杏梅这番话,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脊梁骨嗖嗖冒凉气,他就想起为meimei妮娇去县城里送亲,在离开龙家时,龙馨慧还特意提醒过他一句:“大哥,你们村子里那个女人行迹可疑,要留意些。” “哪个女人?” “就是把纸条丢在地上的那个,我看她是故意的,像是有意向日本人透露什么信息。” “不会吧,她只是个生性风流的女人,自从两年前去了我们的村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能有什么问题?” “你们对她的身世了解吗?” “不了解。”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防,现在日本特务和汉jian到处渗透潜藏,伪装的大有人在,把一些信息传递给特务机关,如抗日人士,这样有利于鬼子及时围剿和抓捕。她如果只是个乡下女人,怎敢在鬼子面前还显得很从容呢?一般的女人躲怕还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我们那里目前还没有抗日的人。” “那也麻痹大意不得,别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把整个村子给毁了。” “好,我记住了。” “那个留大长辫子的姑娘是谁?” “她呀!已经是媳妇了。” “噢!真没看出来,倒是挺泼辣的。” “她可是我们哪儿有名的泼妇,叫柳杏梅,心地善良,就爱管个闲事,见理不公就想管,我爷爷却很待见她。” “有这事?有趣!” “关于她的故事真不少呢!” “那你必须要讲给我听听。” “你感兴趣?” “当然!” 他没想到一个冷若冰霜的姑娘竟会对一个仅一面之缘的人感兴趣。 可是现在,他心急如焚,怕是花蕊真的有问题。而且他也涉及到与花蕊有染的关系,此时他也没胆量讲出龙馨慧所说的怀疑,一旦说出了就等于是火上浇油。如果说花蕊真的是日本人,但没有确凿的证据。逼急了她,她会不顾一切,来个狗急跳墙,不但不会承认自己是日本人,而且还会当着众人的面不顾廉耻的说出他和大哥、大爷和爹都与她有苟且之事,那样不能治罪于她,还会让自己的一家人名声扫地,从此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地位不保,再有那还不把爷爷给气坏了?meimei妮娇所嫁的龙家竟跟日本人有关系就够让爷爷心里郁闷的不痛快了,若是再知道他的儿孙竟是好赌好色之徒,这会成了致命的打击!就这事来说,几个月以来,让他如坐针毯,寝食难安,始终是不敢对别人说起,他一直以为自己跟花蕊的事家里人是不知道的,怕追究起来会牵扯到自己!可是,万一花蕊是日本人,将来做出对村民不利的事,他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所以他为此进退维谷! 柳杏梅的话,让别人听的也是阵阵心惊,对花蕊怀疑不定。 现在的花蕊,不依不饶的像个胡搅蛮缠的泼妇,指着柳杏梅哭着说:“你这是血口喷人,没凭没据的乱扣帽子。老太爷明辨是非,岂能容你信口雌黄。倘若也认为我是日本人,那么干脆把我也杀了好了,反正你们又不是没杀过人。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与其这样让人诬陷,不如杀了我算了。不杀我就让我们离开这里,死在外面好了,咋就当初没让狼把我们给吃了,总比在这受窝囊气的好!想不到竟会有人这样怀疑我,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等爷爷说话,伍龙抢先说:“这样争吵有意义吗?都闭嘴吧!你们看,郝强来了。” 同样,他跟伍凤的心情几乎一样,充满了忐忑的焦虑。他害怕花蕊真的是日本人,同时也怕闹翻了泄漏了家庭丑闻,明摆着这个花蕊也不是那种好惹的主儿! 这时果然就见程茂然和谢天悟去而复返,土豆扶着郝强。 难道说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另外一个郝强不成? 郝强的出现,对心惊胆战中的焦恒来说,无疑像是遇到了特赦而获救了。 在他们的后面,跟来了拄着拐杖磕磕绊绊的郝国民。 而在郝国民的后面,则是出现了一帮妇女和孩子,其中就有梅香。 “肯定不是郝强了,像他这种一脚踹不出个屁来的人怎么会是绑匪呢?!”朱乐冲着柳杏梅嘟囔了一句。 柳杏梅没搭理他,可她身边的黑虎却朝着朱乐呜呜使厉害地呲起了牙,吓的朱乐就慌忙躲到了一边去。 伍欢伍乐看着郝强,都是有点儿傻眼了。觉得那个绑匪只是跟他穿的衣服不一样外,个头儿长相怎么是那么的像,甚至是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样,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柳杏梅也不好再强调花蕊是日本人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她死活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就像是焦恒死活不会承认他和绑匪有勾结一样。另外,她也猜测得出,伍龙伍凤有意袒护着花蕊是为了保守他们父子之间与花蕊不可告人秘密。总之是他们的脸面重要性要强过求证出花蕊是日本人,好像是花蕊以他们的风流事当成了有利的把柄来胁迫他们对她的身份做掩藏。 这时,柳杏梅再次意识到了花蕊的危险性,这个不简单的女人怕是将来能给村子带来灾难的! “是我儿子吗?”两眼昏花的郝国民在急切地问着。 荣老孬提高嗓门儿说:“肯定是搞误会了,你儿子可是没有孙悟空那分身术的,放心吧!” “怎么不是呢?!”郝国民喃喃自语了一句。 蒋则义眯缝着眼睛笑道:“老哥,你还希望是你儿子不成?” 郝国民就声音颤抖着说:“我还有一个儿子的,叫郝壮,他和郝强是双胞胎!” 袁永涛说:“人老了,这是在说胡话吧!” 苗汉翔说:“以前是听说过他有两个儿子的,逃荒的路上给丢了一个,他俩长得一模一样,小时候有时连我都是分不清楚他俩谁是谁来的!” 这怎么可能,不会这么巧吧? 人们将信将疑。 “爹,您看这事——?”伍进福看着爹,这种情况成了难题。他不敢去看花蕊,更不敢为其辩解什么。 “爹,两个孩子没事,这是万幸!”伍进禄像是在有意转移爹的判断力。 柳杏梅看着伍家的父子们各揣心腹事而感到无奈和苦笑! 伍老太爷用阴沉而犀利的目光先看了看花蕊和焦恒,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柳杏梅,却说:“多谢你救了我两个不争气的孙子!” “老人家,不必客气。” “你俩还不谢谢恩人!” 伍欢伍乐就来到了柳杏梅的跟前。 “跪下磕头!”伍老太爷怒喝道。 “可不用。”柳杏梅急忙扶住了伍欢伍乐。 这时伍家的人都上前谢过了柳杏梅。 伍老太爷走开了,他似乎又驼背了一些。踉跄的步履需要拐杖来支撑前倾的身体了,给人的沧桑感又加重了几许!发生了这种事情,就是阅历丰富的人一时间也难处理—— 在傍晚的时候,伍进祈和伍进禧牵来了一头黑草驴和抓来了一只猪崽子,是为了报答柳杏梅救了他们儿子之恩的。 柳杏梅再三拒绝如此厚礼,可在盛情难却下也只好收下了。是啊,一个家庭的确是需要养牲畜的,她希望在陶振坤回来时能够看出来像一个家的样子! ———————— 孟国安、朱乐、罗亘、张启、王三、秦连城,这六个男人仍在东拉西扯的说着乱嚼舌根子的闲话(此处接《闲聊》段落),似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他们这像是在有意剥夺属于女人的权力,想在拉老婆舌头方面一争高低。 风在这时像是改变了方向,几个人为了再也闻不到林家的酒香而感到惋惜! 张启对朱乐说:“你想女人,何不找她快活快活去,只要有钱就行?” 朱乐说:“就那sao货,别说是要钱,就是不要钱,我都嫌脏!我就是给憋死,也不会钻她那人尽可夫的脏窟窿去!就连焦恒那活王八,还给跟我拉皮条呢,就是想逗我手里的钱,我才不让那当呢!不像你,就别瞒我了,你从花蕊那sao货身上是尝到甜头了,我就是再没老婆,也不会对那种女人感兴趣的!我——” 他说到这里时,就连着咳嗽了几声,随后向地上吐着痰。在他跟前的沙土窝地上,明显有了圈圈是凸是凹的痕迹,如同鸟儿撒下的泼泼稀屎。他如此不注意影响,谁愿跟这种邋遢鬼坐的近呢?所以几个人都对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孟国安意味深长地说:“你呀,是没女人有没女人的好处,有了女人就会知道,这女人就像是一头倔驴,等你把她驯服了,没了蹶子没了屁,搭套就知道掉腚,那样用着顺手了也就没意思了,所以才说嘛,家花不如野花香!” 他像是在这方面深有体会一样。 朱乐嘻嘻一笑,瞥了王三一眼说:“香不香,那你得问王三兄弟,他这方面是有经验的。现在我也有点儿相信那泼妇的话了,怀疑花蕊是个日本娘们儿。” 王三就瞪了朱乐一眼骂道:“别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就可以取笑别人,你也不是啥好东西,你一笑我就知道你没憋着啥好屁,其实心里想的更肮脏!她要真是日本娘们儿,就算是花钱玩玩也值了,尝尝小日本女人是啥滋味了,这辈子知足。” 朱乐说:“想归想,做归做,不管咋想咱可没做,这不丢人吧?!” 气得王三哼了一声就骂:“你有能耐去招惹泼妇去,看她的唾沫不把你淹死才怪呢!” 罗亘加了句:“那还不得把他的脸擓成萝卜丝呀?!” 朱乐就面红耳赤道:“那是闲得没事了咋的,谁去摸那老虎的屁股也得不了十六两!别忘了,她家大门上还贴有还有‘男人止步’呢!” 他几次在柳杏梅面前算是领教过了,在现在的回忆里却是凭添了耐人寻味的佐料。他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刺痒,于是就掀了衣襟把手伸了进去,结果一摸索就很容易地捏出个虱子来,并且是毫不犹豫地把那虱子放到了嘴里,发着狠地咀嚼着,大有非要品尝出其味的意思来。 如战国楚·宋玉《小言赋》:“烹虱胫,切虮肝,会九族而同噬,犹委余而不殚。” 又比《三国演义》里曹cao顺口搭声误传口令以“鸡肋”,被杨修识破心思所言“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虱子和鸡肋相比之下,大概也是各有不同的味道吧。 另外五人似乎都能够听到了“嘎嘣”一声那虱子的爆裂,就是没能听到也是可以产生这种幻觉的,并且随之引起了连锁反应,每个人的身上都是在酥酥一阵发麻下长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是觉得自己身上的虱子开始在行动了,仿佛是“粉骨碎身”在朱乐嘴里的那虱子惨死的鬼魂号召起了同伴来个集体抗议。他们无一不对朱乐这怪癖暴行而侧目而视,闪身躲着,直咧嘴,像怕传上瘟疫一样。这情景就像是梅香见到朱乐吃虱子时一样,是极其反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