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一)(149)
陶振坤错愕了半晌,颦蹙了下眉头,才略作镇定地说:“就当是没发生这事吧!” 不过呢,在二人的心里都是忐忑不安了起来,夜猫子本来是在夜间活动的禽类,可它却偏偏在大白天的就光顾了屋里,还捕捉到了一只从没发现屋里藏匿的一只安分老鼠。这其中预示着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在此等怪异面前,两个人的心里都瞬间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人是脱离不了迷信思想的! 在陶振坤的心里不免有些懊恼,要不是爹的阻拦,他早就将这只令人讨厌的夜猫子打死了。 刚一进屋,邱兰芝就在东屋里问:“咋回事” “娘,没事,是振坤挑着水打了个出溜滑,显险把两桶水倒了。”柳杏梅用这话搪塞道。 在这俩小夫妻的心里揣了沉甸甸的压抑感! 在外屋,陶振坤放下了水桶,他就开始四外寻找。 “你想找啥”柳杏梅疑惑地问。 “这屋里怎么会有耗子呢!” 于是,两个人企图能看到夜猫子究竟是从何处抓到耗子的,但移挪物件连旮旯处都掏搜遍了却也没发现有耗子啃食过任何东西的蛛丝马迹。之后,陶振坤一声不吭地转身出了屋门。 柳杏梅追了出去问:“你干啥去” “到房后看看。” 来到了房后,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柳杏梅直感到脊梁骨酥酥冒凉气,她说:“就在这里。” 陶振坤看去,见墙根处果然有一个窟窿,在雪地上往返走出了一溜儿弯曲的小道,那清晰的爪印子要比老鼠的大多了,要比成年的猫小不少,看上去有几分像狗的形状,而这小道通向了那堆劈柴垛。很显然,在这堆要糟烂的劈柴垛里大有可能就居住着黄鼠狼的家族。 陶振坤看罢,说:“看来不是一只两只呢,想逮到很容易,用夹子就行,它的皮是可以卖钱的。真是想不到,以前却从来没有发现,也不知道是啥时候来这里居住的。” 柳杏梅就动了仁慈之心,就说:“看来在咱们家住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说不定是已经有几年了呢,只是以前没发现罢了。依我看呀,还是算了吧,它既然不祸害我们,我们就别伤害它了。” “再烧火就抱这劈柴烧吧,都好几年了下雨下雪的也没遮没苫,要不然就糟烂瞎了。只要烧尽这劈柴,它们也就无处藏身了,那时就会逃往别处的。” “要抱你来抱吧,我可是有点儿害怕!” “我还以为你的胆子有多大呢,天不怕地不怕,原来竟会怕这小动物的,它又不是什么凶禽猛兽!” “因为它有着神秘的恐怖传说,我最不怕的也就是人。” “就你这胆儿,要是生孩子,当不住还怕撑撕了——” “请你嘴下留德,别太损了,小心会折寿的!” “你弄错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还是人呀!” 柳杏梅对他这话有点惊疑,似是很了解人的本性一样。 “给我出来,我要见识一下你们的本事!”陶振坤喊了一嗓子,抬腿在劈柴垛上就踹了一脚,震得上面积雪纷纷落下,却不见一只黄鼠狼惊慌逃窜而出。 柳杏梅忙阻拦道:“你别闲的没事干了,招惹它们也不会有啥好事的。” 今天发生的两件咄咄怪事,让两个人的心里油然而生的是种诡异的恐怖色彩。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劈柴垛里传来了纷纷扬扬的吱吱叫声,那沸腾的声音里充满了稚嫩,听上去在喧嚣里蕴藏着不安的惶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能有多少黄鼠狼子了。 两个人相覤愕然。 柳杏梅拉了陶振坤的手说:“别管它了,听上去像是小崽子。” “这事别跟爹娘说,娘听了又会胡思乱想了!” 近中午的时候,柳杏梅做好了饭,就在东屋里问:“饭好了,这就吃吗” 两个人谁都没提起夜猫子和黄鼠狼的事,怕爹娘听了也会为此忧虑不安的。 邱兰芝没说话,她看着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的丈夫,在她眼里泪光闪烁,难过地说:“这连人参也吃了,又喝了这么多汤药,咋就不见好呢!” 陶振坤在一旁说:“大概是假药吧!” 柳杏梅说:“医者父母心,怎么可能。” 陶振坤说:“为赚昧心钱,丧尽天良的大夫多了!” 柳杏梅说:“这过了年,兴许就渐渐好了。要是还不好,咱再去城里检查一下。” 邱兰芝点点头。 这时陶其盛睁开了早已抠搂的眼睛,黯淡的瞳仁里缺少了神采,清癯削瘦的成了皮包骨一样,他笨拙地掀开了被子,用虚弱的声音说:“都不用替我担心,就听天由命吧!放桌子吃饭,过年了,都要高高兴兴的,把我扶起来。” 陶振坤和柳杏梅上炕把他从被子里扶起来,邱兰芝帮着给他穿上了棉衣,然后就让他依靠在被垛前坐好。 陶其盛像是气不够用似的,急促地喘息数下,接着就连连咳嗽了起来。邱兰芝忙把一个罐头瓶子递上前,此瓶非那尿瓶,她在丈夫的背上轻轻敲打几下,陶其盛扭过头去把痰吐进了瓶子里,那痰带有腥红血丝。 病这东西时轻时重,在轻时他大小便能自理,在重时就得不是由陶振坤就是邱兰芝搀扶着去茅厕。疼痛时看样子都要支不架了,人有享不了的福却没有受不了的罪!而柳杏梅是个儿媳妇,对此事自当是要退避三舍的了,尽管她无所顾忌,也非嫌恶,但从道德礼仪上来讲是该有此束缚的,在这方面不能把孝心尽全面。陶其盛是个刚强要面子的人,可在病魔摧残下,也得放下尊严了!这几日天冷再加上大雪,在三人的劝说下他才听从了,方便时在屋里,倒屎倒尿的人不是陶振坤就是邱兰芝。 只不过呢,在陶其盛病情发作时,则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现象,内裤就会沾尿蹭屎的,臊疙登臭大哄的难闻气味自然是避免不了的。这时柳杏梅则会跟婆婆争着抢着来洗。 邱兰芝就会惊讶地问:“你不嫌弃吗?” 柳杏梅便会笑着说:“这有啥嫌弃不嫌弃的,人都会有老的时候,年轻的时候干净,等老了也会变脏的,谁也不知道将来自己会是啥样。再说爹这是病了,他更不愿意这样!” 邱兰芝听了这诚恳的肺腑话语,激动的会泪眼婆娑。 而陶振坤呢,看到自己能有这么个孝顺媳妇,心里就充满了感激之情。 放上了炕桌,接着就摆上了四盘子菜,一个是瘦rou炒蘑菇,一个是鸡和兔混合一起的冻,一个是杀猪菜里掺有灌肠,一个是晾干的豆角丝。陶振坤拿了碗筷并端了一个用柳条编制的浅子,浅子里盛有年糕豆包和馒头,最后柳杏梅端上来一个陶瓷盆,里面是小米稀饭。她先是盛了半碗稀饭递给了公公,接着盛了再是婆婆,然后又盛了两碗。 陶振坤脱鞋上炕在桌前盘腿坐下,把一双筷子递到了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