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二)(106)
陶振坤很坦然地冲她一笑,又看了眼不远处站那在里在等他们的柳杏梅,看着巍峨壮观的山势。这时头顶上传来一串串鸟的长啸声,仰头上望,是两只盘旋高空的雄鹰,居高临下的像是要把几个人当成了可以捕捉的猎物。他一时间心潮澎湃,也是为了掩饰突然出现的尴尬,就扯着噪子高声喊道: “请给我翅膀,我要飞翔!” 旺旺搂着黑虎的脖子也大声喊:“请给我翅膀,我要飞翔!” 吴荷也禁不住这种诱惑,因为她在陶振坤的嘴里得知这话是丈夫说过的,就也兴奋地跟着喊道:“请给我翅膀,我要飞翔!” 这话一经喉咙里喊出,顿感苦闷的胸膛里霍然开朗了许多,同时更是对丈夫多了份怀念,泪水潸然而下,流下了她凄怆而凝重的脸颊!她把朦胧地目光穿越重山峻岭,悠然望向山的那一边,却被天际飘浮几朵云彩给阻隔了。因为在山的那一边,有她所熟悉的村庄,有生她养的父母亲人,那是她的娘家,可如今娘家人却与她这个有损名誉的女儿早已是恩断义绝了,现在只能是成了望眼欲穿又朝思暮想般的乡愁,甚至是只有在魂牵梦萦里重温过往一切,用无数次的回忆连接了已经不复存在了的往事,如今她只能是默默地将属于自己的命运扛起来承受这沉重的压力! 距此约有半里之遥的地方,那个“幽灵塔”依然屹立不倒,在它附近林丛间隐藏着“地狱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丈夫就是惨死在那跟前的。每当看向那里时,心里就会泛起撕裂一样的疼痛! 她不是出生在和平村的人,凡是出生在和平村的人,是在朝暮间目睹俗名“巨-rou”的幽灵塔下成长的,天长日久了中也就对那奇形怪状的天然建筑物不以为然了,见怪不怪。关于“屄-坑”的地狱谷,隐藏在山林中更能给人一丝猜测的神秘感,村子里仍有一些人没有亲眼见过其形状的。 柳杏梅站在那里,听了三人所喊的话顿觉一阵豪迈冲天,心潮澎湃之下,一时性起,就双手拢在唇边,也冲着山林喊:“请给我翅膀,我——要——飞——翔——!” 这四人的喊声在山林中引起此起彼伏的回音缭乱。她的主动迎合,也会化解自己突然出现带来的窘迫感。 旺旺逗弄着黑虎说:“黑虎,你知道吗,我家‘追风’是你娘,你不想娘吗?你要是想,等哪天我领你去见它好吗?” 陶振坤看着天真可爱的旺旺说了句:“走吧。” 吴荷擦拭了下脸上的泪痕。 正在三个人开始准备往回走时,忽听一阵幽幽鸣叫声传来。陶振坤觅声寻去,见在繁茂的丛林中,透过那早已光秃秃的杨柳榆等落叶树木的空隙,至于那已显枯黄褪绿的松柏也以遮掩住视线,枯枝败叶在地上积集了地毯一样厚厚一层,走在上面暄腾腾的感觉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又如发酵后蒸出的白面馒头咬在嘴里一般给人以遐想。于是,他惊喜地看见一只漂亮的梅花鹿正立足在一座土丘上,头北尾南的正向这边眺望。这一见之下,竟让他有着似曾相识又欣慰的感觉,像是在“鬼门关”前被狼围攻的那只脱险了。 “快看,梅花鹿!” 吴荷和旺旺聚拢上前,向着他手指的方向凝神瞧去。 母子俩聚精会神地一看之下也不禁在惊喜中流露出了唏嘘声。 陶振坤不禁想起了有关一只梅花鹿的神奇传说来。 吴荷也会想到当年苗运昌为打一只梅花鹿而丧命! 早已机警起来的黑虎,作势就要扑过去对那只梅花鹿进行捕捉。 “黑虎别去!” 陶振坤喝住了黑虎,望向了也引起好奇的柳杏梅正走过来。他把手里的竹筐递给了吴荷,就快步迎了上去,拉起柳杏梅指向了树林之中。 “我看见了,好像是我们看见过的被狼追捕那只,是你一枪救了它!” “也许吧!”陶振坤不敢下断言,因为鹿的身上没有任何标记,谁又敢说这深山老林之中仅此一只梅花鹿呢? 在柳杏梅的注视下,那只梅花鹿跳下了土丘,很悠然地隐身在丛林之中了。 “你怎么来了,不在家和娘照看爹!爹没事吧?” “咋,我就不能来了?爹没事!” “鬼鬼崇崇的,像个搞侦察的特务,看到啥让你疑心的事了?” “你还真想让我看出啥来呀?” “心术不正!” “我心术正难道你就行为正了吗?” “别扯这捕风捉影的事,脚正不怕鞋歪。” “你再脚正也怕会有崴脚的时候!” “你这心眼儿咋跟芝麻粒儿似的呢?” “要跟倭瓜那么大也就不是人了,只要是你的心里没鬼就好!” 这时黑虎先跑了过来,吴荷和旺旺跟在后面。 陶振坤和柳杏梅见那母子俩走来,吴荷边走边擦抹着脸,也就不说这夫妻间在争论的马上要脸红脖子粗的所谓悄悄话了。 吴荷走上前来就略显尴尬地问:“妹子,你咋来了?” 柳杏梅淡淡地坦然一笑说:“闲着没事,想来看看,这山里我还没来过呢。” 吴荷为了向柳杏梅讨近乎,也好聊解心里的忐忑,就拉了她的手要走向一边。 “有啥秘密还非要背人说去?”陶振坤问。 “这是属于我们女人之间的悄悄话,你们男人听不得!”吴荷瞪了他一眼。 陶振坤不禁心里暗自好笑,嘴上不说心里话:吴荷,你通着柳杏梅的面儿你就装吧,你的身子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这世界上你还有什么秘密能隐瞒我的呢? 他装腔作势地嘟哝了句:“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柳杏梅不解神神秘秘的吴荷要有什么话对自己说,就问:“荷姐,啥事?” 吴荷略有压低声音地问:“妹子,你还没——?” “没啥?” 吴何指了指柳杏梅的肚子。 柳杏梅立时明白了,不由地脸儿微红地一笑,摇了摇头。 吴荷安慰道:“这生孩子的事是急不来的,有些女人三年五载的才怀孕,这也很正常。比你们结婚还早的伍家媳妇,也没听她怀孕呢。” 平时伶牙利齿的柳杏梅这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陶振坤倒也在朦胧中听到了吴荷只言片语所询问的话了,就一笑心想:吴荷,有哪个女人能和你比呀?被苗运昌抱上场院草垛鼓捣一次就怀孕了,可你的肚子却不肯给我生个孩子,就知道白白浪费我的生命‘种子’,不懂得珍惜!” 其实,吴荷以这种方式与柳杏梅讨近乎是多此一举,要是柳杏梅怀孕了岂不是早就从陶振坤嘴里得知了?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陶家对这天大的喜事早就会公布于众了。 而吴荷这当作秘密而且也不算是秘密的话倒引起了柳杏梅的警觉,凭借她的聪颖,心想:一个刚刚悼念过自己丈夫的女人,还有心情问这问题,是心虚的一种掩盖表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