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二)(80)
邱兰芝似心不在焉,对丈夫的话置若罔闻,却顺口搭音地“噢”了一声。 “爹,你也溜达累了吧?快进屋歇歇去!”柳杏梅关切地说。 还没等陶其盛说什么,就听黑虎“汪汪”地叫了两声,他回头去看,见是吴荷领着旺旺进了院子。 光着秃脑瓜的旺旺上前抱住黑虎的脖子就亲热地戏耍了起来。 “荷姐来了!”柳杏梅热情地上前迎接。 “贴的这么早?这是喜事撵先呀!”吴荷问。 “是爹让的。” 吴荷的脖子上搭着块围巾子,她望向了一身新衣的陶其盛,还戴了顶平日未见的帽子,此时看上去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见他正笑逐颜开地看着自己,一脸的和蔼可亲,不禁愣怔了一下,立即上前几步,稍带惊讶地问:“叔,你好了?” 陶其盛答道:“还在鬼门关前转悠呢,迟早要进去的!他嫂子,快屋里说话。” 吴荷说:“叔真会开玩笑,只要是能见好转就有希望治好的。叔,你穿上这身新衣服可真带劲!” “是吗” 一旁的邱兰芝皱了下眉头说了句:“可这种衣服是谁也不愿意穿的!” “为啥”当吴荷一惊之后,觉得邱兰芝这是话里有话,就再去打量陶其盛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是寿衣。于是,她顿感尴尬了起来,急忙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怪我没看清楚就——” 陶其盛宽容地说:“不知者不为罪。” 吴荷心生疑惑,她见陶其盛精神不错,怎么就会提前穿上这寿衣了呢人还不到不行了的那种地步,这真是咄咄怪事!但也不好贸昧的一问究竟。 在前些时,吴荷得知陶其盛患病,就拎来一只正在下蛋的大母鸡,让给病人炖汤喝好补身子。 陶振坤跳下了板凳,又把板凳拿开,把门口躲开,只有门楣上的挂钱儿还没粘贴。他对吴荷说:“嫂子,屋里请!” “吴荷,到屋里说话吧!”邱兰芝说。 吴荷礼貌的先让陶其盛和邱兰芝进屋,她在跨进门槛儿时,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回头看了眼还在与狗相戏的旺旺,就喊了一声:“儿子,你可别淘气噢!” “嗳!”旺旺答应了一声。 吴荷的眼神和陶振坤相遇,互有缠绵深情,瞬间都显得若无其事。 “旺旺今天没上学?”柳杏梅问。 吴荷说:“今天是小年,课堂放假了。” 陶振坤看着吴荷虽穿着棉衣棉裤,但并不显的太肥胖臃肿,依然有着苗条的婀娜多姿。这个丰乳肥臀的年轻美貌女子,曾经在好友苗运昌活着时就令他梦萦魂牵过,不过那时只是出于纯洁的欣赏,自从她成了寡妇后就深感惋惜!在他不敢有非份之念时,却不料吴荷主动与他以身相许,在玉米地里做出了出轨的风流韵事后,也就心心相印了。 对于男女之间的这种偷-欢取乐之事来讲,只要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惦记着第二次。他虽有娇妻玉体享受,但也贪婪情人的那光滑细腻的身子,似觉其感受各有不同。正如吴荷所言,隔三差五也让她解解馋。 他也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以和吴荷有过几次肌肤相亲的关系,只是两个人的保密意识很强,所选择的隐蔽地点都是遮人耳目的,所以没有东窗事发。 如果要被柳杏梅知道了,其结果定是不堪想象! 正在陶振坤发呆之际,他的腰被柳杏梅捅了一下。 “发啥愣呢?” 陶振坤一惊,却也反应很快,就把柳杏梅拉向一边,撒谎搪塞道:“梅子,你说爹的病真是见好了吗?” “你眼瞎呀!不是看到了吗?你——” “汪汪!汪汪!汪汪——” 这时黑虎叫了起来。两个人回头去看,就见在大门口站着个小姑娘。 一看之下,原来是梅香,旺旺跑了出去。 她来做什么?—— “你去看看她有啥事!”陶振坤说。 柳杏梅心中纳闷,把手里抹好糨子的一张挂钱儿交到陶振坤的手上,就走了过去。 这时旺旺正看着梅香的脸儿似有发呆,又转身跑了回来。 在他经过梅杏梅身边时,柳杏梅就疼爱地摸了下他的头说:“你上屋玩去吧!” 旺旺对她嘻嘻一笑说:“梅香姐哭了!娇女泪多,青草驴屁多。” 他说完跑进了院子里,又去逗黑虎了。 柳杏梅为这孩子说的话笑了,来到了大门口,见梅香低着头,两手在胸前摆弄着一根辫子,似一似羞涩模样,像是要隔着一双破旧却又绣着好看的花样棉鞋要数有几个脚趾头。当她注意看时,就见那漂亮的脸蛋儿上是一副焦急的神色,还眼泪汪汪的,就问:“梅香,啥事?” “杏梅婶儿,我娘和我爹吵架,我爹拿刀——拿刀——”说到这时,梅香哽咽了。 “拿刀怎么了?”柳杏梅一听也不免有些是大惊失色了,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我爹他,他——把自己的一根手指砍掉了,血流不止。我们都害怕了,我家和别人的关系也不太好,那天见你心眼好也会说,所以我就想到你了,这才来求你的,你能跟着我去看看吗?” 说完这话,梅香就又轻声哭泣了。 柳杏梅听完这话时,悬着的心才稍有放下,忙微俯下身给梅香擦了擦流落在腮上的泪珠就说:“别哭,这么好看的脸蛋儿会被风煸了的!我去就是了,你稍等一下。” 她早就对梅香抱有好感,见有事了能想到来求自己这说明她这是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就爽快地一口应允。她回头对院子里的陶振坤喊:“剩下的那几张你自己贴吧,我跟梅香有点儿事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就拉起梅香的手走了。 陶振坤因不知是啥事,正在发愣,邱兰芝走了出来问:“那孩子是谁,干啥来了?” 陶振坤摇头,一脸的茫然,说:“是楚云昭的闺女梅香,也不知是啥事,梅子跟着去了。” 旺旺跑了过来说:“梅香姐不知是为啥在哭!” 邱兰芝轻叹了一声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这大过年的,可太太平平的吧!” 她拉过旺旺的手又说:“来,奶奶给你找好吃的去。” 旺旺被拉着进了屋。 屋里的吴荷正坐在炕沿儿上,她跟前放着个瓷盆儿,里面盛了几个苹果和鸭梨,这都是在山上采摘的,她正在和盘膝坐在炕头上的陶其盛说着家常话。有客人在,那本来一直铺了多日的一套被褥也被叠了起来。 此时的陶其盛脸色很好,但恹恹病态仍在。 邱兰芝去外屋在盆儿里摸了两个鸡蛋再进不就往旺旺手里塞,旺旺很懂事,躲躲闪闪地摇头不要。 陶其盛说:“旺旺,快拿着吧!” 吴荷忙说:“婶儿,别给他,还是留着给叔补身子吧,家里也有,你就——” “有那是你们的。自从你叔这一病吧,乡里乡亲的都想着来看看,这鸡蛋倒是没少收了,要是你叔能把它都吃了,那病也就好了!”邱兰芝心里一酸,眼睛又朦胧了起来,把鸡蛋继续往旺旺手里塞着。 旺旺直往他娘的身上靠,并抬头去看娘的脸色。 吴荷就说了:“奶奶给,你就拿着吧,没出息的小馋鬼儿,他呀见汤就渴见饭就饿,没个出息,还不快谢谢爷爷奶奶!” “谢谢爷爷奶奶!”有娘发了话,旺旺才敢伸手把那两个鸡蛋接过。 陶其盛指了指柜子上的点心说:“你把那饼干给孩子拿几块吃。” 吴荷忙说:“可不用了,来了就得添麻烦。旺旺,你别手脚不是闲儿的,陶爷爷有病,有病的人自来心烦,嫌闹腾,你别没个老实气。” 邱兰芝就去柜子上把点心包打开,取了几块递到旺旺手里边说:“不碍事的,这小孩子别管太严了,还是活泼点儿好,像旺旺就够懂事的了。” 吴荷对旺旺说:“娘跟你爷爷奶奶说会儿话,你去找振坤叔玩去吧。” 由于窗户不是镜子的,而是被白纸糊着,在冬天是被关的严严实实,所以在屋子里是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旺旺倒也听话,就出了屋去。 屋里三人就接着说话。 陶其盛看着吴荷说:“吴荷呀,叔有句几话想对你说,也不知该不该说!” 吴荷笑了,就问:“叔,你有啥话就说吧,我愿意听。” 陶其盛沉思了下,似有斟酌一下说:“这些年,苗陶两家的关系处的不错,你的公婆也是厚道人,叔也从没把你当外人看,咱爷儿俩就推心置腹地说说心里话,有你婶儿也在听着呢。按年纪吧,我只比运昌痴长了十二岁,也可说当年是在一起的玩伴。可惜他英年早逝,人之不幸!抛下了你们孤儿寡母的,还有两个——说句不敬的话,是两个土埋脖的老棺材瓤子,那是给你留下的两个累赘,而旺旺尚且还未成年,这负担很重啊!不为别的,你还年轻,也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吧,难道就这么守着过了?” 红尘琐事,总会让人有着抛舍不下的牵挂与眷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