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一)(9)
他娘邱兰芝笑道:“娘娶儿媳妇了,再累也高兴,盼这一天有几年了。你爹常对我说‘慈母多败儿’,你现在有媳妇了,大概也就知道日子过了!省得一天到晚东游西荡的不着个家,爱打猎摸个鱼啥的,家里眼皮子底下的活儿都找不上去,只有支使了才皱着眉头去做,以后这样可不行了!以前和你好的那个苗运昌没把你带出好来,一天到晚游手好闲的,他已经不在了,你这才安稳些,这话可不是娘咒他。你的那寡妇嫂子吴荷为了你的cao办婚事可没少帮了忙,这几天就张张罗罗,缺东少西的就去取去借,脚打后脑勺似地忙,连屁股都很少沾炕的边儿,干起活来麻俐不说,是真心真意,比一些耍嘴皮子的强多了!苗运昌对你跟待亲兄弟一样,你对她们孤儿寡母的也要照顾着点儿,何况还有两个老棺材瓤子呢,不改嫁这苦日子也可真够难熬的了!人家的好处可别忘了,忘恩负义的事咱们可别做。” 陶振坤就搔了搔头皮,显得很是不好意思说: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再有,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和爹的。”他说着亲昵地拍了拍娘的肩膀,就低着头进了西屋。其实他娘有所不知的是,他在暗中没少帮了吴荷的,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 邱兰芝对儿子这话愣了愣,平时给她这个做娘的感觉是儿子少言寡语,一天到晚的烟不出火不进。没想到这一结婚竟把嘴懒的毛病给改过来了,看来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而且把话说的在心里品味时竟成了种幸福的享受。她这个当娘的心中不禁暗想:别看儿子蔫土匪一样,也不傻不乜的,对男女之事想必不用言传身教自然会懂的。 可她却不知道儿子心里的那种喜悦突然间减少了许多,娘无端的提到了知心好友苗运昌,不禁令他难过起来。要是他还在这个世上,能不来在自己大喜的日子上喝上一杯喜酒吗?可是他却在两年前就葬身在野兽的肚子里了,对于一个非常优秀的猎人来讲,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太悲哀了! 屋里大红蜡烛的光芒在摇曳,新房中的摆设也很简单,也就是两只箱子半截子柜,铺的芦苇编制的炕席是新的,墙壁被报纸糊着,这不仅看着美观干净,而且是在杜绝了躲藏在墙壁缝隙里寄生的贪婪嗜血臭虫和跳蚤的sao扰。只是房笆上却没吊顶棚,露出几根檩子都看得清楚,这样一来看上去就显得极为不协调了(就是这样,以至后来柳杏梅一有时间就看站在炕上把墙上所有的报纸看了个遍,像是要了解国家大事一样)。另外就是两套被褥和一对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是崭新的。在这简陋的洞房里,有了美丽的新娘子来衬托,如花般点缀了风景,才算得上是篷荜生辉了。从今天起,在这一时刻,意味着让他独守空房的日子已经算是结束了,身边有了一个自己喜欢多年的姑娘终于成了老婆,这间属于他的房间里将不会再有孤独和寂寞了。两床崭新的被褥早已铺好,按照这里乡村的习俗,新人的被褥该是由自己知近的亲人来铺的,无论是兄弟或侄子都可以,只是拒绝女孩子。可他没有弟弟,只有一个可算是自家的堂兄弟振宗因读书在外不能回来,不然是抡不到两姓外人的旺旺了!旺旺不是父母双全的孩子,按理他摊不上班的,可他还是很固执的坚持己见抛开了暗地里爹娘的反对,为得是不让一个寡妇暗自伤心。虽然他喜欢懂事的旺旺,因他是好哥儿们的儿子,也是喜欢他来为自己筑这“爱巢”,但若按习俗来说是不可以的,这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虽然说是有点儿莫名其妙,但是又不得不让一些迷信之人不可逾越地来遵守。 再看新娘子柳杏梅,此时却在东炕角只铺了褥子,便合衣而卧,被子搭在了她的下半身,躺在那里背对着他。而另一床被褥,则是平整的铺在了炕头处,绣着一对鸳鸯的枕头显得很孤伶,就这炕头与炕梢而言,被褥与被褥之间,仿佛像是隔了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的距离,那可是十万八千里啊! 陶振坤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心里泛起了一阵子的迷茫,人生就此对一个人的命运有所改变了。他努力在回忆中把苗运昌遗忘,甚至更多的是那个我见犹怜的吴荷。他努力酝酿了下能使自己这个新郎官兴奋的情绪之后,才脱掉了鞋子上了炕,就去把窗帘放了下来。然后他愣愣地又是发了阵子呆,看着柳杏梅,按理说本该夫妻都在炕头而睡,看来是她有意躲避,或者是因为害羞的原故,当他想到她不情愿的跟自己来时,心里就有了苦涩的难过滋味。 他想着妻子的美丽,又是新婚初夜,此时在意马心猿下也顾不了想那么多了,自是在情不自禁中开始迅速热血沸腾了起来。他心里在想:就是你不愿意嫁给我,现在你必竟就要是我老婆了,只要是有了夫妻之实,生米煮成熟饭,那样你就会死心塌地跟我过日子的。别看他平时是人显得有些木讷呆板,但对男女之事也是自古无师自通。于是,他拉过被褥在柳杏梅的身边铺好,脱了衣裤钻进了被窝里,在欲望的唆使下,他试探性地说: “杏——杏梅,还是脱了衣服睡吧?” 此时的他真是有些急不可待了,娘在外屋收拾东西,还没回屋去休息呢,想必她也不会贸然进了洞房屋的。 柳杏梅没说话也没动弹,仍然是在装僵尸,如同是在以沉默来对抗着外敌的侵犯。 他就仗着胆子伸手去拉她。 柳杏梅扭身躲开了说:“拿开你的脏手,别碰俺!” “大喜的日子,你何必——?” “你喜俺不喜!” “你是对我有意见吧?” “你不是俺心目中的男人,你们简直就是土匪恶霸,俺是被你们抢来的!” “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是你爹娘答应的,你的爷爷奶奶也同意,怎么能说是抢呢!这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现在是木已成舟,这是缘份,我俩是自小就订下了的娃娃亲,你就认命吧!何况,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呢。你放心,我是会对你好一辈子都的。”陶振坤信誓旦旦地说。 “可俺就是不喜欢你!”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陶振坤心里十分的委屈。 “那你就休了俺吧!” “那可不行,鸡飞蛋打的事我不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更不能做。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陶家的鬼!” “捆绑的夫妻是不会幸福的,何苦呢!”柳杏梅声音里有些哽咽,依然是背对着他。 “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如果有,我愿意成全你,谁让我这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神呢?!”他这听似大度的话里却是藏着虚情假意的。 “你这话可是真的吗?”柳杏梅的话音儿里是充满了喜出望外的。 “我——为了你的将来着想,只要是你觉得跟别人比要跟着我幸福,我——我可以放弃!”他的一颗心在一阵苦涩里黯然失落。 “哎——!只可惜的是,如果有,俺早就会和他私奔了,还用得着来这里吗?!” “哦——既然是没有,命里注定你就是我的,我要让你做我的女人!”说着,陶振坤高兴之下更是有些急不可待了,心急火燎的在血脉贲张下,坐起身来,伸手就去脱她的衣服。 柳杏梅左躲右闪地抗拒着,花容带有愠色,怒道:“你要是敢强迫俺,俺可就喊了!” “别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你都不懂,你——” “在俺跟前,半文都不值,给俺滚犊子,一边去!” 洞房花烛,新娘子却以此话威胁新郎,让他无法享受初夜权,不知算不算是奇谈?! 陶振坤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禁愤怒道:“在我们这里,不兴说‘俺’的,这你的改!” 这时东屋里传来了陶其盛急促的咳嗽声。 “说‘俺’俺愿意,都说了十八年了。你爹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像是成了痨病秧子,你让俺跟着你,以后这日子可咋过呀?!”柳杏梅叹息一声,似借此表达出自己的怨怼和牢sao。 “你嫁的人是我,别扯没用的!” “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能没用吗?” 陶振坤顿时如遭当头棒喝,冷水泼头!新婚之夜,新娘子却不让新郎官行使做丈夫的权力,真是可笑! 这就好比是眼前摆有一道美味佳肴,举着筷子却吃不到嘴里,那只有干着急的份了!陶振坤怀里好似揣着二十五只小耗子——百年挠心,本想霸王硬上弓,逼其就犯,但顾忌怕被爹娘听见,那可是再羞于见人了! 于是,又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爹的身体可好着呢,因为高兴今天喝醉了,你可别咒他。日子好坏别提,总之是饿不死你就行呗!” 柳杏梅没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呼出了口气。 “你别喊,我让你摸一样东西。”陶振坤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欲望,就拉了她的手放到自己那已经是硬邦邦的裆中之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