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章 奋楫逐梦心悠然
瞥了一眼楼上，掌柜笑道：“武林中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年轻人。我估计啊，此人定是看朋友来了，不想失了脸面。” 十二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刚准备回去干活，掌柜忽然叫道：“这么多菜，他屋中桌子能放得下吗？你有没有给客人搬一张大桌子去？” 十二闻言，拍了一下脑袋道：“都把我忙糊涂了。我刚想和您说这事呢…… 客人只让我们将菜送到门口，他是一盘盘自己拿进去的。 至于能不能放下，我们也不知道。” 稍一沉吟，掌柜言道：“算了，这事就别管了。他有需要肯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机灵点。” 十二应道：“掌柜放心，我晓得。” 左水东修士之身，饭量惊人，在大堂吃，一怕惊到大家，二怕行踪暴露。 此刻天字二号房不大的空间之中，飘浮着众多盘碟壶碗，左水东则坐于一旁，是一顿海吃。 经过几天的休整，左水东法力充盈，背后的外伤也好得七七八八。 主要还是金光难制。内景天中，金光“盗贼”也不知道打退了多少拨“捕快”了。 左水东也没找到更好的方法，只能慢慢磨。 少顷，左水东酒足饭饱，开门下楼。 此时房内的小桌上，碗碟摞得整整齐齐，高高稳稳，十分壮观。 左水东来到柜台，掌柜朝他身后以及楼上望了望……左水东知道掌柜的意思，遂开口道：“人走了。” 掌柜忙陪笑道：“少侠的朋友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左水东拱手道：“这几日多谢掌柜关照，我住得甚是清静。” 掌柜见到银子，眉开眼笑道：“少侠满意就好。”说完，手已是朝着银子伸去。 左水东用手一挡，护住银子道：“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没见过我。” 掌柜赶忙保证：“少侠放心，我省得。” 左水东拿起那锭银子，故意扳着脸，“我刚刚说的话，你一定要记牢了。 包括店里的伙计，关于我的事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如若不然，哼哼……” 言罢，左水东放下了银子…… 掌柜顺势看去，刚刚还是元宝模样的银子，此刻已被捏成了麻花。 心中大惊，掌柜冒着冷汗道：“少侠放一百个心，小人也不想多事，全店上下绝对不会有人说漏了嘴。” “如此最好。”见目的达到，左水东径直出了客栈。 ………… 湖熟小镇，人来人往倒还算热闹。 送走了钟阜，老道士依旧双手笼袖，眼泛精光，打量着路人，寻找下一个“目标”。 此刻，老道士远远看见一个少年，正沿镇中大街，由南向北而来。 在少年头顶之上，似有一抹淡淡的黑色烟气环绕，身后还有一条隐形的黑狗跟随。 远方树枝上停着一只青雀，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老道士抚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待少年走近，老道士又仔细打量起来…… 只见这个少年，天庭饱满，口角如弓，面相极佳。 目光安详沉稳而又有光，宛如两颗明珠一般，含而不露，真情深蕴。 老道士一手抚须，一手藏在大袖之中快速掐算…… “头顶虽有黑烟环绕，但惊而不险。 这一雀一狗犹如水中月、镜中花，皆是虚幻之像。谋算此子之人，想法虽好，但最后却是一场空啊。” 一卦算完，老道士情不自禁地暗赞道：“好一个俊朗的少年郎啊！ 惜哉，惜哉！如果能收之为徒就好了。” 左水东逃难在外，一直都很谨慎。 当老道士远远望过来之时，左水东就已查觉到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继续悠然前行。 走近卦摊，离着老道士还有几丈远，左水东缓缓地、轻轻地放出神识，一点点地靠近老道士…… 当神识笼罩住老道士身体时，左水东发现，此人身上没有一丁点的法力波动。 “如果是一个凡人，怎么会有如此眼力？是我看错了，还是此人境界太高，我无法测出？” 左水东收了神识，来到卦摊前，他面带微笑，拱手道：“前辈，小子有礼了。” 老道士虽然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起身回礼道：“公子少年英雄，俊朗不凡，我就是一个游方道士，四海漂泊，苟延度日，当不得‘前辈’二字。” 左水东笑道：“前辈过谦了。请前辈为我占一卦前程。” “好！”老道士略一掐指，回道：“一路东北，可保无虞。” 左水东心道：“无虞！无隅！正合我意，好兆头。” 在小桌上轻轻放下一锭银子，左水东拱手道：“一言一银，合情合理，卦资奉上，小子谢过前辈指点。” 老道士瞄了一眼银子，又看了看左水东，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时，左水东再次拱手道：“路途遥远，小子就此别过。” 老道士稽首回礼：“公子，保重。” 待左水东走远，老道士赶忙施了一个障眼法。 他尴尬地摸了摸裤裆：“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此时此刻，在老道士裤裆之处，有一物在瑟瑟发抖。 ………… 左水东前脚刚刚离开小镇，七人追击小队，后脚就到达湖熟镇。 这七个人分别是：“竹竿男”远桑、胖道士迈尧、高个子迈越、矮个子迈化，还有随新尧而来的三人——迈壹，迈夕，迈七。 七人进得镇中，迈尧扭头看向远桑，摸着肚子道：“师兄，我肚子饿了。” 话音刚落，迈越气笑道：“师弟，你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你这肚子是无底洞吗？永远也填不满似的。”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这时，远桑言道：“迈尧师弟的情况我是知道的，他功法特殊，吃得多，饿得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看了看大家，远桑复言道：“这一路走来确实辛苦，想必大家都累了，找一家食肆，歇息一下。” 在这七人之中，远桑的话就是“圣旨”，迈尧闻言，自告奋勇道：“我来负责找食肆。” 说着，他即领路而行。 胖胖的迈尧好像天生就有一种寻找美食的能力。 不多时，他即带着众人站在了大街某处。 此时，在他们左手边是一间食肆，右手边是一间客栈。 迈尧微微嗅了嗅，指着左手边的铺子道：“就是这家了。” 修士都是大胃王，迈尧是大胃王中的大胃王。 大家吃吃聊聊，一个多时辰之后，酒足饭饱的七人走出了食肆，朝北而去。 走在镇中大街之上，迈越对远桑说道：“师兄，从石头城开始，到丁家庄再次相遇，从这两处地点来看，我觉得贼人是一路向东北方向逃窜的。” 远桑面露沉吟之色，淡淡道：“也不尽然，也有可能是先向东北，避过一些门派之后，再转道向西或是东。” 迈越又道：“师兄，难道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追下去？” 远桑一叹：“昨日我已发信给师叔向他请示了……” 迈越问道：“怎么说？” 远桑摇摇头道：“还未收到回信。没有师叔明确的旨意，我们只能追下去。” “唉……” “…………” 几人一路走，一路说着话，不觉间已来到了卦摊附近。 这时，只见坐在卦摊后面的老道士，摇着铃铛，口中低声唱谒。 双方离的不远，声音虽轻，但也能听得仔细。 只听老道士念念有词，字字入耳…… “一人贪吃误事， 二人眼拙不识， 三人惜命两逝， 七人愚笨无知……” 说者并不一定无心，听者却一定有意。 远桑、迈尧四人听闻此言，心中俱是一怔。 迈尧眼珠子一转，“师兄，那边有个卜卦的摊子，不如我们问上一卦？” 迈夕笑道：“你还相信这个？” 迈壹接话道：“一个凡夫俗子，能算出个啥？” 迈尧并不理眯这二人，他看着远桑，继续说道：“师兄有所不知，有些游方道士，虽不是修士，但这卜卦也是极准的。” 此时，迈越附和道：“我看行。” 众人都看向远桑，等待着他的意见。 稍一沉吟，远桑道：“也罢，既然没有方向，就索性问上一卦，权当‘投石问路’了。” 远桑一锤定音，大伙也不再多言。 众人走近卦摊，迈尧上前道：“道长，我们想找一个人。”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副画像来。 老道士放下摇铃，抚着长须，自我吹捧道：“找人啊！几位小道友真是找对人了。 老道我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阴阳八卦，明奇门遁甲，这寻人找物是信手拈来呐。” 就在老道士说话的时候，迈尧已将画像展于他的眼前，“我们要找此人。” 老道士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好一刻。 少顷，他眯眼笑道：“嘿，你别说，这娃长得真俊呐。” 迈越上前问道：“道长有没有见过此人。” 老道士的眼睛不离画像，他摇摇头道：“没见过。” 言罢，老道士收回视线，打量起这七个人来。 少顷，他语气颇为严肃道：“七个道士找一个少年，意欲何为啊？” 迈壹嚷道：“你只管算来，管那么多干什么？” 老道士扫了众人一眼，“不问清楚老道可不敢乱卦，万一帮坏人害了好人，我心难安，因果难了呐。” 迈壹气道：“你一个凡人还敢妄言因果。” 老道士抚着须，眼神凛冽地盯着迈壹，不言不语。 迈壹被他这么一看，心中竟莫名地害怕起来。 这时，迈七说道：“道长，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要找的人是通缉……” 话未说完，却被迈尧抢过了话头，“他是我们的朋友，名叫童吉，儿童的‘童’，吉祥的‘吉’。” 说完，迈尧遂在桌上放下了一锭金元宝。 老道士眼一搭，立即眉开眼笑道：“确实是朋友？” “确实！” “那好吧，即是朋友，老道就为你们占上一卦。” “有劳道长。” 老道士拿起桌上的龟壳，递至众人眼前，“你们瞧瞧我这灵壳，背隆似天，腹厚如地，纹路粗壮清晰，龟格排列有序。 壳顶上有天、地、人三才之格，四周旁接十格显天干，底腹十二格连地支。 这么好的东西，诸位小道友带一个回去，结个善缘啊！” 老道士说的唾沫直飞，众人嫌弃的都向后退了几步，异口同声道：“不要，不要。” “唉！无缘、无缘呐！”老道士一声叹息。 “还请道长速速起卦。” “好吧，好吧。” 老道士取出三枚神钱，神钱的一面是字，为阴，主未来；另一面是八卦图案，为阳，主过去。取三枚神钱乃取“三生万物”之意。 老道士将三枚神钱放入龟壳之中，他轻轻摇动灵壳，摇头晃脑，嘴唇微动，似在念语持咒…… 一番神神叨叨地演算之后，他将神钱掷出，三枚神钱两正一反的落在了小桌之上。 老道士盯着桌上的神钱直摇头，见此情形，迈尧上前问道：“如何？” 似有难言之隐，老道士吞吞吐吐道：“呃……这个嘛……不好说。” 远桑微微皱眉，开口道：“道长直言便是。” 老道士看了众人一眼，试问道：“那我就照卦象直说了？” 远桑点点头，“直说无妨。” 稍一沉吟，老道士面色凝重道：“两正一反，人在青山。卦指东北，北斗坠三。大凶，大凶矣！” 迈尧焦急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抚着须，解释道：“你们要找的人，在东北方向上的某座山中。 北斗有七星，三颗要坠落。好巧不巧，你们也是七人，正合北斗之数，卦象就验在此处。” 顿了顿，老道士又复言道：“你们只要往那个方向上去，七人中有三个人要丢掉性命……” 迈壹听罢，大声喝道：“胡言乱语，看我不砸了你的摊子。” 说着，迈壹就要动手。 远桑厉声制止道：“师弟不可鲁莽。” 迈壹听到师兄喝止之声，赶忙住了手。迈越适时上前，将他拽到了一边，低语了几声。 老道士抚着须，气定神闲地看着众人，是一句话也不多说。 远桑细细品着卦辞，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少顷，他问道：“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老道士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你问我破解之法？我却要问问你，前面是万丈深渊，前面是刀山火海，这还能去吗？ 就此打住吧！回头，方可化解凶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