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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8

    银光透过黑夜凝在落地窗前,纷乱的尘埃在它们冰冷的面孔上飞舞交错着。

    陈旧的门“吱呀”一声后被推开。

    “爸,他一点儿事都没有。”

    我穿着Versace的黑色连帽衫,外面紧扣着一个Hermes的皮衣,像一只人头熊身的怪物。不过幸好巴黎每个拥有阳光的日子,都是惬意的,让这身打扮显得也那么自然。我独自坐在酒店附近的餐厅里悠闲地吃早餐。手里捧着没看完的《F.L》杂志,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着。虽然自己尽管那么讨厌《F.L》公司,不过他们的杂志却编辑的很精彩。况且在国内,这个杂志的地位也是圣殿级的时尚刊物。我喝了口一旁的红茶。当我再继续读杂志的时候,却发现这一页的模特在脖子上戴了一个十字架,而具体是什么牌子也没写。

    “十字架会不会是医院标志的蓝本?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满合情合理的。”我随意脱口道,却突然想起来了在医院里的Eddie。于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兴致勃勃地赶紧吃完早餐,结了账,快走回酒店里去换衣服。

    当我刚整理完走出去时,就恰好碰到在酒店里穿着睡衣,拿着Starbucks的Latte瓶装咖啡一瘸一拐闲逛的Lily。我便也催她换上衣服和我一起去医院。附近的Monoprix才刚刚开门,店里面零散的人正悠闲地挑选着物品。

    “你突然怎么了?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热心的样子。不过我本来还想等一会儿在酒店楼下的餐厅里吃早餐然后回房间睡觉来着。”

    我一边挑选着东西一边回答着她:“少睡一会儿怎么了?瞧你说的,就像你这么多年都没睡过觉似的。这几天这么多事,每时每刻都像在拍动作悬疑片一样。咱们就差没遇到什么山崩地裂,行星撞地球了。以你的胆量,你也不怕,一闭上眼就满眼红,做噩梦。”

    我将我挑的东西接连递给Lily帮我拿着,而她也只是无奈的翻着白眼说道:“看来我是白惊喜了。”

    我听后止住了脚步,饶有兴趣的抬头看了看她,问:“怎么?”

    “我还以为,你这几天被吓的精神不正常了呢。竟然这么热心。而且我还开心了半天你终于由此改过自新变的温顺了呢。不过看到你还是以前的那副口舌时我就懂了。其实是我多虑了。”Lily翻着白眼道。

    “怎么?我这个样子你就不习惯了,那假如我变成你说的那样,那你还不得去死。”我继续挑着东西,然后走向了自助收银台,让Lily把那一堆东西放在上面,一边一个一个的扫码,一边和她讲话,“而且我这也是不由自主的,可能是被你们所传染了吧。不过我还真是第一次经历传染性精神病呢。和我分享分享吧,你平常都吃些什么药?回去,也给我几粒。”

    “三唑仑片。一次一瓶。”Lily无奈的反击我,不自在的梳理着头发,四处张望,突然看向窗外了半天,好像见到了什么,着急的对我说,“你在这等我,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可是我付完了钱后仍没有见到她。便拎着东西向外慢慢走去。Monoprix本来不大,不过我从收银台走到外面就花了五分钟。这既是在等她,也是在缓解滞留尴尬。

    马路对面,Lily正捧着什么东西向我跑了过来。我也迎着她向前走去。Lily在我面前停下,呼着长气,两只手放在后面,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似的。我从LV男士深棕色经典棋盘格提包中拿出一瓶SALVE矿泉水,拧开后递给她。她只用一只手接着,吞了半瓶,还给了我,依旧大喘气着。

    “怎么?又遇到强盗了?他们要劫你色还是怎样?”我把水放进包里,看着喘气喘的说不出话的她调侃道。

    Lily突然特别得意的笑了,从后面拿出一束缠满黄白菊花的花束,神秘地对我说:“我刚才去给Eddie买花来着。他大难不死,咱们又去探望,给他买束花也算是表达我们的诚意与纪念你的微变和他的幸运。”

    我戴上prada蛤蟆镜,在黑色的镜片后尽情的翻着白眼,尴尬的回答着她:“你是凭借怎样曲折的思维和离奇的经验买了这束花的?你干脆等他出院的时候再请个殡仪队和丧车来迎接他好了。”

    对于她们三人随时随地露出的丑态和错误,我也只能早早地习惯了。比如说Eddie层出不穷,不分场合的搞怪,苦恼了我们好久。我以前甚至极其认真的认为他可能真的患有精神病。如果从近两年来看的话,比如说他经常会发嗲的问我们:“你们觉得我美吗?”,附和的还有夸张的表情和妖艳的姿态。再比如说他以前因为迷上了西游记里的蝎子精,而每天都在夸张地模仿。最让我们胆战心惊的是,他除了模仿表情动作和语言语气外,还会经常趴在地上,装成蝎子的模样。但如果你们单纯地以为这只是在我们四个人单独的空间里才会做的事情的话,那你就错了。他会在任何场合里模仿蝎子精,甚至在我们逛街的时候和学校的结业式上。所以经常有人会认为Eddie是在卖艺。

    虽然这些怪癖会维持上两三个月,但好在会同时的进行。而近两年来他为期最长的一个习惯是五个月之久。

    正值寒冬腊月,他每次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要向Lily借她的外套。最初只是美滋滋地穿着,后来竟然披在了头上。我其实刚开始是不理解他这个行为的,后来Anne和我解释,他以为那是他秀丽的长发。再后来,他常常媚抚着披在头上的Lily的外套,对我们娇嗔:“你们几个倒是看看我嘛~你看我的头发漂不漂亮?你看我是像杨幂还是像邓紫棋?恩?你们说嘛~~”

    所以那时每次出去,我都要给Lily多带一件外套。

    我没有骂他。

    这些都是真的,并且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由此相比,Lily和Anne的错误简直太渺小了。所以我们三人必须接受他给与我们的始料不及的隐形羞辱感。当然,一味的无动于衷更是尴尬,因此我们还要为自己解围。比如说装作不认识或者是风云不惊与不以为然。

    因此我想,上面运用“她们”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如果用“他们”的话总感觉委屈了Lily和Anne。况且“她”对于Eddie也是一种美化和赞扬。

    走进Eddie的病房,只见他竟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仰望远方。可是却始终不回头。

    塑料袋“哗啦哗啦”的放在了桌子上,Lily关门的时候很用力,像是要砸了这里似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那一刻我认为这房子在震动。

    “你是用什么制造的?我还以为你会被裹成木乃伊,躺在床上两个月。可是你竟然都可以走了。等一会儿我就给昨天采访我的媒体打电话,告诉他们你的奇特现象。这一定会成为生物学上的伟大发现。那时我还可以用我的名字来称呼这一现象。哦不,如果以你为例子的话那倒是侮辱了我的名字,所以还是用你的名字比较好。“张梓现象”是吧?”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低头玩着手机,一边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调侃。说实话,这是我很认真地考虑之后才想出来的。因为我真的很好奇,昨天他都要死了,竟然还可以站立和走路,我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什么铜人铁人转世的。

    Lily坐在了我的身旁,拨开了她挡在眼前的深棕长发,对Eddie说:“你来坐一会吧,昨天你都要死了你知道吗?我们刚才给你买了点吃的,你不是还没吃早餐吗?”

    “你们懂什么?”Eddie缓缓娇羞地转过头,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就不能和我一样安静而淡雅吗?不过看你们那无知的模样,我也就告诉告诉你们我想到的一件可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大事!不过你们要是剽窃我的智慧,我就向法院提起诉讼!”

    我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和我说过好几次我都没同意的一件事,便立马回复他:“难道你又要把你幼儿园时画的连环画拍成动画片吗?我告诉你,你死心吧!我是不会答应给你投资的!单凭那个名字我就不想投资了!对了,叫什么来着?什么鸡什么战的?”

    “《男鸭子勇士大战女鸡怪兽》”Lily小声提醒了我一下。

    “哦对,就是那个男鸭子女鸡,听起来总像是个不健康的片子。你要卖到日本还是怎样?”我用力翻着白眼。

    Eddie听后立马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理直气壮地回答我:“那片子多艺术多感人啊!真是可惜了我横溢的才华!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我的灵感又来了,我准备把我们昨天发生的事情拍成一部爱情动作大片!你们觉得如何?有创意吧!”

    “你就不能想些健康的片子吗?”我感觉我的眼球在我的眼眶里转了三百六十度,当看见Eddie温柔而诚恳的眼神时,我只想立刻反驳他,“总不能你喜欢干嘛就拍什么类型的电影吧?怎么,男主是你啊?”

    Eddie歪着头,愣愣地看着我好久,我才开始后悔地想到,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只是Lily笑个不停,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不过最后仍然发出了“咿~”、“哟~”的语气词。而Eddie看了以后也学着邪恶的笑,发出长长的“哟”声。

    “Noble你的思想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色情?”Lily憋着笑,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告诉我,“而且你还如此委婉地侮辱了Eddie。”

    “瞧你说的,就好像我停止过侮辱他似的。”我摘下墨镜放进了眼镜盒中,然后扔进了包里。

    Eddie愣头愣脑地坐下来,从袋子里翻出了食物,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还和Lily聊天。我的手机响了下,看了之后发现是Ben的消息。

    “你在哪?明天中午启程去阿尔萨斯。”

    我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又看着Eddie好久,回复了Ben:“医院,不能向后拖吗?”

    “不能。”

    我关上手机,缓慢地塞进了包里,对Lily和Eddie说:“Ben刚才给我发短信说明天去阿尔萨斯,不能延迟。不过我看Eddie你这副样子,要不然你先留在巴黎?我会让你妈留下來的,并且我还会派几个人在这边照顾你。ok吗?”

    “什么?!那可不行!万一那些男人是变态,把我给弄脏了可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好多恋童的呢…”

    我立马打断他的话,说:“你放心,我会找女的。”

    “不!我还是要去!你爸生日那么重要的场合少了我可怎么办!我现在就要出院。”Eddie异常亢奋,因此我始终想不透他滔滔不绝的自信和想象是哪里来的?

    “那好吧,我给你妈发一下微信。”

    不过这显然没什么用,不管我怎么劝她,她都不肯来医院办理出院手续。最后我愤怒地抱怨了好久,只好给她录了一段Eddie活蹦乱跳的样子,可是依旧被拒绝了,于是Eddie就在镜头前做了两套广播体cao并发给了他妈后,他妈终于同意了。

    可是当我与他妈在办理手续的时候,那个胸大无脑的护士小姐和我据理力争了好久,硬是用着她那一口犹如咒语般的英文告诉我不能让他离开。当最后吵不过我时,就用了法语骂我。当然,我几乎听不懂法语,但是她脸上扭曲的面容告诉我,那绝对不是在夸我。

    因此她的做法激怒了我,不过倒不是因为骂我,而是因为她竟然向我炫耀她会法语!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分别用了粤语,韩语,德语,泰语,俄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甚至是阿拉伯语痛骂了那个小贱人好久,最后主治医生赶来,才同意了出院的事。而我在医生来之前,清楚的看见那个小护士竟然被一堆她连听都听不懂的话给骂哭了。

    走回病房的路上,我从包里拿出两叠人民币,塞给了Eddie妈:“你拿着,我昨天叫Ben换得,就当是给你们的损失费吧。两万而已,别嫌少。”

    她愣了半天。

    当时我的脑子里飞过了无数画面,我竟然还想起来Anne和Eddie看的电视剧里的场景。富二代男主人公羞辱了穷酸女主人公后,女主人公一家都感到耻辱,便与男主人纠缠不清。男主人公就给了她母亲一堆钱,并以为解决了问题,而她母亲这时候不是野蛮的把钱甩在男主人公身上,就是平静的把钱推给男主人公,并愤怒地说:“你以为钱就能解决问题吗?我们家女儿是你用钱就能挽回纯净之身的吗?”

    每当这时我都会尽情地嘲讽这种片子,而Anne与Eddie却哭的死去活来。

    Eddie的母亲突然回过神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钱,含羞带sao地收下了。我不禁感叹,真是亲母子,都一个德行。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多次,拐弯抹角地向我这里拿钱了。于是为了避免再有那样的事发生,我又多给了他妈五千欧元。而她妈的神态与表情就像回光返照似的。

    出院以后,我们直奔酒店收拾行李。

    虽然我已经叫人把我分类好的东西装起来,并且想再派几个人帮助Anne她们,不过三个人却坚决拒绝。他们说,旅行的意义就在于这里。我则无奈地反问:“你们旅游就为了收拾行李是吗?”

    不过很快,我就无声地证明了我的做法是对的。

    正当他们因为行李的混杂而鸡飞狗跳时,我则早早地就坐在楼下喝茶看杂志了。足足一个小时后三人才狼狈地与我回合。Eddie一下来就当着整个餐厅所有人的面,愤怒地指着Anne,大声地对我抱怨:“Anne竟然把我所有的内裤装到了她的箱子里!”

    我平静地吸了口锡兰红茶,望着Lily和Anne想要服毒自杀一样的表情,我甚至看见Anne还握着桌子上的刀。当然,旁边还有Eddie愤怒涨红的脸。于是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别搞笑了Eddie,你们三个不是买的同款内裤吗?而且她穿你的内裤肯定都要勒上皮带才能固定住。”

    Lily与Anne的表情轻松了很多,而Eddie却愤怒地给自己点了七份菜,一声不吭地吃了起来。

    陪他们吃过早餐后,饱到走不了路的Eddie硬是要去健身房,而我们三人则选择去逛街。但是当我们在大堂刚整理完衣物和包包准备出去的时候,就听见了Eddie惨绝人寰的嘶叫。我们三人便立刻赶了过去。

    走进健身房,虽然没看见Eddie,不过倒是看见了正在跑步机边上一脸尴尬的Rom。随后又是身后Anne和Lily的尖叫。

    他穿着Dolce&Gabbana的黑色印花斜纹短裤和Dolce&Gabbana的MIKADO黑色心形雕花饰边背心,看起来格外显眼。而他的脚下,是抱着他大腿的Eddie。Eddie一副娇羞的样子,跪坐在地上,含情脉脉地看着Rom,说:“这位帅哥,我摔倒了起不来了,你能把我抱起来吗?”

    我感觉到我的胃里一阵抽搐,立刻蹲在附近的垃圾桶旁边,干呕了好久。起来后从包里拿出来一瓶新的SALVE矿泉水,漱了口又吐到了垃圾桶里。

    Rom的旁边又多了两个女的,从背影就知道是Anne和Lily。我甚至闻到了Anne身上散发出的Chanel,Gucci,Kenzo等五种以上香水的混合味,而最大味道的当然是她自己在国内买的廉价香水。还是菊花味的。我特别惊奇,一向不怎么喷香水的Anne今天竟然这样,不过更让我气愤的是,她竟然还留着那瓶菊花香水,我突然想到我起码有二十次让她把那玩意儿扔了。所以我立刻决定等一会儿一定要亲自把她那瓶菊花香水倒了浇花。

    Rom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无奈地抬起头,但是恰巧看见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的我。于是死命地向我招手,一副可怜的求救样。

    我踩着Burberry的毛羊皮内里皮革德比鞋“喀哒喀哒”地走向了他们,站在混乱不堪的四个人面前,上下瞧了瞧,丝毫没有理会另外三个人,问着Rom:“你怎么在这?”

    “你先给我弄开这三个人!”Rom像是一个被蟒蛇缠绕的遇难者。

    “那么着急干嘛?他们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况且你哪里怎么样他们还不清楚吗?你先回答我。”我看他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就拿出了手机看新闻。而在我的余光里我看见Rom在狠狠的瞪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转身就要走,他却立刻叫住了我,不情愿地告诉我:“我来找初宸的,不过她现在不在。”

    “那你穿成这样在这里健身是怎么回事?你和她开房了?”

    “那倒不是,明天不是要去阿尔萨斯嘛,你爸,我爸,初宸她们家的公司的一些人不都在这里住嘛,所以我在这里也是方便。”

    “你们家公司的人住酒店干嘛?你们在巴黎不是有分公司吗?”

    “不知道。”他特别诚恳地摇头,“应该都是中国主公司的人。”

    我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追问不下去了,便转移了话题,看着那三个与Rom缠绵的人,大声叫道:“你们三个就不能收敛点吗!光看着他图片YY不够吗,怎么,还要实践啊?我今晚干脆给你开个大床房好了!”

    三人立刻恢复了正常人的样貌。

    我向前递了几步,在Rom耳边小声问道:“文件给你爸了?”

    “恩。”

    我的嘴角扬起一弯歪笑,满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但是在走之前,我看见Eddie正拿着ADD运动饮料,娇羞地递给Rom:“这个给你。有事记得联系我哟~哦,抱歉,你还不知道我的电话号吧?”

    于是Eddie便用他那女人般的手指,从Rom结实的胸膛上竖着写下他的电话号码,一直写到了我拒绝描述的部位。

    “记住了吗?恩~你身材真好~”Eddie掩盖不住地笑着,一阵乱舞到了我的身旁,捏着娃娃音,捂着额头说:“哦~我感觉我高血压了。”

    我相信我现在就应该去预定个餐厅,以免等一会儿吐了以后饿到走不动路。

    “Eddie你要是再拿着我的钱买那种东西的话,我就在喝下午茶的时候偷偷在你的绿茶里放芥末。”我转身大步大步地离开,而Anne和Lily虽然都不舍得走,不过她们还是担心我也会在她们的红茶里放泻药什么的。

    在“在巴黎旅游的最后一天要干些什么”这个问题上,对于难得在一起出国玩,还是来到了一个他们三人从没来过的地方,并且是他们三人心中殿堂级的国度来讲,最后一天当然是挤进商场里购物了。这不禁让我想到了那些来到法国,同样是疯狂购物的大妈们。不过当我们四人拿着两张银行卡在整个巴黎里刷来刷去的时候,我就完全摆脱了那个理念。我想大妈的钱还不至于这么多,也不至于花在我们买的东西上。

    当然,我们四人买的东西都不一样。所以为了避开争执,我们决定分开买东西。至于银行卡的问题,我决定取出来一部分钱平均分配给每个人。比如说给Eddie八千欧元,给Anne八千欧元,再给Lily八千欧元,银行卡就里剩下的钱就放在我这里。对此,他们三人表示了极其强烈的不满,用行为向我发出了抗议。因为他们自知,与我在口角上发生争辩和自己买砒霜然后自杀没什么区别。不过Anne甚至要在我的脸上吐口水这件事我就忍不了了。

    于是我平复了下心情,平静地对三人说:“你们如果就此答应,我回到酒店就给你们Rom的电话号。”

    这个方法果然成功了,不过对于他们兴奋的模样我也就不进行描写了,这会污了我的笔的。

    当我和Eddie从我们逛的最后一家奢侈品店出来的时候,我感觉我手中的衣物犹如两百斤的哑铃。于是我们便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走了进去准备休息,恰巧遇见了Lily和她妈在吃东西,不过也在遮遮掩掩的说话。

    Lily妈看见我以后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快速溜了出去,而Lily则极不自然的坐着,将她的包包勒紧在她的怀里,像是在藏什么东西,僵硬地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摘下墨镜,放下纸袋,深吸一口气,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冲着她笑了笑:“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和Anne在一起呢。”

    “她好像去礼品店买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去做了SPA。她进去SPA店以后我就逛我自己的了。然后就想在这吃点东西,结果碰到我妈了。”Lily在勉强地装着镇定,毕竟彼此在一起这么久,她的那副样子我一眼就看出来怎么回事了。即使我很想知道怎么了,也能感受到又要有一场我们之间的劫难要来了,可是我知道,不问要比问结果会更好。

    “哦。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她还会去做SPA。还记得上次咱们去上海的时候,晚上本来想在酒店里做SPA的,她当时可是说什么都不去。我记得你当时差点对她动手。你怎么变的那么野蛮了。”我再次戴上墨镜,对Eddie说,“你去点些东西来吃,我要一杯拿铁就可以了。”

    Eddie于是蹦蹦跳跳地就去了。

    “要打她的那是你。”Lily翻着白眼。

    “我从不打人,我认为那应该是Eddie。”我平静地撒着谎。

    “我想也是。”Lily附和着我。

    于是我不再说话,低着头给Anne发微信。

    Lily望着我好久,欲言又止。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Lily试探地对我说。

    “没有。”我微微抬起眼睛,那样子就像是在翻白眼,“难道我应该问你什么吗?你长没长胖?还是你变没变丑?别告诉我你又要问我带没带姨妈巾,我是个男的。况且这里没你用的品牌。”

    “哦,那到没有。”Lily极其尴尬地坐着,不过不是因为姨妈巾的问题。我看见她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了,一会儿拽拽裙角,一会儿梳梳头发,最后终于也学着我玩手机。

    Ben突然打来电话。

    “怎么了吗?”我推了推墨镜。

    Ben在电话那边催促着我:“你快来ThierryModel,我们都等着你呢。”

    “都谁在等我,因为什么事啊?”

    “总之你赶紧到,一个小时之内来。”Ben说完就挂了电话。其实我有时好烦他这一点,总是想挂电话就挂电话。比如上次他因为着急只说了句快来便挂了电话,当时我还以为他被绑架了之类的,差点报了警,最后出于冷静定位了他的GPS才找到的他。结果到了之后他竟然只是因为有两件衣服不知道买哪个好让我帮他挑而已。

    当然,这次肯定不是小事。

    我快速整理好手提包,扶正墨镜,给Lily扔下一堆话就消失在了咖啡厅里:“我需要去ThierryModel一趟,你们自己玩,我会派人来这里接你们,帮你们那东西什么的,车牌号和电话号码我等一下发到你手机里。”

    Lily凝视着我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庄严而绵长,像是可以穿透我一般,深沉地包裹在我的身上。她的手臂再次抱紧了我送给她的粉色HermesBirkin。却不是因为珍惜。

    “他干嘛去了?”Eddie端着两杯咖啡和一盘凯撒沙拉刚刚走来,见Lily没说话,便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埋头吃着,顺便喝了我点的咖啡。

    我快速走入ThierryModel巴黎分公司的大楼,门口竟然笔直站立着两行人,向我鞠躬九十度。我想如果我带了量角器来的话,说不定都会去测量一下。当然,这是说笑的。不过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他们竟然对我问好:“顾洺时尚顾问,你好!”

    虽然那股奇奇怪怪的中文让我很不舒服,不过那句话更让我不舒服。我怎么就成了时尚顾问了!这一定又是我爸胡乱给我的职务。因为我想除了他以外,在这个国度里也没谁能让这些员工用中文向我问好了。

    我看见Ben从远方拎着五个黄灿灿的FENDI纸袋向我走来,他好像刚看见我就高亢地朝我尖叫道:“Noble!你可终于来了!!”

    我翻着白眼。

    当他走到我的面前时,扔下东西,紧紧握住我的手,颤抖着声音,含情脉脉地说:“顾时尚顾问。”

    “我问你个事,”我缩回被Ben握着的手,“你们今天早上喝的水里是不是被人投毒了?比如说捣毁神经与记忆的药什么的?怎么我一进来就说我是顾时尚顾问,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结巴在说话…”

    我还没讲完,就被Ben给打断了,他颤着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一字一顿:“这个公司,被我们吃定了。明天,下午,举办新闻发布会。”

    我瞬间感觉我的血压升高了。

    虽然我实在不明白,我们家的房地产公司为什么要收购那么多影视娱乐业公司,不过很惊讶的是,这个ThierryModel公司竟然也被我们收购了。这个消息就像是听到Eddie喜欢女生那般骇人听闻,我认为这都可以排入世界十大奇闻里了。当然,Eddie喜欢女生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ThierryModel在模特界的地位是极高的,虽不是最好,可也是不相上下。他们的模特几乎都是世界名模,因此,他们甚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使许多模特公司倒闭了。而转换到世界的角度上,他们的公司更是犹如Hermes,Chanel,LV这些品牌一样,几乎没人不知道。不过在没有收购之前,我很自豪的是我爸公司的名气虽然被ThierryModel甩开了十八条街,不过收入却比他们要高出很多,但是现在我根本就不需要有这种多余的情感,因为ThierryModel,就是我们的。可是并不是说我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偌大的兴奋平静了许多,无尽的满足感和优越感油然而生,似是小孩子得到了想要已久,万众瞩目却皆没有的玩具一样。

    我相信明天的发布会上,我们家的公司会比ThierryModel高出更高的地位和知名度。

    我控制着我冷静下来,睁大眼睛看着Ben,缓缓问道:“那为什么叫我顾时尚顾问?”

    “那是你爸帮你拿到的新职位,”Ben的声音依旧兴奋颤动着,“Rom的时尚顾问,形象顾问。”

    我终于感受到了Eddie说的高血压的感觉。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他们分享了。

    不过很快我就不这么认为了,毕竟我意识到我爸这么做并不是为我好,而且这一定会是场灾难。

    但我没想到的是,当我穿着Hermes礼服套装与Ben走进会议室时,灾难就来了。我迎着一屋子人肃穆不苟的目光,一屋子颜色各异的瞳孔走去,Ben快我两步拉开了父亲旁边的椅子,我便坐了下来。

    父亲经过对我的一番介绍以后,本以为能平静度过,顶多说几句话就结束的我,没想到父亲为了体现出我的能力,竟然对我说:“Noble,请即兴地说一说你对于时尚的看法和见解。以及你认为Rom适合的形象是什么。”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

    父亲则用平静不稳的眼神回复我。

    我又看了看周围,没有资料,没有稿件,更没有人要给我这些东西。

    我想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准备好了吗?顾时尚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