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水库奇遇 二篇
这时，阶梯上有位老头子缓缓走下来，他肩抗着锄头，头盖着圆帽，人偏瘦，肌肤较黑且粗糙，拉差的胡子白中有黑，脸色凝重。天没雨下，他的那件陈旧的白体恤倒是湿透了。炎炎夏日，可见他劳动的辛苦。 老头子走下最后一梯，挺立在我面前，一股汗味袭来。他瞥了我一眼。那瞬间的气势，显得如此的彪悍。也完全不把我的存在当回事。他撂下锄头，我忽然忆起光云某年常常在我耳边叨念的那几句诗，诗的大概意义我想应该是讲老头子的现状吧，所以我还记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虽然离正午仍有些时间，但也几乎吻合的。 他摘下帽子，下巴微微往左边斜，乍一看，那左眼！白得出奇，不见有转动迹象，我便有了这样的估测——那眼球是假的。右边眉毛已用一道显赫伤疤代替，十分威武。有着这些奇形怪状，使整个面部显得十分凶险。我想，他脸上的这些奇形怪状，也非他情愿弄上去的，看来老头的人生经历坎坷。 忽而他表情却充满阴险，对着我，令我不寒而栗。我从脸上捏出一点笑意，算是礼貌的回馈。但他丝毫不以为然，依旧那幅僵硬的恶脸，脱去拖鞋坐下，把双脚伸入水中，摊开双手撑在阶梯上，似乎感觉这样不舒服，便洗手洗脸。总之，看动作，其力度不浅。 我将脚从水里提起甩甩，未干便仓猝把鞋穿上，想知道桥上那群学弟的情况，可是于此，与老头坐一块总有惴惴不安一觉。所以需尽快撤离。 我用力将鞋带一擂，起身转身走上去。大概我走到五六个阶梯，身后忽而嘭的一声，声音较大，我即回头，已经见不到老头的人影，只见锄头与那顶帽还留在原地，保持着那份平静。我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在平静的水流上，搜寻不到任何动静，然而水既不是清澈见底的那种，视线完全透不进水里。此刻我总疑心，老头子该不会……可能这并没什么，天气热，老头大概是为游泳来的，可是这把年纪了，实在难得。 大约半分钟点过去，仍未见人露出水面。我想，如果说只是单纯的游泳是有些令人无法接受。说年纪不算小了，绝对年过六旬，怎么可以……呢？ 时间已不止一分钟，我越想越不对。看看下游，下游水面连个头颅也不见。我又想到，在浸水的那一梯是生长有苔藓的，无心滑跌下去的可能也相当大，然后直沉入水底被水流冲去。因此，老头是为游泳而来似乎已有说不过去的理由。 时间大约过了一分多，我站在离水第二梯，到这地步，我仍有疑虑，归根结底是不清楚他是自跳还是无心滑倒？可是阶梯下无任何线索，这又得从哪里入手才是明确？ 光云跑下来说：咦！刚才那老头呢？ 我说：不知道。 光云说：刚才他明明在这啊？这锄头……帽子？是不是你把他推下去了？ 我说：别胡说，可能他是一时大意滑倒掉下去的。 光云迟疑片刻说：那人岂不是被水冲到下面去了？ 由于与光云的谈话，打断了我即将得到结论的分析，我立刻停住谈话，但那结果的分析已遥遥而去，我又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人了。 光云说：我跑去下游看有没有他的尸体。我估计八成是不小心跌下去的。走，到下游看看？ 我说：不去。 光云说：哦，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务之急，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守着。 此时此刻，我也坐不住了，想着必须得弄出个结果来。我从阶梯起步，跑到水库斜岸上，方向是水流逆向，大约离桥有10米。 光云问：你干嘛？ 不做多余回应，我就跳进水里去了。 水下全然是万籁俱静，对于岸上的锁事，却毫无音讯，而面对水底下废墟般的垃圾与石块，自己就像处于死地里的感觉，心情极不能彻底安逸。要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连自己都像一具沉尸，未尝不使我略有怀念岸上的思想，幸好不是太久。 水里看东西不大很清晰，下水后视线不能易于发现些什么。我由水底中央顺流直潜桥柱，不知为何，我越是前往心情越是忐忑。然而眼前终于出现一柱黑色，渐渐看见个大概了，是桥柱。啊！柱底下出现一个白点。——啊！是他！他用脚顶着顶桥柱，一直隐藏水底！我不忘心想，他这到底为何？必定该有原因的，可原因何在？不，我不能直接游过去，我得接近他。 现在我终于离他很近，他纹丝不动，闭着眼，像是沉睡，但，更像是死尸。此情此景，我不住地一阵寒冷，头发仿佛都在打颤，心跳也加速。大约距离他一米。他可能察觉不到我的到来。为了解他是死是活，我不知何来勇气，斗胆推他一把，便速速游去。再回头了解情况，出乎我意料，他反应极大，猛然很大动作地拖住我的一脚，脸色比刚才要可怕极了，正同死尸僵硬又……总之，难以形容。 老头缠住我的腿，死活不放，尽管我如此的垂死挣扎，我预感，倘若逃脱不去，必死无疑的。顿时，老头用力将我扯回去，力度之大，完全是我无力反抗得起的，我更惧怕了。把我扯回来，好对我进行报复，拳头挥过我脸部。然而，我仍是只有一股拼命逃命的力气，哪里能想到敢去与他作战，因为他单凭恐怖的相貌，就让我手足无措了。他又拉，但手抓得不是太稳，我用力甩开，就往下游游去，回头观望，他没有追上来，而是又逆潜回桥柱那里。可突然，水底上游又出现一人，此人除底裤，身无一衣。不对，他竟是光云！可我实在坚持住了，必须钻出水面呼几口气，要不然，如此下去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上气不接下气，而全功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