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当日
李恪一行人刚到万觉寺那天。 白发白须的老人站在猩红高台上,默默看着远方,手中掐算不停,又自怀中摸出一块龟甲,三指一抹,便是一道火焰,将龟甲灼的滋滋作响,老人似不觉烫一般赤手拿着龟甲,直到几道裂缝显现。 “他们到了,罗狼,你带着风午、月申、水辰去万觉寺……”老人顿了顿,眯起眼:“别留活口。” 是夜,佛寺。 祥庵端坐在蒲团上,没有点燃油灯。 屋内寂静,若是李恪在场,凝神细听便会发现,不仅是寂静,而是无声。 连呼吸和心跳声都没有。 门上黑影突现,那是绝界走来,口衔细管插进纸门,喷吐出一道接近无色的迷烟。 绝界等待一会,听到屋内寂静无声,似乎是放心了,又静默走到其他二人门前,做出相同的事。 无名睡的很浅,这是久经考验的流浪者,所具备的一丝经验,但迷香还是混入了他的鼻腔,感受到不对的他几乎要跳起来,迷香不知什么品种,效果十分强烈,无名只能保持着半坐的动作,再难动弹。 接着是李恪,然后便是山腰上的搏杀。 就在绝界上山当口,十数骑呼啸入山门。 领头者一头金发飘扬,手中长刀闪烁寒光,正是罗狼。 为后两骑,一者腰间双刀交叠,面目阴柔似女子,另一人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一手持缰,一手提弓。 入山门后,十几骑分工明确,绞杀着寺内的僧人,数位武僧粗通武艺,提长铜棍上前阻拦,罗狼丝毫未见一般,只是奔过。 “风午。”他随口唤一声,身后阴柔男子眼睛微微眯起,不见如何动作,刀光已闪,风午保持着推刀入鞘的动作,丝毫看不出已然出刀。 武僧身子霎然僵住,一息后,自腰间一条血线溢出,随后,他上身缓缓滑落在地,两腿尚还立着。 直到死去,武僧的眼里都还只有茫然。 “在哪里呢?”罗狼翻身下马,走进祥庵、无名所在的厢院。 恰逢无名持刀奔出。 二者相对而立,皆是杀意满腔。 一者是金发的狼,一者是黑发的鬼,双刀一触即发。 “仔太郎呢!你们要做什么!” 怒喝炸响,刀光呼啸,两抹亮色反射月光,盈满庭院。 铮然之声不绝于耳,刀刀相撞尽在致命处,咽喉、心口、脊柱大龙,只要一刀落在实处,高下即分,当然,亦分生死。 转眼二十余回合,罗狼一刀斜撩向无名胸腹,无名刀已格住,双手却一阵松软无力——绝界的迷烟药效未过,无名强打精神对敌,此刻却无法尽力施展。 本该格开的一刀却切入腹中,血染红了刀刃。 无名无力趴倒在地,手中刀脱手而去。 “不甘心啊。”视线渐渐落入黑暗,无名闭上了眼。 “大人,找到那孩子了。”风午低头说道,手中提着晕厥的仔太郎。 山腰,李恪走在回寺路上。 山下火光乍起,未过多久,已是赤色冲天,给漆黑天色染上一层血光。 李恪瞳孔剧震,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山下奔去,手中太岁随手丢开。 寺中,祥庵神色枯槁,似乎在瞬间便成了耄耋老人 他撑着墙走到院中,四面是烈火熊熊,叹一声,他挥出一道金光,勉强止住无名腰间流血,神色更显枯槁,似要圆寂。 山间之事,其实他是知晓的,降魔杵是他本体,留在此地的,不过是一具六百年佛法修成的身躯。 本体已毁,这残躯留不住了。 “我在想什么啊……明明一切都在朝着计划中的未来前进……”祥庵走到无名身侧:“日岛会得到救赎,仔太郎、无名施主、李恪施主,我对不起你们,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终于,他撑不住,一同倒下。 之后之事自不必说。 李恪与无名马上驰骋而去,在已成焦土的佛寺后,青山被烧的漆黑,一片焦炭里,一块被烧成黑色的血rou缓缓蠕动着。 逐渐聚成人形,似乎是一位…少女? “少女”抬起手臂,附在脸上,体表的焦炭片片落下,齐肩卷发一同披下,遮蔽了面目。 随机,芊芊玉手拨开乌发,露出一张俏丽面容。 也露出赤红如血液凝成的瞳孔和满嘴尖利地獠牙,气势如渊渟岳峙,几乎凝成实质的图案——一道巨大的血rou人形,面上没有五官,除了一张占据整张脸的血盆大口。 rou块聚为衣物,上书暗金色的繁复符咒。 少女一顿,望向衣物,声音却低沉有磁性,像是三十左右的御姐:“这是…什么?” “好熟悉。”少女四顾,目光茫然:“我是谁?” 忽的,她看向远处:“有熟悉的气味。” 随即步步走去,却快如疾风。 似乎嫌这样太慢,她腰下血rou不正常扭曲、增殖,化为八条蜘蛛下肢,长足足七米有余,节肢挥动间,竟比李恪二人骑马更快近倍。 她去的方向,赤红高台矗立。 花开两端,各表一枝。 白发白须白袍,一身苍白如鬼神的老人站在高台之上,面色凝重。
“陛下,臣要炼出不死药了,您的统治,定将绵延千秋万载!”声音低沉,带着誓死的决心。 另一处,赤池之国的大名居所——天守阁内,一场异变无声进行着。 “你们要干什么!混蛋,你们的仪式还要依靠我的帮助!”肥胖如猪的男人高喊着,却藏不住颤抖的腿,色厉内荏的眼神并不能帮助他逃过一劫:“你们要撕毁协议吗!卫兵!卫兵!虎杖将监!快来保护我!” “很可惜呢,我们的仪式已经准备好了,你也没用了。”罗狼拔刀斩下,却只是砍在大名岔开双腿之间,与那物事只差分毫。 背后风午与木卯站立一侧,神色冷漠。 胯部的衣物瞬间被液体染成深色,恶臭喷涌。 “呜~噫——放……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男人五官扭在一起,涕泗横流:“我不要不死药了,所以……求求你们放过我!” “蠢货。”随手拿绳子把男人绑好,罗狼转身看向身后。 大门处一片黑暗。 罗狼冷笑:“虎杖先生,何必躲躲藏藏的,这件事,不还是你的要求吗。” “我对不死药不感兴趣,但你们的【无感药】效果不错。”带着鹿角兜鍪的男人自阴影中走了进来,他看着大名:“我这个人啊,只对权势和力量感兴趣,权势你们可以给我,但力量…还不够啊,那个男人…” 话语猛的止住,虎杖将监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还没搞清楚状况、眼底露出狂喜的肥胖男人。 “将监!快来救我!我会提拔你的,高等武士算什么,你会成为我的家臣,不,是家老!” “终归是个奴仆,就像曾经的你一样啊,小次郎大人。”虎杖将监笑了,异常畅快:“比起家仆,我更想当主人呢。” “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小次郎!”虎杖将监突然暴吼:“妖兽化让你的脑子也变成野猪的了吗!这可是下尅上啊!” “什……什么?”男人不敢相信,满脸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守阁笼罩在肆意嚣狂的笑声中,阁外是被捆缚住的足轻,和立在一旁、满是大事将成兴奋感的武士们。 领头的武士年轻高挑,背上一把长弓,臂长而健,一看便弓术不凡。 “只要这次顺利,虎杖大人会把你许配给我的!小姐。” 想着大名面容秀美的女儿,武士心里充满决心:“十几年了,我一定会娶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