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不信走着瞧
6、不信走着瞧 尽管我是主搞压裂的,从来没有搞过试油工程,但为了给接受我的这个新单位创造点经济效益,我做出了接管试油队的决定,并为之成立了专门的试油队。这对我来说,这是个使命性的小项目,我不靠试油为我能挣多少钱,只是干的能对得起芮煊兴等人对我的重用就行了。 所以,除了搞压裂之外,还要替上海联络处经营试油队,我身上的担子更重了。施工队伍建设就成了我首当其冲的重点工作。自从给兰州下了第一个订单后,我就有了招收工人、储备人才的想法。 在招工方面,我首先想到了我的家乡。我们村由于山地多,平地少,且山地收入有限,加上土地种植成本越来越高,几乎没有发展空间,因而剩余劳动力倒挺多。为了生存,青壮年都基本出去打工了。有的去了砖瓦厂,有的去了工地,有的进了大城市,或进了工厂、公司,或当了保安保姆。反正,只要有挣钱的事儿,他们都去干。而且更愿意组团去打工。原先我在陕西泾阳办石料厂时,我们村上人听到我需要工作,就你叫我,我叫你,拉了一帮人进了石料厂。后来,尽管效益不好,但我基本上都把他们的工资付清了,从那时起,我在村里就落下了比较好的名声。 从事压裂以来,有人曾主动找过我,要求给我干。当初因为我是租的车,工人是随车的甲方人员,我用人有限。现在我有了自己的车,用人有了一定的自由度,自然就考虑到了家乡的劳力了。为此,我就给村长打去了电话,通过村委会把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当我把要人的消息放出去没有几天,村长唐政打来电话,说总共要多少人?报名的都十几个人了。有的听说你要招工,从外地正往回赶。我说:“你给他们说清楚,我这里管得比较严格,而且工作起来,不是钻山就是爬坡,基本是露天作业,不知你的娃能不能受了这个苦。” 唐政说:“我知道你那里的情况,已经给说清楚了。” 我说:“最近我回来一下,见面后咱们再商量。” 我安排好手头的事儿,为招工的事儿,特意回了一趟老家铁李川。由于忙,好久都没见老父亲和jiejie他们了,顺便看一看。 由于我是开车回去的,前几年,我没钱,开的是一万多元的二手车。现在我换了车,回去停在老家大门外,在左邻右舍的眼里,我现在的情况肯定比以前好多了,所以,我回去还没与老父亲说多少话,邻居就过来了,带娃的,做针线的,东一搭西一句问我在陕北的情况。村上一个大嫂直接说他娃不想读书了,知道考不上大学,想出去打工。“娃想跟你去,你要不?” 我问孩子多大了,这位姓常的大嫂说道:“十八岁了,刚过了生日。” 我说:“能读书的,尽量读书,不管啥文凭,拿一个,总比没有文凭好。将来就是找工作,有文凭也好找些。” 常大嫂说道:“我娃我看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要不是我们强迫他读书,连初中都上不完。现在勉强上了私人办的高中学校,那淘气的,听说是班里倒数一二名。听村上说你要招收工人,我跟他爹商量了一下,还是想叫娃跟你去锻炼。” 我说:“年龄小,估计吃不了苦。干压裂,不是在工厂里面,天天是野外作业,而且我还管得严。” 常大嫂说:“就要让他吃苦呢。不吃苦中苦,难成人上人,你不是例子?管严了也好,牛不调教,不走辙里。其实我娃就是不爱学习,品行啥还好着呢。好好调教,学个手艺或技术,我觉得没问题。我知道你是个能人,我把娃交给你,也放心,工资多少,我们不说。我的目的是让娃跟上你学一学本事,其他不考虑。” 常大嫂身子靠着门墙,边扎鞋垫边说道,那鞋垫上绣的花尽管还没成型,但看上去鲜艳美丽。我就说:“那行,到时候把你娃带到唐村长那里,我统一看一看。” 和老人坐了会儿,我就去了村委会。村委会在外观上看,比较寒碜,是个靠山的小院子,有几孔破烂的窑洞,但在院子盖了五间房。一间是商店,一间是药房,剩下三间是村委会办公的地方。出了院子左右是南北走向的川道,东面有条沟,西面有条河。由于这个地方比较宽敞,缝三六九日,譬如初三、十三、二十三日,这里还有集市,基本上就是三天一集。我知道要在村里的饭馆吃饭,除非在集市日,所以我就赶在十六这天回来。打算和村上干部见面后,顺便招呼大家吃个便饭,喝点小酒。 支书李成泽和村长唐政、村主任兼文书李清都在。李成泽算是我的长辈,李清跟我同辈,虽然都出了五户,但平时见了不是大(叔父的意思)就是哥的称呼。见面时,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面有个长条桌子,人可以面对面的说话。墙正面还交叉地置放了两面大红旗。村支书李成泽就坐在了那个红旗下。 既然在这里交谈,话题肯定离不开村上的事儿。据我叔父说,虽然这几年村上有几户吃低保,生活不成问题,但多数人情况都不太好。好歹国家有了个“村村通”政策,以前一些难走的路现在好走了,人就是贩瓜倒石头,叫机械种地,方便了许多。但由于村子底子薄,根子穷,像你这么发起来的人有是有,可很少,除非出去搞工程的,一口能吃个胖子,靠种地的人基本就是维持日子了。 “在村里的年轻人中,我发现你是个能吃苦、会动脑子的人,好好干,把咱们村里的年轻人带一带,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开化开化脑子,咱们村的日子,看能不能在你们这一代手里,真正能好起来嘛。”村支书李承泽说道。 我说:“我也就是这一两年好了起来。之前咋折腾的,估计你们也知道。” 村长唐政立刻接了我的话题说道:“人就要折腾呢,但怕不折腾,或者折腾几下,不折腾了。人的经验和出路,都是折腾来的。接了你的电话后,我想,这是好事,你也是个好心人。要是别人,出去挣了钱,就是招工,就地招了,不一定要咱们村里人。有的人,硬愿要别人,都不要自己人。说明你小峰这个小伙,做人的出发点好着呢,知道眷顾家乡人。跟你打工的人选我大致都给你捋码好了,我选出的这几个娃娃,昨天叫来已经给打了招呼,得要听你的话,要给你争口气,把事儿干好,把本事学好!别以为是家乡人,占了点亲带了点故,就仗势做事,或不服从管理,或在关键时刻给你放慢气。这些娃娃都乖,都给我表了态,说会跟上你好好干的,再苦再累,会坚持的。” 村里人需要我,我也需要村里人,这就水到渠成了。 见村长把工作做到这份上,我就表态道:“虽然管理严,工作有点辛苦,但我之前租用四川油田的设备,二三十工人都是油田的,人家能吃得了苦,咱们农民子弟肯定也能。至于工资,只要进了我的工地,就有钱,我周转再紧张,不会短了工人的工资,每月基本按时都发了,这是我做人的信条。我是从苦中过来的人,我理解人没钱的滋味。有的人一月下来,就眼巴巴的等这点工资呢,所以,这个你们放心。只要人品好,遵守我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会一直带着他们的,尽量让他们都能挣到钱,能改变了家庭的经济状况。” 聊完这事之后,村长唐政就叫来了人,我一看,是十二个。常大嫂的儿子唐百林是唐政的侄子,小伙子虽然年龄小,但个头长下了,挺英俊的。我就当着几个村干部的面,我把他们去将要干什么工作、在那里干、如何干等细节和管理要求都给他们讲了一遍,讲得也比较细,把最艰苦的地方都讲了出来,目的是让他们全部理解,并吃透,有个充分的思想准备。
我知道有些人招工,打招人广告时,听起来个方面都不错,结果去了,才发现是两回事。特别是那些搞传销的人,你骗我,我骗你,不知害了多少人。而我在招工方面,一点都不模糊。模糊的事情,我不做。 讲清楚之后,我说道:“你们好好想一想,如果觉得能干,就跟我走,干不了的,或者不想干的,也可以不去。千万别认为咱们是家乡人,不去就是驳了我的面子,也千万别以为我招不到工,才叫你们,这个你们一定要考虑好。如果决定跟我去的,就回去把家里安顿一下,啥都别带,带个换洗的衣服就行了,洗嗽用品和铺盖,我那有准备。” 结果这十二个人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要跟我去,我就告诉他们:那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出发。 这事定下之后,村委会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人。长辈,晚辈,男人,女人,好像我身上有什么气味,这时候他们就嗅出来了。他们围在我的身边,听我讲一些国家大事或者油田上的奇闻异事。我较有语言的天赋,聊得高兴了,还带一些动作,常常惹得他们哈哈大笑。本来我打算请支书他们在集市上吃一顿饭,结果人家提前就把饭安排好了,就在村长唐政家。他杀了鸡,蒸了花卷,炒了煮rou片子,碟碟碗碗地上了十多个菜。正好我车上有一箱酒,我就拿了出来。村长家是个窑洞,经济条件不太好,那个陈旧的饭桌容不下我和支书、老父亲等人,就在茶几上安排了一桌子。估计村长为了孩子们出去相互有个照应,把这十二个人的家长都请来了,有的是俩口来,有的是男人或者女人来,老老小小二十多人在这里聚会。 我们且吃且聊,从下午五点一直吃喝到夜里九点多。早上醒来,我还没起床,有人就守着叫我去吃饭,说时间再紧张,要等吃了饭再走。村里邻里人对我的友好和器重,使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怀。在洗脸时,我心里想:一定要把他们带好,要让他们挣了钱! 吃了早饭后,我们就在村口集合,将要上路了。由于人多,我的人车坐不下,我就给他们租了一个蹦蹦车,拉到西峰,然后在西峰乘坐班车去陕北。由于班车慢,我叮咛他们走那条路,去什么地方,在那里落脚等等。虽然头一天都见面了,但走的这天,不少家长和媳妇来送。每人手里都提的疙瘩蛋蛋的,花花绿绿地站了一片。看到此景,我突然想起了一首家喻户晓的陕北民歌—— 哥哥你西口, 小meimei我实难留, 提起哥哥你走西口, 哎,小妹泪流长流, 送出来就到大门口, 小meimei我不丢手, 有两句的那个知心话, 哎哥哥你记心头。 走路你走大路, 万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那个人儿多, 啦个话话解忧愁…… 我很喜欢这首富有地方特色的歌曲,深情的旋律,清纯的唱腔,都给人一种朴素而美好的感觉,因此我百听不厌。现在,面对此情此景,我好像一下捕捉到了这首歌创作的源头,心里更感到氤氲唯美,荡气回肠。 安排好之后,我开车前面走了,他们的蹦蹦车跟在了后面。我的车绕过对面的公路上,看到河对面那些送行的人,还在那里徘徊,我心里想道:若干年后,你们送出去的这些人,会开着小车回来的,不信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