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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人参汤,还是潘金莲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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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兵马平贼?咱们的孙老先儿是不是害了热病?”

    三晋会馆之中,十几个大小商号的东家、大掌柜坐在一处吃着南路来的时新果子,品茗谈天。【】围绕的话题,便是近日京师的一重大新闻。

    孙传庭奏对之后,崇祯大为欢喜,当即命他以兵部尚书、总理陕西、三边等处练兵剿贼兵马粮饷事的差使。

    孙传庭在班房里蹲了三年,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以为起义军的力量还同当年一样,随口回答有五千精兵就够了。但是,不曾散朝,这孙白谷就发现满朝文武同僚都以一种看脑瘫患儿的神情来看他有的人眼中还带着一丝怜悯之色。

    等他回到自家的下处之后,命人找来这几年的邸报、奏稿抄本,这才发觉,果然是山中方数日,人间已千年。世事的变化早已超出他的预料,立即上疏说“非练兵二万,饷百万不可。”

    这一下,顿时让崇祯大为恼火,这不是给朕脸上一个响亮的耳光吗?

    于是下严旨申斥孙传庭,令其明白回奏。

    孙传庭本身的能力主要体现在军事上,战场上,属于那种政治能力一塌糊涂,但颇有临阵决断才能的人物,这一点他和卢象升颇为相似,也都是因为这个特点,二人都在杨嗣昌身上倒了大霉。与他们截然相反。那杨嗣昌党争厉害,赞画方略也不错,但论起临阵决断,那也是一塌糊涂。所以,当杨嗣昌坐镇中枢时,便能指挥若定。一旦出了京,再号称盐梅上将,也是枉然。反而让左良玉、贺人龙等军头窥清了虚实。从而越发的跋扈骄横。

    因为性格气盛倔强高傲,孙传庭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地位最高的杨嗣昌虽已身死,但是其他人却还好好的活着。见他吃瘪,这些人少不得有幸灾乐祸之心,当下这新闻便在京城之内传播开来,很快便在大小衙门深宅大院之中流传开来。这些消息灵通的山西商人如何能够不知道?

    “二万精兵军饷百万?”一个晋中口音的小商号东家撇撇嘴,“咱们这位孙相与,若是知道眼下在山东搅扰的天翻地覆的那支龙虎营是谁家的队伍,只怕这兵马翻上数倍都不止!”

    因为孙传庭是山西代州人。都是山西老乡,大家和尚不亲帽儿亲。所以,这些商人说起这位咸鱼翻身的老乡来,嘴上还是留了些情面的。

    “我听兵部职方司的郎中说,孙先生除了要练两万新兵,跟皇帝要百万军饷、军械之外,要两年的练兵时间外,更打算要将此时在山东的那一万京营人马拨归他的麾下指挥。这皇帝能够答应才怪!”

    以孙传庭的初衷,仍旧是当年他在陕西榆林起家练秦军时的做法,在陕西练兵。以秦兵卫秦地,以秦地养秦兵,屯田治理。解决兵饷之难。

    陕西自古便不缺少当兵吃粮的汉子,只在榆林、延绥等地,莫要说二万兵马,便是十万人也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可是,无粮不聚兵,你让孙传庭上哪里去找钱粮军械来养这些兵马二年时间?

    何况,三边、陕西还有贺人龙、高杰等桀骜不驯之辈,如果他这个总理手中无钱无粮无兵,哪个总兵会鸟一个空头总理?

    打那在山东历练出来的京营人马主意。也是没奈何的情况下,孙传庭出的下下策。不料想。还只是有些风声放出来,朝中已是一片反对之声。

    “京营人马乃是皇帝亲军。如何能够浪掷?”

    “朝廷好容易有一支军马历练出来,打得辽贼也怕。如何能够去陕西为他充当亲兵?”

    这其中不乏京营将士的勋贵老子们的声音,本来嘛!咱儿子在山东跟着宁远伯,大树底下好乘凉,吃的好,用的好,打仗不费力,破贼发大财。凭什么去陕西那穷地方喝风啃沙子,跟一群苦哈哈的流贼拼命?

    “孙老倌儿的日子不好过呢!”

    一个大掌柜的磕磕风磨铜的烟袋锅,将烟锅里的烟灰火星磕打出来:“他打算在陕西屯田,养兵,皇帝也答应他了。可是,这屯田的粮食、农具呢?他自己想办法!”

    “就是!当年卢象升卢大人在宣大屯田,也要比他如今的情势好很多,何况当年宁远伯还资助了卢建斗那么多的钱粮农具!”

    “几位大掌柜,孙老倌儿如此缺钱少粮,朝廷又是急需钱粮,为啥不找宁远伯想法子?各处的相与往来书信里都说,宁远伯辖区内钱粮广有,连年丰收。”

    “不止钱粮广有,而且还大有帮助大明搞屯田的意思,结果孙大人倒是跃跃欲试,只可惜朝廷上下一片反对之声。”

    往常朝廷缺少了钱粮器械,少不得崇祯会温言下旨来找守汉,请他暂且调拨一些以供军需。可是,自从当日守汉上了实行新政的奏本之后,整个朝廷对他的态度悄悄起了变化,往日里门庭若市,渐渐变得敬鬼神而远之。

    “没有宁远伯的钱粮器械,我看这二万新军的粮饷上哪里筹措!难道要皇帝老子自己掏腰包不成?”

    “就是!宁远伯他老人家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好死不死的上那份奏本,搞什么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原本朝野上下都当他老人家是大明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如今可倒好,从吊命的人参汤,变成了潘金莲的药汤了!”

    一句话说得实在处。

    如今守汉的地位颇为尴尬,他上了那份建议皇帝在大明各地,哪怕是在陕西、京畿、山东、河南、登莱、蓟门等处先行搞起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题本,将他彻底的推向了官绅的对立面。

    这个制度和之前提出的交钱粮用银元,火耗归公还不同。用银元交钱粮,各地官员皂隶属员还可以上下其手,商人们可以低买高卖,大家照样发财大大地。可是这一体当差纳粮的事情。可就是剥夺了大家的体面了。

    这样一来,守汉在朝野上下,当然便成了潘金莲手里那碗给武大郎的药汤。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

    可是。眼下大明朝,实际上就是靠着守汉的钱粮勉强维持。(当然,守汉通过对朝廷输出粮食和各种农产品、工业品也是将自己的身子骨变得更壮实。)没有粮食,军士连基本训练也不成,想要cao练精兵,更需有大量rou食,否则强行cao练或是整顿,只会引起哗变。

    明军为何出现家丁?还不是因为粮饷不继。各部不得不通过分出一部分人丰衣足食,余者忍饥挨饿的手段来维系战斗力。这部分人成为家丁精锐,初时作用颇大,但到现在,成了私军的源头,朝廷也是无奈。

    历来整顿前提,也需有足够粮饷放下,否则就等着前功尽弃。

    “将宁远伯他老人家投闲置散,孙老倌儿说的二万新军的粮饷器械呢?上哪里去找?当年徐光启曾在山东练兵,以队兵、锋兵、壮士、上士四级选兵。不说上士每月便需兵饷四两,便是区区队兵,每月也需饷一两五钱。这已是许多地方家丁的价格了!还有安家银,伙食银子,盔甲刀枪,哪一样不是要钱?!二万新军士兵,就算是按照一两五钱的军饷算,每月也需要至少三万两,一年下来便需三十六万两!”

    “曹大掌柜说的,是硬碰硬的军饷开销,这是当兵的军饷。可是他们还有盔甲,徐光启言精甲一副需十六两。茅元仪言一副不过三两,到底是几两咱们也不去管它。”说话的韩大掌柜的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专门做兵部生意的一个相与,说道:“这里面的俄们的王大掌柜最清楚内里的门道。这样,俄们折个中,算十两好了,朝廷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财力不足,便不可能全数安排他们披南中甲。但至少长枪兵和刀盾兵需要披铁甲吧?火铳兵就用棉甲好了,一万副铁甲,便需十万两银子。一副棉甲三、五两,同样的一万副,也需三、五万两!这甲胄总需更换,还得多预备些银子……”

    几个大掌柜的和小东家都是久与边军打交道的老油条,对于军饷军械的门道比起兵部郎中还要熟悉,七嘴八舌之间,便已经将孙传庭所要的百万军饷花的一干二净,还欠了不少银子!

    上面算得只是人的开销,还不曾算上军中马匹的花费。购买马匹的马价银子先姑且不说,只说养马开销的银子。军中有说法,一马胜三人。讲得是一个骑兵的开销约等于五个步兵的开销,而且马队中还必须配备铁匠,木匠和兽医等,用来打马掌、马鞍和治疗马病。这几者的花费同样不小。对于这点,孙传庭自己也是明白的,他在陕西巡抚任上曾在题本当中说:“马一千三百二十八匹,每匹日支料草银八分,骡五十四头,每头日支料草银五分。”

    一匹马一天要八分银子,一年就要近三十两银子,这还是驻防时的。等开战时,麦豆与干草等马料需要就更多了。这还只是内地官军的养法,若是照着南粤军的饲养方式,每一匹马都有定量的盐粮供应,甚至有骨粉加入饲料之中。这些开销更加惊人。

    “看吧!朝廷该如何答复孙老倌儿,若是没有这些银子给他,陕西的新兵就练不出来,汪乔年就会躲在潼关里不出来。陈大人的三面兜剿之法,也就是一纸空文。可是要让孙传庭去练兵,没有银子粮食,他拿什么练?”

    “瞧着吧!朝中大佬们和宁远伯这场斗法,这热闹的事情还在后头!”

    围坐在酒席旁,品尝着晋中地区最高档次的八碟八碗席面,众人就朝中风云各抒己见。

    “不去管它!咱们只管喝酒做生意!明日,咱们去朝阳门外的隆盛行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弄些粮食往陕西发卖!”

    “对!曹大掌柜说得对!我也听说宁远伯他老人家打起了崇祯皇爷手里那些皇庄的主意,要是那些皇庄也是如山东登莱等处的田庄那般赚钱,少不得我们要好好的巴结一下!”

    因为黄太吉驻节在此,故而将医巫闾山的青岩寺进行了一番改建,以符合他的皇帝身份。在庙宇的第二进院子里,靠东侧的一间屋子作为他的住处。算是寝宫了。这间屋子又被分为前后两间。各有大炕。其余四分之三的面积是祭神的地方。

    依照着风俗和礼制,这屋子的门开在东南角。南北各安放着两口大铁锅,锅里煮着猪rou。挨着大锅是大炕。

    按照满洲风俗:神位在西边。坐人处南边为上,北边为下。南炕上的鹿角圈椅是准备皇上坐的。北炕上的鹿角圈椅是留给皇后坐的。但是此时皇后还在盛京,所以椅子便空着。

    靠西山墙的大炕是供神的地方,摆着祭神用的各种法物。山墙上有一块不大的木板,垂着黄绸帷幔,名叫神板。神板前边的炕上设有连靠背的黑漆座,上边坐着两个穿衣服的木偶,据说是蒙古神抵。神板两边墙上悬挂着彩色画轴:释迦牟尼像、文殊菩萨像、观世音像、七仙女像(即吞朱果的仙女佛库伦在中间,两个jiejie和别的仙女夹在左右。满洲人传说长白山下有池名布尔湖里。一日天女姊妹三人。大的叫思古伦,二的叫正古伦,小的叫佛库伦,到池中洗澡。洗毕,有神鸟衔朱果放在佛库伦衣上。佛库伦将朱果含在口中,不觉入腹,生一男孩就是满洲人的始祖。),另外还有枣红脸、眯缝双眼的关法玛像(也就是关羽,法玛是满洲语老爷的意思)。

    各神像画轴,不祭祖的时候都卷起来。装进黄漆或红漆木简。墙上还挂着一支神箭,箭头朝下,尾部挂着一缕练麻;另一边挂着盛神索的黄色高丽布袋。清宁宫门外东南方不远处有一个石座。遇到祭天的日子,前一日在上边竖着一根一丈三尺长的木杆,称做神杆,上有木斗。今日不祭天,所以石座空立,并无神杆。

    太阳完全落去。青岩寺内外掌起了灯火,室内更是点了许多蜡烛。有的牛油烛有棒槌那么粗,外边涂成红色。香烟,烛烟。灶下的木柴烟,从大rou锅中冒出的水蒸气。混合一起,使气氛显得更加矇眬、神秘、庄严。

    今天是祭神的日子。

    挑选好的两头特别肥大的纯黑猪。捆好前后腿,抬进庙内,扶着它们朝着神案,用后腿像人一样立着。等萨满跳神以后,将热酒灌进它的耳朵,它挣扎动弹,摇头摆耳,可见神很高兴领受。

    听得吴拜这么说,在场的八旗旗主王爷和黄太吉都很是高兴。大家多日苦战,早已身心俱疲,就等待着能够有好消息传来。听了吴拜这么一说,顿时众人都是心中豁然一亮。

    以黄太吉为首,众人向西,对着神像跪下行礼。行礼以后,在大炕上的鹿角圈椅中坐下。随后,被称为萨满太太的女巫头戴插有羽毛的神帽,腰部周围系着腰铃,摇头摆腰,手击皮鼓,铃声鼓声一时俱起,边跳边唱诵祝词:上天之子。年锡之神。安春。阿雅喇。穆哩。穆哩哈。纳丹。岱晖。纳尔珲。轩初。思都哩。僧固。拜满。章京。纳丹。威瑚哩。思都。蒙鄂乐。喀屯。诺延。……

    (不要问作者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些祝词从乾隆年间就已经没有什么人懂得了。)

    萨满太太诵祝至紧处,若癫若狂。诵得越快,跳得越甚,铃声和鼓声越急。过了一阵,诵视将毕,萨满若昏若醉,好像神已经凭到她的身上,向后踉跄倒退,又好像站立不住,要向后倒。两个随行的婢女从左右将她扶住,坐在椅子上。她忽然安静,装做瞑目闭气的样儿。婢女们悄悄地替她去了皮鼓、神帽、腰铃,不许发出一点响声。又过片刻,萨玛睁开眼睛,装做很吃惊的神情,分明她认为对着神座和在皇上和诸位王爷贝勒面前坐都是大大无礼。她赶快向神叩头,又向皇上、王爷们叩头,然后恭敬退出。

    黄太吉再一次向诸神行礼,然后在他身后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人次序行礼。

    今晚被叫送来的都是清军当中较有地位的人。从锦州赶来的多尔衮,从盛京赶来的代善,充当人质的朝鲜王世子李洼、次子凤林大君李澄,几位朝鲜大臣质子,以及顶风冒雪押运五万石大米、三千军队到军前效命的右议政金自点等人鱼贯而人,先向神祗行礼,再向皇帝陛下行礼。

    礼毕之后,吴拜命一群噶布什贤兵将小桌搬来,给每人在地上铺了一块毛毡,让他们铺在地上。众人在毛毡上坐定之后,这些噶布什贤兵们在每人面前放一盘白rou、一杯酒、一碗白米饭。一碗rou汤。

    这些大米要么是从关内购买而来,要么是朝鲜国李氏朝廷进献而来的。各人从自己的腰间取出小刀,割吃盘中猪rou。虽然依照满洲风俗,皇帝赐吃rou乃是莫大的荣幸,但是三寸见方,白水煮成、又肥又腻的白猪rou实在是太难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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