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亲的死因

    楚月惊讶地看见，之前准备教训盛天的那五名侍卫，不知怎地竟凭空飞了起来，随后宛如投石般，一个个被丢到了贾有礼身上。

    一连竟叠了五人，可那贾有礼却只来得及嚎出一声，便向前倾倒，晕了过去。也幸亏楚月闪避及时，这才没收到牵连。

    五名侍卫先后双股战战地从主子的背上爬起，之后又不约而同地用同样惊恐的目光看向盛天，盛天却是一脸的茫然。

    楚月先前被贾有礼挡住了视线，故并没看到侍卫飞过来前所发生的事，见他们这副表情，不免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得到的回答却是侍卫们浑身颤抖、落荒而逃的背影。

    楚月越发满脸问号，用眼神询问盛天，却见他神色茫然，对她的眼色视若无睹，也没好意思继续开口追问，毕竟正和他赌着气呢。

    忽瞥见昏死过去的贾有礼，忙上前扶起了她这位贾哥哥，然后摇醒了他。

    本以为贾有礼醒来后会吃惊，之后会愤怒为什么那些侍卫都走了，她已想好了回话。

    谁知醒来的贾有礼，竟与那些落荒而走的侍卫们同样的表情，战战兢兢地瞄了盛天一眼后，忽也扭头撒腿跑了，还带起一路的烟尘，狼狈之极，连因惊慌掉落下的折扇也不要了。

    楚月心中疑惑更甚，好奇的她只得假装忘记了先前的怄气，向盛天问出了疑惑。

    盛天有些奇怪，忽然询问道：“刚才你难道没有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吗？”

    楚月想想后，摇了摇头。

    “也没有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

    楚月又想了想，的确没有，因此又摇了摇头。

    不过，这次加了句反问：“比如？”

    “比如，乌云蔽日，阴风怒号，又比如一群飘着走、张牙舞爪的厉鬼。”盛天语气郑重，完全不似是在开玩笑。

    楚月先是愣住，许久后恍然大悟，有些担忧地伸手揉了揉盛天的脑袋：“盛哥哥，你不会是被那些侍卫们打傻、打出幻觉了吧？对不起，盛哥哥，是我害了你！”

    盛天顿时满头的黑线，想拿开楚月的小手，却被后者倔强地坚持着。

    盛天只得一遍遍地解释自己并没有被打傻，自己刚才确确实实看到了这一幕毛骨悚然的场景。

    解释时，他忽然想到这些鬼魂似乎对自己并没恶意，反而替自己挡下了所有的拳脚，并将那些侍卫们给吓跑了。

    那贾有礼刚才表现出来的惊恐神情，想必也与此有关吧！为什么这些，楚月都没看到？

    盛天陷入到回忆与思考中时，两人的手第一次握在了一起，但谁也没有察觉。

    楚月越想越担心，眼眶也渐渐红了，盛天见楚月不信，无奈只得改口，说自己刚才很可能是眼花了。

    盛天终于注意到了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神情微微茫然，同一时间，楚月也心有灵犀地看到了，顿时颊染绯红。

    此时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暧昧了起来。

    盛天没有松手，忽然开口询问：“你还好吧？没哪里不舒服吧？”他有些担心，楚月被刚才那些鬼祟误伤。

    但这番话，在满腹心事的楚月听来，却像是在向她表白，当然最让她误会的还是，那只紧握着没有松开的手。

    抬头又见到盛天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那表情有几分痴傻，楚月心中的猜测似乎得到了某种确认，于是更觉大羞。

    她忽地一下子挣脱了盛天的手，掩面跑了，独留更加茫然的盛天，呆立在原地。

    然而，楚月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次是误会盛天了，当时他却是在想其他的事——

    关于一个诅咒，一个自小便存在的恐怖诅咒。

    盛天自打记事时起，就坚定地认为父亲的去世与母亲的失踪，都是自己造成的，与他身上存在着的那个恐怖诅咒有关。

    这一推断自然是基于他自小便极为强大的记忆力，以及母亲对往事的描述。

    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除了十月怀胎怀过他的母亲之外，很快便会被厄运缠上，不是遇到天灾，就是碰上意外的人祸。

    关于这个诅咒的存在，并没人告诉他，连生他养他的父母似乎也不知道——他好像是第一个发现者。

    盛天第一次发现它的存在，是在三岁那年。不过，那时的他，对这个诅咒在心里只是存在着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没有确切而具体地意识到它的存在。

    因此，事后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偶然与糟糕的运气。

    父亲的去世便是在那个时候。

    那是凛冬的一个夜晚，白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但到了晚上便忽然阴风阵阵、彻骨冰寒了。

    窗外的寒风时不时会呜咽着刺入屋内，扎一下他熟睡的脸，仿佛是在提醒他，珍惜与身旁这个男人的最后一刻。

    后来听母亲说，父亲是一名戍守边关的士卒，因边地战乱频仍，所以长年在外，难得回家。

    由于自盛天出生以来，父亲竟从没有回过一次家，因而，那天是他自出生以来与父亲见的第一面，却不想也是最后一面。

    父亲在家里刚留宿了一晚，当天便接到了军中发出的紧急征召文书，说是南疆之外的蛮族与巫族又大举入侵了，因此又匆匆忙地准备离去。

    临走前，父亲忽宠溺地抱起了盛天，并温柔地在他额头上亲吻着，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

    盛天不止一次在想，若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时说什么也会一脚踹开父亲的。

    然而，当时的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父亲那满脸的新伤，嘿嘿地傻笑。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的是，父亲那满脸的新伤，无一例外都与自己有关，是他通过诅咒间接的杰作。

    现在已记不得当时父亲到底亲了自己多少下、亲了多久，唯一记得的只有父亲当时眼里的热泪，以及一旁的母亲神色与动作中所表现出的那种痛入骨髓的依依惜别之情。

    许是上天的刻意安排，有意给他的预兆，当时不怎晓人事的盛天，竟也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股生离死别的味道，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父亲咬牙推开了拼命拽住他不让他走的母亲，毅然决然地扭过头，推门大跨步走了出去。

    诅咒竟就在父亲推门的那一刻应验了。

    当时，盛天听到漫天惊雷在父亲推门的那一刻忽然炸响，而电闪雷鸣里的那个男人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而是一道风似地冲向了远方，迎击那一道道的霹雳闪电。

    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防止这些雷电波及屋内的妻儿，因此才这般迅速远离的吧！

    而他的母亲，似乎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为避免那些雷电伤到幼小的他，随后含泪关上了门，捂着脸缓缓蹲下。

    父亲最后的结局应该是灰飞烟灭吧，盛天后来经常这般悲痛地想道。

    因为自此以后，他便再也没看到那个男人的音容笑貌了，甚至连一具焦黑的尸体也没见到。

    而他的母亲，自这件事后忽变得有些陌生，整天不是沉默，就是怔怔地看着盛天发呆，似是想从他脸上、身上，看到某个永逝之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