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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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糖 婚期一定,最紧要的就是婚房。 买房置地是大事,需要慢慢的看。 月牙儿早在一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留意合适的地产了。 如今她挣了钱,也可以不必亲自去问去看,而是雇了一个专卖经营房产的牙婆,说清楚了需求,请她代为相看。 牙婆是做事做老了的,看房找房很有一套。 也带了几处房屋图纸来给月牙儿瞧,虽然这几处房屋都很周正,但月牙儿却并不是很喜欢,她私心里想买一座小园林,可以小些,但最好要有花木、有流水、有假山。 除此之外,她还有个念头,就是不想和她结拜的姐妹住的太远了。 和吴勉将成亲的吉日定下来之后,她特意去问了柳见青和薛令姜,看她们愿不愿也购置房产,这样姐妹们也可买在附近,往来都方便。 柳见青自然是愿意的,她本身就一直在暗自看房屋,如果能和月牙儿做邻居,那是再好不过的。 而薛令姜对于这个决定,更是再同意不过的。 她生性好静,虽然大多时候都在cao心杏花船宴的事,但偶尔闲下家里时,杏花巷里的嘈杂声还是会打扰她。 毕竟如今杏花巷已经是很有些名气的美食街了,早不似从前时的清净。 既然姐妹们都愿意,那月牙儿就把牙婆叫来,又给她加了一些要求,佣金另付。 虽然在佣金上不曾亏过牙婆,但要完成这些要求,着实有些难度。 为此牙婆回去之后,很是伤了一番脑筋。 这日,牙婆终于上门来回话,说是寻到一处宅子,勉强算是满足了月牙儿的要求。 她将带来的房屋图纸往桌上一放,月牙儿看了看,发现有些眼熟,这不就是傅老爷的老宅吗? “这傅老爷我知道,他从前还是我的房东呀,当初他们家兴旺时,小半条杏花巷都是他们家的。 怎么如今竟然将老宅给卖了?” 牙婆叹息一声:“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老了,子孙又不争气,‘崽卖爷田不心疼’。 便想着把老宅买了,到乡下的宅子去住。 因为卖得急,所以价格也好说些。 但比起萧老板原先给的预算,还是多了些。” 她对照着图纸同月牙儿细细解释,原来这傅园本就有东院、北院、西小院之分,园子的南角则是大门,入门可见湖与假山,左右各有小道。 买下之后只需多建几道粉墙,开两道小门,就能够各自独立却不疏远。 高兴时将小门打开,互相在湖边的羡鱼阁吃茶谈天。 想静一静的时候,就将小门关起,便自有一番天地。 听着这话,月牙儿想起她上回去傅园的经历,想来那时所见的正堂就是东院了。 “看着不错,我去问问大jiejie和二jiejie。” 月牙儿拿着图纸,推门兴冲冲地去找薛令姜与柳见青。 瞧了图纸,几人都很满意。 这厢议定,月牙儿又拿着傅园的图纸准备去吴家。 薛令姜唤住她:“你别自己去,依着规矩,新婚前是不好相见的。” “还有这样的规矩?”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没法子,月牙儿只好托伍嫂专程去吴家,好好说这件事。 伍嫂笑着回来,说:“勉哥儿说了,一切依着你的意思来。” 一番商议之后,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几家合力将傅园买了下来,更名为“杏园”。 西小院归柳见青,薛令姜则住北院,最大的东院则姓了萧。 婚事张罗起来,着实累人,事无巨细,月牙儿总要问清楚,譬如赁什么样的花轿、穿什么样的婚服、办什么样的婚宴。 她找到薛令姜商量:“大jiejie,喜糖要做什么样的盒子才好?” “喜糖?” 薛令姜奇道:“我倒没听过这说法。” 进来回事的伍嫂听到这一句,笑着说:“我倒听说过,乡下有些殷实人家成婚,会买几斤麻糖散给亲友。” 这一问才知道,像后世那种小纸盒包装的喜糖,这时候还没有呢。 月牙儿思索片刻,立刻将账房先生和鲁大妞叫来。 她嘱咐账房先生道:“你从帐上拨一笔钱出来,专门用来买制糖的作坊和卖糖的铺子,新铺子就叫做‘杏糖斋’。” 余账房应了一声,往他的日账上记了一笔。 听见这话,鲁大妞眼前一亮:“东家终于决定开糖坊、开糖铺了? 这下好来,咱们杏花记用的糖都能从自家买,不会便宜了外人。” “你怎么忽然叫起我‘东家’来了?” 月牙儿有些不习惯,问她道。 鲁大妞笑起来:“原来叫萧姑娘,可现在东家不是要成亲了,再那样叫就不合适了。” 从她这一声“东家”起,没几天功夫,杏花馆的众人都改口称呼月牙儿为“东家”。 起初月牙儿听别人这样叫她,还有些别扭,后来就适应了。 将婚礼的大致轮廓定下来后,月牙儿便研究起喜宴和喜糖来。 她一共做了两种喜糖:粽子糖和龙须糖。 后者杏花馆的几位师傅见识过,因为月牙儿之前拿龙须糖做过银丝糖春卷。 可粽子糖他们倒真的从没听说过。 等月牙儿将样品做出来,鲁大妞抢先拿了一粒。 只见小小一颗三角糖,色若琥珀,晶莹剔透可瞧见里边的松子仁。 难怪叫粽子糖呢,这糖的形状活脱脱就是粽子缩小了许多倍,异常可爱。 含一粒粽子糖在口里,饴糖的甜蜜伴随着玫瑰花的香气萦绕在舌尖上。 这里面还有玫瑰花? 鲁大妞又拿起一粒粽子糖,对着日色仔细瞧,果然里面有细碎的干玫瑰花。 她啧啧称奇道:“这样子的糖,作为镇店的招牌,是绝对足够了的。” “这糖还没做完呢。” “哪里没做完? 这不挺好的吗?” “包装还没设计好。” 月牙儿在喜糖的包装上下了大功夫,甚至亲自去联络了一家纸坊,约了薛令姜一起上门研制喜糖包装上的飘带。 最后拿出来的成品,是巴掌大的一盒喜糖,硬纸盒用的是蓝色,以金色描绘杏花于其上。 而喜糖盒子正中心贴了一张淡黄色的铭牌,上面写着“萧”与“吴”两字,意为两家新婚的标记。 选用的飘带却是大红色,要不是实在时间紧,月牙儿恨不得在红绸带上绣花,还是薛令姜给劝住了。 喜糖成品一定好,糖坊便开工了。 月牙儿放下手头的事,亲自去盯着糖坊的生产。 又要忙生意,又要筹备婚礼,这些时日月牙儿跟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气色都差了些。 最后连薛令姜都看不过去,压着她回房休息,说:“你给我好好歇一歇,要是等到新婚那日,你还是顶着一副黑眼圈出去,那成了多大的笑话?” “可是我婚服头面婚鞋,还没有定好呢。” 月牙儿心虚的分辨道。 薛令姜将她按下去,沉着一张脸说:“有我们呢,你急什么?” 柳见青也端来一盏热好的牛乳,看着月牙儿喝下,吓唬她说:“我警告你,你要是这样子丑丑的去当新娘子,我才不认你这个姐妹。” 还没得月牙儿开口说话,薛令姜就拿出大姐的派头来,一锤定音:“你给我好好休息,离婚礼还有几日,我和二妹保准将你的婚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她们两人倒真说到做到,恨不得将月牙儿锁在房里,让她好生休养休养。 薛令姜甚至把絮因给推了出来,让她寸步不离的守着月牙儿。 絮因从来都是奉她的话为圣旨一般,当真寸步不离的看着月牙儿,算着时辰提醒月牙儿吃饭睡觉。 月牙儿被逼无奈,只好安静下来。 人一旦静下来,总有万般思绪浮在心头。 当鸿雁飞过天际,月牙儿望着南归之雁,难免会想起她曾经的亲人,继而想起马氏。 才定下婚期,她就派人给马氏送去请帖,心里头不免有些期盼。 她会不会来? 她什么时候来? 自从马氏另嫁他人,月牙儿和她的关系就一直淡若静水一般。 虽然说母女亲情从不曾隔断,但是两人的往来也仅仅局限于逢年过节时的问候和礼物。 月牙儿不想让马氏在夫家为难。 马氏也很默契的,不来打扰她的生活。 自从杏花馆走向正轨之后,月牙儿便将之前从马氏那里借来的钱尽数还了回去,并且每月会给她送去一些分红。 可她自己却再也没有登门去探望过马氏,只是听去送东西的人回来禀告,说一些马氏的近况。 知道她过得不错,月牙儿便心安了。 就是偶尔在路上,看见别人家小孩吃炒米时,月牙儿会思念起她曾吃过的炒米。 月牙儿送出去的那第一张请帖,到现在也没了下文。 思及此,月牙儿不由得轻叹一口气,安慰自己说:她一个妾室,在别人家过活,已经很是为难了。 何苦要给她添这么多麻烦。 来不来又有什么要紧,她成婚的时候,自己不也没去吃喜酒吗? 道理是懂的,可是心仍是期待着。 婚礼的前一日,是个阴雨天。 狂风骤雨,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一片响。 伴着雨声,月牙儿漫无目的在纸上写写画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些什么。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纸上很朦胧的,勾勒出了从前萧家的那株梧桐树。 她静默一会儿,往树底下添上了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 当她望着那画出神的时候,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守在门口的絮因推开门,是伍嫂。 伍嫂脸上带着笑意:“东家,你看是谁来了?” 月牙儿猛一下站了起来。 不小心磕到尖尖桌角,疼得她差点落泪。 立在檐下收伞的,是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