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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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吞面 一墙之隔,月牙儿背抵门栏,使劲抽了一下鼻子。 妈的,她怎么这么矫情。 月牙儿拍一拍脸,心想。 酒意上头,许多深藏心底的事便一件件浮出来。 穿越来此地这么久,她仿佛再活了一遍,每日忙忙碌碌的,似乎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可是偶尔,在夜阑更深、午夜梦回之时,她睁眼,瞧见一室的冷清,一个声音便冷冷在耳边道:“都是假的。 这是偷来的日子,你已经在坠机的时候死了。” 是梦? 非梦? 月牙儿不知道,这时候,她只觉自己是江上浮萍,随波逐流,不知往何处去。 方才吴勉的那句“托媒人向你提亲”一出,她心底藏着的那个声音又冷笑起来:“假的。” 念头一起,万般思绪争先恐后浮了出来,似黑夜,将她紧紧笼罩住。 这样深沉的夜色,她眼中所见的天地渐渐小了,唯有一个吴勉,似一盏灯。 月牙儿不屑于拿走不属于她的灯。 所以她将实情脱口而出,一心忐忑的等着。 所幸这盏灯照亮了夜。 有欣喜、有感动、也生气。 月牙儿不想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只匆匆做了一碗“糖不甩”给吴勉。 他知道糖不甩的意思吗? 大概不知道。 这是一种糯米芝麻小圆子,和汤圆有些相似,但不敢将内馅放太多糖,因为还要在糖水里滚过,若内馅糖太多,只怕要甜到掉牙。 煮熟后捞出,撒上熟芝麻,碎果仁。 汤汁粘稠,酥滑香甜,从口里到心里,全是甜蜜蜜的。 粤省的某些地方,一直有这样的旧俗。 当媒人带男方到女方家相看,若女方觉得满意,便捧出一碗糖不甩,意为亲事“甩”不了;若不愿意结亲,便捧出一碗腐竹糖水,碗里有腐竹、冰糖和白果,还有一味鸡蛋花,打的极散。 别人一看便知,这是“散了”。 月牙儿又气又喜,心想就要为难他一下,让吴勉也纠结一会儿。 三天后再将这点心的含义传出去罢。 算了,还是明天往外说罢。 她将“糖不甩”和“腐竹糖水”的含义当作异地风俗讲给伍嫂他们听。 伍嫂觉得很有趣,和杏花巷街坊闲话家常时也提起这一出,勾得人兴趣来了,便到杏花馆里,指明要一碗糖不甩吃吃看。 吃了之后,果然味道不错。 一传十、十传百,这几天巷子的人家渐渐都听说了。 自然而然的,吴勉也明白了月牙儿的心意,欢喜的读了一夜的书。 他如今考中了案首,得以成为府学的廪生。 不仅可以免役免粮、见官不拜,每月官府还会补贴他些钱粮。 再加上吴勉是案首的消息一传出去,就有书局的老板带着钱上门,请他将这次应试的文章默下来,编辑成书,以作后来考生的参考资料。 是以他如今可以专心念书,不必再为生计奔波。 今年的案首只十五岁,消息传出去,媒人们更是蠢蠢欲动。 可谁知这吴家的大门,竟然是敲不开的。 就连一个媒婆带着女方九担嫁妆来说亲,吴家也是一概谢绝,说是已经定了亲。 这事颇叫街坊议论了几天,然而杏花巷要办灯节的消息一出,附近几条街巷的饭后闲谈全变成了灯节。 在家门口的灯节,多新鲜呀! 人们从杏花巷路口过,能见到一左一右,拉着两幅大红布。 左边的那副,用极显眼的大字写着杏花灯会何时开张的字样;右边的那副口气更大,写的是“金陵美食节”。 只要眼睛没瞎,一准看得清楚、明白。 除了杏花馆,在杏花巷摆摊的小贩们也纷纷挂出了海报,说美食节那日必定优惠。 整条杏花巷,都是过年一样的热闹。 杏花馆还推出了一款纸扇,很漂亮,写着杏花灯会的大字。 在长乐街、秦淮河……日日都发放。 虽说已经到了秋天,扇子不是什么必需品,可架不住人家免费送啊。 于是人人去抢去争,一家只能拿一把扇子,可若是拉了一户亲戚来,可以拿两把! 杏花馆的萧老板要在杏花巷办灯会的消息,更一阵风一样,刮过金陵人家的屋檐。 没用半个月,几乎全城都听说了杏花巷要办灯会和美食节的消息。 “听说萧老板订了一整条街的花灯呢,真是大手笔。” “杏花巷的那些小摊子前都贴了画,说灯节那天有大优惠。” “娘,我要去吃点心我要去吃!” “小孩子别插嘴。 会带你去的,别哭啊。” “听说杏花馆还免费送糖呢!只有先到的五十个人有。” “呦,那我得一大早就过去排队去。” 女人孩子们谈花灯、谈便宜的点心。 男人们却在谈其他的。 “听说了吗? 灯节那天,二十四桥的柳见青会在杏花馆献舞!” “还有那唱昆曲的苏永,说也会来。” “那我一定得早早去占位置。 那天杏花馆开业,我就听了个尾巴,全错过了!” “这是真的吗? 杏花馆我又不是没去过,他们那里有那么大的台子唱戏?” “你没瞧见杏花巷靠近水边,搭了一个高台吗? 那就是戏台子。 我看人家宣传单上写着,每月都有免费的戏看呢!” “照你这么说,不就成了一个集会了吗?”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杏花馆的萧老板牵头,咱们要跑好远才能看这热闹。” “要我说,是我们这里风水好,要不怎么越来越兴旺了呢? 今年的案首,也住在咱们这一片呢。 那些在杏花巷摆摊的,生意也越发的好? 听说那新开的燕云楼都赚了好多钱。”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娘希匹,我隔壁那个卖糖画的,早早的在杏花馆前租了棚子,这些天赚得铜满钵满。 这又开灯会,我怕他回家的时候,牙都给笑掉了!” “就是,老子要有钱,现在就在杏花巷买一处屋做买卖了,铁定不赔钱。” 传言纷纷闹闹,有的人说的天花乱坠,那描绘的灯节盛景听得简直不像真的,倒像仙宫酒宴一样。 月牙儿回到杏花馆时,店里已经打烊了。 伍嫂迎上来,小声禀告道:“姑娘吩咐的宣传,都办好了。 如今你走在这四五条街,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咱们杏花巷要办灯会。” “很好。” 月牙儿见她眉头微皱,问:“怎么事办好了? 看你的模样却不开心?” 伍嫂拧着眉,说:“姑娘这花钱的手笔委实太大了些。 今天我把那袋银子给人时,心都要碎了。 哪有这样过日子的?” “这不是过日子。” 月牙儿喝一口水,拿过扑扇给自己扇风:“这是必要的投资。” 什么投资呢,不就是变着法子的撒钱吗? 伍嫂心疼钱,又不好驳她的话,只阴沉着一张脸。 月牙儿说:“别担心了,伍嫂。 花出去的钱总能成倍回来的。” 厨帘一动,六斤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摆在桌上:“怕姑娘饿着,简单的做了一碗云吞面。” “我是真的饿。” 月牙儿抄起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啊,你放了芝麻油。” 云吞面做起来的确快,材料都是现成的,小云吞肥三瘦七,汁水充盈,一口能吃两个。 面是今日店里做的,很筋道,咬起来弹弹的。 一口云吞一口面,再喝一勺高汤,整个人都舒坦了。 伍嫂擦好桌子,抬头见她吃得急,问:“姑娘没用晚膳。” “何止是晚膳。” 月牙儿咬了半个云吞,口齿含糊:“我连一顿正经的中午饭都没吃。 上午光盯着他们在秦淮河边搞宣传,下午又去见柳见青。 她那里你是知道的,晚上连一点油腥都没有。” 伍嫂闻言,又给她泡了一碗蛋汤水:“姑娘也该歇一歇。” “还没到歇息的时候呢。” 月牙儿抬头笑笑。 “对了,”伍嫂想起一事,转身去拿账本:“按照姑娘吩咐的,来这里存钱的人、数目都记下了。 不仅是杏花巷的街坊,还有许多附近的人来存钱呢。” 伍嫂不认识几个字,所幸月牙儿教给她的这一套记账方法,只要认识数就差不多了。 “辛苦了,做的很好。” 月牙儿一边吃云吞面,一边翻动着账本看。 六斤倚在桌儿上,对她说:“姑娘,咱们以后真要月月唱戏吗?” “逢八的日子会有戏唱。” “可是……这样好贵啊。” 月牙儿捧起碗咕噜噜喝汤,吃完了才道:“还好啦。 李知府也觉得这个点子好,给了一些补贴,何况我也没打算请有名的戏班子唱戏。” 戏台这东西,本就是用来带动人气的。 之所以逢八唱戏,是为了使人们有个概念,所以每月都会聚集在杏花巷这里。 就像元宵节的夫子庙一样。 月牙儿原本的盘算,其实是想将这个戏台做成类似于“广场舞”的概念,组织票友上台演出,既便宜又热闹。 办灯会、为小摊贩提供棚子也是同样的道理,是为了将杏花巷的名气打出去。 名气一大,人就多;人一多,商家就来;商家多,人更多。 长此以往,就会形成习惯。 如今,人们提到买家具就会想到西河街。 月牙儿想要的,是在将来的某一日,人们一提起金陵美食,就会想起杏花巷。 来到杏花巷,就不可能忽然杏花馆。 燕云楼在这里开业,倒提醒了月牙儿这件事。 与其和这一个餐馆斗鸡似的争,不若索性将蛋糕做大,做整个餐饮的领头人。 这样的思路,会帮助杏花馆成为长盛不衰的一家店。 月牙儿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倘若事情的进展能够按照她的蓝图走,那么很快的,杏花馆的名字就会和金陵美食联系在一起,真正成为一块金灿灿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