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婚礼(一)
最后陈启、刘俊逸、史大奈是坐沈千解的车去的婚礼现场。 这辆车装不下太多人,哼哈二将被迫留下,自己打车走的。 一路上陈启在心里把狄炎骂得狗血淋头: 沈千解一个外州人都知道你的大名,你还嫌自己不够出名吗? 为了博个大公无私、秉公执法的名声,就非得在婚礼现场抓人? 你咋就那么想上头条? 照这个热度下去,你是想开直播带货咋地? 孙贼儿竟给我找事。 开柜子的方法还没找到,楚楚生死未仆,自己却要先去忙别人家的事。 没法子,今天决不能出状况,因为米童老爹有严重的心脏病。 米老爹待他不薄,修理铺就是老爷子出钱帮他开的,还把自己儿子送来免费给他使唤。 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今天的喜事变丧事。 这次婚礼在郊区的一个庄园里举行,米家自己的产业,半年前买的。 庄园里有欧式的建筑群,是一百多年前东海被殖民时期建的,有些黄历了。 仪式被安排在主建筑的大宴会厅,这里过去是殖民者办大型舞会的地方。 他们到达婚礼现场时,宾客们正在陆陆续续进场。 这场婚礼是按热州习俗办的,由娘家人迎宾。 米家人已经站在门口接客了。 米童跟他四姐夫、五姐夫、六姐夫一字排开,笑得像只白毛小海狗。 米童几个姐夫看见他们,马上热情招呼。 “陈老板,欢迎欢迎。” “千解,你怎么跟陈老板一起来的?” 沈千解跟米童几个姐夫寒暄时,米童正握着陈启的手不放。 他激动得跟今天嫁人的是他一样。 “启哥,你来了?太好了。我以为你昨天生我气不会来了,今天都没敢给你去电话,好在我还是给你留了主桌位。” 陈启心想我也不想来啊。 “启哥,翘翘在里头。” “啥?那死丫头自己来的?” “不是,我开车去陈阿姨那把她接过来的。” 陈启服了自己meimei,天下就没有她凑不上的热闹。 米童眼往后瞄,看见陈启身边的史大奈,诧异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史大奈一本正经地回:“听说你想看我吃东西,我特意过来吃给你看。” 米童瘪着嘴,整个人黑线了。 陈启及时出声岔开这对冤家,他问:“你七姐呢?” “她在化妆间准备。” “你继续忙吧,我们先入席。” 沈千解的哼哈二将还没到,一路上他的轮椅都是大史和胖子轮流推着。 他们四个往里进时,就能听见一路上各桌宾客交头接耳的小话,谁让他们耳力过人。 “好像看见于副市长了。” “你不知道吗,于副市长的太太是米家夫人的堂妹,正经亲戚。” “喔,难怪。我刚才好像还看见今年刚晋升顶流的那个明星了,叫张什么的?” “不会吧,他也来商演了?我还以为只有谭冰冰呢。” “怎么谭冰冰也来了?啧~啧,米家真是大手笔。” “米家最后一次嫁女儿,难免排场大些。” “不愧是土豪,这场婚礼维州的名流全都来了吧。” “何止维州,还有热州的,他们家可是从热州搬过来的。” “对对对,新郎就是热州的。那为啥不在热州办婚礼?” “听说新郎父母不在了,那边只有几个叔叔,所幸就在这边办了。” “米七小姐这算是下嫁吗?” “下嫁什么啊,听说新郎的工作可是在监察司的,正经的青年才俊,般配着呢。” 先到的宾客们,对布景、对排场、对来宾、对席面,品头论足着。 这次米家席开222桌,一路过红毯,刘俊逸推轮椅都推烦了。 他对前面领路的侍者抱怨:“怎么这么长啊,喂!你确定我们的位置还在前面?” 走在前头,身穿天蓝色侍者装的年轻男人点头称是。 “你们是贵宾,所以位置靠前。” 这时, 过道右边的一桌,宾客倒酒时手滑了, 整瓶酒倾倒,掉到半空,就要洒下。 走他们前面的蓝衣侍者眼疾手快, 侧身弯腰,在酒瓶落地前捞起,摆正,拿稳。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还好,酒只洒了几滴。 刘俊逸侧头看看陈启。 史大奈也在看陈启。 陈启45角仰望天空,无语问苍天,心里一句:狄炎,你大爷滴!!! 你不会把侍者都换成你们警察局的人了吧? 这得埋伏多少? 不就抓个千金小姐,至于吗? 随后他又想到,狄炎也许针对的不是米娜,而是米娜的新郎。 两天时间,够他查清楚米家的各种关系。 齐俊卿既然在监察司任职,今天免不了很多同事也来吃席。 在监察司面前抓人,狄炎还真是耗子想喝猫奶,出名不要命了。 想清楚这层关系,他歪头小声对刘俊逸说:“能不能查查,今天监察司来了多少人?” “难啊,一般的小喽啰我都不认识。”胖子的回答很凡尔赛。 又过了两桌,胖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捅鼓捅咕陈启:“有戏,我看见老何了。” 何之瑶是监察司东海站的行动队长,一般他这个级别的刚刚好从上到下都认得。 陈启也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主桌上,目前仅到了两个人,明显比其他桌人少。 大人物嘛,都喜欢压轴出场。 先到的两人,一个光头佬,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 他俩正聊得如火如荼。 这么近的距离,光头佬早发现这姑娘实际年龄不大,浓妆至少把她化老了十岁。 一问才知道她刚上高中。 “我小儿子也刚考上庆中,开学你们可能就成为同学了。” “那他成绩好么?我可是优等班的,我们班才招20人。” “哦……我还真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的。不过不影响啊,你那么优秀,以后常帮帮他可好?” “我不白帮人的,我过去的零食都是同桌mama买的。” “这个不成问题,以后伯伯给你买,管够。”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给自己募捐到一个零食赞助商。 陈启看着这俩人……哦等等……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 哎呦我个天,是何翘翘。 她今天不仅画了妆,还敢坐在主桌上? 他再一看何翘翘面前的座位牌名字,写的是陈启。 他瞬间明白了,这丫头是顶替自己坐那的。 他也一下子想通了,为啥何翘翘要抢主桌。 因为主桌先上菜。 这孩子的八百个心眼,全长吃的上了。 算了,就让她坐那吧,估计自己今天是没空坐主桌了。 他们几个人没有听从侍者的安排,选择离主桌隔了三张台的桌子坐下。
这张桌子上已经坐了三个盛装打扮的中年阿姨,见到突然来了四个陌生年轻人,不仅好奇打量起来。 没等她们主动搭讪,刘俊逸一个凶狠的眼神扫射,阿姨们全部噤声。 坐下后,刘俊逸掏出手机给何之瑶发了个语音。 【你帮我点点,婚礼现场你们监察司来了多少人?】 手机震动,何之瑶看过信息,抬头找了一圈。 难道刘巡查也来了? 他最后在隔隔隔壁桌看到了刘俊逸。 刘俊逸对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何之瑶也没敢上前来打招呼,看来人家刘巡查不想声张啊。 他老老实实地数完人,回了这条信息。 【算我在内一共11个。】 刘俊逸在虚空给了他一个赞,收回目光时不经意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赶紧猫下腰,又偷瞄了几眼,然后迅速沉下身子,矮得都快贴桌面上了。 陈启奇怪,问他:“咋了?” 刘俊逸勾手示意他也坐低些。 “我看见赵顺开了。”他用手指指隔两张桌的左边一人。 “谁?”陈启问。 “赵天构家的狗碎亲戚,我来东海前,在云京打折了他弟弟的腿和八根肋骨。” 赵天构是靖安司司长。 在東国,监察司负责刑罚,靖安司负责情报,按理职能上井水不犯河水,偏偏这两个系统却一直势同水火。 “你不会就因为这个,被家里赶来了东海吧?” “启子,你会不会说话啊,是巡查,我现在是代表总部巡查东海,有官方身份的。”一个把开铺子快混成主业的摸鱼公务员反驳道。 “行行行,巡查,巡查。不过怎么会有靖安司的人在这?” 陈启记得米童提过,他们家当年离开热州是被迫的,因为跟当地的靖安司结下了梁子。 米童家根本不会邀请靖安司的人来参加婚礼。 那靖安司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呢? 这时, 他看见刚刚给他们引路的那个蓝衣侍者,走到赵顺开身边,正弯腰跟他低声说话。 侍者的双手交叉握在胸前,他对赵顺开的态度明显拘禁而畏惧。 陈启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侍者不是警察局的人,而是靖安司的人。 随后一些关节就理顺了。 米童二姐夫是东海警察局的副局长,如果是调当地警局的人针对米家,这么大的行动他不可能不知道。 狄炎不敢赌。 狄炎是维州州警局临时下派的,他其实可以异地管辖调兵,比如抽调邻市青左市的警察。 他也不敢。 警察系统盘根错节,万一邻市领导跟东海这边熟,难免会走漏风声。 可狄炎怎么能借来靖安司的人呢?还是云京总司的。 毕竟靖安司与监察司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 无论什么原因,狄炎这等于自掘坟墓,以后他在警察系统还干得下去吗? 为了破案不顾一切了? 这小子看来是想玩把大的。死的是个外国亲王,又是下任驻東大使,这个案子办好了,他就不是仅在维州扬名的问题,整个東国谁不知道他。 陈启心里默默为他惋惜,他有种直觉,狄炎这次赌错了。 这小子现在人在哪呢?他可是今天行动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