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真相
狄炎诧异地盯着陈启：“你什么意思？” “在这个房间里，除了米娜还有人认识篷猜。” “谁？” 陈启视线越过狄炎，看向他身后的人群，眼神直直盯在齐俊卿身上。 “新郎官先生，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齐俊卿此时被点名，脸上看上去很惊讶。 他知道陈启与米家颇有交情，不好动怒。 他强压着怒火，问道：“陈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看好戏的刘俊逸从陈启背后窜了出来，他呵呵呵地贼笑。 胖子举着手机对众人道：“监察司总部刚传过来的信息，朱立龚·篷猜曾多次来東国游玩。出于惯例，每次都是由监察司派人保护。当年他游玩热州的时候，负责护卫的正是热州行动队的齐俊卿。” 齐俊卿皱皱眉，反驳道：“我出于职责护卫过很多外国政要，这有什么稀奇？保护的人多了，我现在都不记得到底护卫过多少，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国亲王。” 刘俊逸笑了：“是吗？” 他停顿几秒，吊足众人胃口，又道：“可奇就奇在，此后他几乎每年都来我国，蜀州、凉州、大阳州，几乎都游了个遍，有的时候甚至一年要来几次，每次都指定要监察司的齐俊卿做护卫。你还说不记得他？” 众人惊愕，齐刷刷回头盯着齐俊卿看。 齐俊卿此时表现得却比刚才淡定。 “那有怎样？因为我也认识亲王，你们就要连我也一起怀疑吗？” 陈启微笑：“No，No，No，不是连你一起怀疑，我只怀疑你。” “你……”齐俊卿气结。 狄炎对于这个新爆出的嫌疑人也很诧异，他扭头问陈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有证据吗？” 齐俊卿跟着大声怒道：“对，证据呢？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诽谤特案人员，别忘了我可是监察司的。” 监察司在東国的地位，如神邸般不可侵犯。 包括何之瑶在内的监察司众人也齐刷刷看向陈启。 刘俊逸此时回头怒目。 “怎么，监察司很了不起吗？刚刚在外面与僵尸一线厮杀的是你们吗？是靖安司吧。老百姓对监察司的敬畏是先辈们拿血一代一代换来的，不是让你们坐享其成的，现在还敢拿监察司的身份压人？” 一些不认识刘俊逸身份的监察司司众怒了：“你谁啊？你敢诋毁我们监察司。” 何之瑶赶紧喝止：“闭嘴，他可是总部派来的巡查。” 众人惊愕。 听见刘大巡查刚刚的责问，何之瑶心里十分惶恐。 老天呀，我的仕途啊！ 他连忙找借口补救：“巡查，今天这事确实不是我等之过。他们靖安司带足了武器，人手又多，是有备而来。我们就这十几个人，都是穿礼服过来单纯参加婚礼的，事前没准备啊。想必当时巡查安排我们去保护宾客们撤退，也是有此考量的。” 他的大光头上，冷岑岑的都是汗。 刘俊逸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他开口后，齐俊卿再也不敢拿监察司的身份压人。 而一直跟他结梁子的赵顺开，此时看他也不再怨入骨髓。 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从监察司嘴里听到夸奖，尤其是刘俊逸的口中。 其他人，他们的目光还在陈启身上。 等他拿出证据。 尤其是米家人。 他们心里都在疑惑，这是怎么了？怀疑完新娘又开始怀疑新郎，这场婚礼办的这个吉庆。 陈启盯着齐俊卿厉声开口：“证据就在你身上。” 众人：？？？ 狄炎：“陈启，别卖关子了，说明白点。” 陈启回头看他：“你还记得篷猜的尸体吗？” 狄炎开始回想：“有什么不对？” “那道解剖线破坏了原来的纹身形状，但解剖前法医肯定有拍照，我想你可以跟新郎官身上的纹身对比一下。” “金翅蝴蝶，我记得那纹身是金翅蝴蝶。”狄炎不需要照片，他已经想起来了。 刚刚米娜跟齐俊卿撕扯时，他确实看到齐俊卿胸前有纹身。 只是当时一闪而过，就被齐俊卿又遮掩起来。 现在陈启敢这样说，狄炎认为想必他刚刚一定看清楚了。 狄炎扭头对着齐俊卿正色道：“齐先生，我以维州警察局刑侦大队长的身份，请你脱掉上衣。” “你……”齐俊卿紧紧抓住前襟。 屋里四十多双眼睛齐齐盯着他。 嘀嗒……嘀嗒， 十几秒过去了。 他突然阴冷发笑：“一个纹身而已。没错，我胸前确有蝴蝶纹身，这就算证据了？那纹身师傅一年不知要纹多少相同的纹身，如果仅凭这个就认定凶手，那恐怕没有一千也有上百要被冤死。” 他这句话几乎承认了胸前纹的就是金翅蝴蝶，同时也点明即便这样还是证据不足。 狄炎皱眉，确实很难据此断定他就是凶手。 不过， 米家人却非常自觉地从这个七女婿身边挪开几步，表明立场：嫌疑犯啊，我们不一伙。 狄炎纠结时，陈启转身面对他：“你不觉得奇怪，凶手可以用很多方法杀篷猜，比如勒死，比如枪杀，为何要选择喂古安三碱？” 狄炎顺着陈启的思路推断：“为了让他即便变成了鬼，也痴痴傻傻地无法说出凶手。这凶手熟悉我们警察的办案流程，知道篷猜身份特殊，州里可能会派开天目的人来调查。” 陈启笑了：“这绝不是米娜一个未经世事的千金小姐能想到的吧。” 众人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在齐俊卿身上。 狄炎接着举一反三：“凶手咬断篷猜的舌头，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陈启热情地拍拍他的肩：“没错，让他变成鬼也说不了话。” 众人第一次知道，篷猜还被咬断了舌头。 “狄炎，你不是说篷猜房间的杯子上化验出了米娜的DNA？” “是的。” “我想米娜当时确实去过现场。” “哦？” “我一直在想，凶手抛尸选择网约车的方式，是为了达到随机的目的，以增加破案难度，可有必要拖三个皮箱吗？其实两个皮箱只要套在一起就可以混淆司机的耳目。” “那第二只皮箱装得是？” “你不是说监控一直没拍到米娜离开酒店的图像吗，我想米娜当时就在那第二只皮箱里，只不过她被人迷晕了。” 陈启转回头看着米娜：“说说你与篷猜的关系，否则狄大队怎么帮你洗清嫌疑呢。” 米娜刚刚一直听得懵懵的，搞不懂嫌疑人为何在她与齐俊卿身上跳来跳去。 “篷猜是我学长，我读本科时他正在傣国皇家学院读博。他人还不错，对我也很照顾，所以在傣国时我跟他走得比较近。其实不止是他，我跟他们剑道班的都很近。” 米娜男孩子般的性格，很容易跟一群小子打成一片。 “他是你邀请来的？”米道临大声质问女儿。 米娜回头：“当然不是，他从我同学那里看到了我结婚的请柬，就贸贸然跑来了。” 请柬上有她和新郎的照片。 “然后呢？”狄炎问。 “他约我在紫晴湖畔见面，我去了。可他非无缘无故地劝我不要结婚，不要嫁给齐俊卿。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是我学长，凭什么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所以那次见面不欢而散。” 陈启看着狄炎：“这就是你在监控中看见的，他们确实吵架了。” 狄炎微微皱眉：“原来是这样。” 米娜接着说：“四天前，他又约我去他的酒店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我就去了。” “然后呢？” “在他那里喝杯茶，还什么都没说我就人事不知了。” “那你醒来在哪里？”陈启问。 “在家里啊，俊卿说酒店的人把我送回来的，他说我可能为婚礼的事太cao劳了，竟然在朋友的酒店里晕倒了。醒来后我给篷猜学长打过几次电话，他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他回国了呢。” 陈启呵呵笑着看向齐俊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哼……怎么？你们想用一个嫌疑人的证词给另一个嫌疑人证罪？”齐俊卿冷声反驳。 狄炎在虚空中摆了下手，他疑惑道：“陈启，那为何篷猜留的那张纸上，条条件件都把怀疑指向米娜。” 陈启心累无奈，看向狄炎：“现在想想，当时篷猜回答问题的表情，看着十分痛苦，像是在掩饰什么。我现在总算明白他在掩饰啥，他其实是在替凶手掩饰，他根本就不想我们抓到凶手。” “噢？这是为何？” “那就要看他跟凶手是啥关系了。”陈启扭回头再看齐俊卿，“篷猜死后都不肯说出你是凶手，你却忍心杀他。” “死后？死后还能说？你们复活了他？”齐俊卿惊讶。 狄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扔给齐俊卿。 齐俊卿讶异，颤微微地打开那张纸。 然后，他满脸的表情恐惧得像是活见了鬼。 他认得篷猜的字，之前篷猜没少给他写信和抄诗。 他一边后退一边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会写字，他已经死了，已经傻了，什么都不会记得。” 让死人写字，这是监察司都办不到的事情啊。 他突然抬头，目光惊恐地问：“他在哪里？” 狄炎和陈启谁也没有回答。 齐俊卿突然笑了，笑得很凄凉。 “没错，他是我杀的，谁让他纠缠我。就算我们好过一段又如何，我是要正常结婚生子的，是他一直拎不清。他还威胁要将我们的事告诉米娜，是他逼我动手的。” 全屋子的人震惊莫名，想不到中间还有此种牵扯。 米道临上前两步：“你这样，为何还要妄娶米娜？” 齐俊卿双目浸泪：“伯父，米娜本来就像男孩子，我一见到她就喜欢，我真的不是想有意欺瞒。” “你……”米娜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响亮而嘎嘣脆，“卑鄙！” “简直无耻。” “太不道德了。” 米家人七嘴八舌地低声咒骂。 齐俊卿恍若未闻，他看着陈启和狄炎淡淡地问：“他呢？既然又活了，我想见见他。” 这也是齐俊卿放弃抵赖的原因。 既然死者能死而复生，那么他做的一切缜密安排都是多余的，篷猜是可以当场指认对峙的。 “他在停尸房里，三天后遗体将转交给傣国大使馆。”狄炎回答。 “遗体？” 陈启jian笑道：“忘了告诉你，他就活了不到一小时，写了那屁皮毛用都没有的供词就又嗝屁了。” “你们诈我？”齐俊卿怒道。 这时， 后门那里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陈启开门，是我。”大史的声音。 米娜一听，动作比所有人都快，飞跑过去就开始搬挪罗了老高的凳子和桌子。 陈启也过去帮他。 后面还有胖子。 屋里有不明白状况的小声低语：“谁呀？外面回来的，不会已经被咬感染了吧？” 刘俊逸冷冷回瞪：“你祖爷爷被咬，大史都不会被咬的。” 大史刚被放进来，米娜就挂在他身上了，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不放。 姑娘哭得惊天动地：“我要出去救你，他们不让。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众人惊奇地看着这个新走进来的脏辫头男人。 不同于之前赵顺开他们进来时的狼狈相，这男人依然衬衣洁白如雪，全身没有一丝伤痕。 这……会不会太牛了？ 赵顺开和狄炎连忙上前问：“外面怎么样了，是不是那怪物冲这边来了？” 米家人也上来想拉开自己的女儿，可米娜八爪鱼一样抱得死死的，他们拉不动。 “七姐，你放开这家伙。”米童最不满。 七姐不知道他跟这个非主流誓不两立吗。 米家其余六个姑娘也都在陈启店里见过史大奈，只是不知自家七妹何时跟这男人如此要好。 她们联想起刚刚赵顺开指责的jian情，隐隐感觉到这事恐怕不简单。 史大奈也不好下重手扒开米娜，只好把她当挂件一样抱着往前走。 他到众人聚集的舞台旁，回头对陈启道：“外面都搞定了。” 赵顺开：“啥叫都搞定了？” “老伙……哦，”史大奈看看众人，又改口，“那怪物把僵尸都吞了，它自己也越长越大，最后连教堂都没放过，也张嘴一口吞了。” 陈启瞪眼：“什么？连教堂……该死！” 他心里咒骂一句：孽畜，你咋不撑死，这得排多久的臭臭。 其他人更是惊讶，狄炎不可置信：“它能连教堂都吞？” 史大奈点点头，又道：“那些僵尸是从教堂地底下爬上来的，教堂被吞后地上留个大窟窿。老……啊不是，那怪物后来就把口对准那个大洞，后上来的僵尸就直接爬到了它嘴里，肚子可能装了。” 在场诸人听得毛骨悚然。 狄炎又问：“那怪物呢？” 他担心那怪物吞完教堂会再来吞他们这栋房子。 “跑走了，后来教堂地下再无僵尸上来，它就跑走了。” “跑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跟到东边树林的那个小湖，那东西下水后就没了。” 陈启斜眼看大史，心道你可真能编，学坏了，比我还会骗人。 果然赵顺开听到僵尸全军覆没后，立刻没了顾忌，马上给外围的靖安司打电话。 “对对，你们马上进到庄园里面来，多找些渔网，给我搜湖。” 狄炎赞许地看着他：“不能让这怪物逃出去，它比僵尸还凶猛。” 刘俊逸偷偷白他们一眼，心道你们能找到就怪了，去抓一只土拨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