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生命之重（二）
“呜噜姆！别过去！” 萨迦听见人鱼的尖叫，没等他回头，就看到披着铠甲的小鱼人手持短刀，叫喊着冲向了被库拉彻什附体的巴德。 “回来！”萨迦断喝一声，拔腿追赶呜噜姆，可是小鱼人冲锋的速度飞快，萨迦怎么也加速也追不上。 “退下！烈焰之子！”巴德的嗓子里传来低沉的吼声，萨迦瞬间被一道冲击波撞在腰上，控制不住身体，横着飞了出去。 “混蛋！切翰达萨洛呀！”萨迦迅速遁入火焰位面，躲过冲击波后向前疾跑，想赶在库拉彻什出手前救下小鱼人。 然而等他再次转回现实世界时，却看到巴德本来骨折的手臂正以怪异的角度扭着，他的手掌朝上，不断散出邪能。 小鱼人呜噜姆被邪能包裹着身体，在库拉彻什的掌控下，它漂浮在半空中，挣扎着想脱出邪能的束缚。 “放开它！”萨迦大吼一声，他再次举剑冲锋。 “它自己送上门来！”库拉彻什轻蔑地扯动着巴德的嘴角，他一下子送进了掌中的邪能。 “呜噜......”小鱼人呜咽一声，生命迅速凋零。 库拉彻什轻轻扭动手指，小鱼人的包裹着邪能的尸体径直向萨迦飞去。 “幻火术！” 萨迦分出一个幻象，继续沿先前的路径奔跑，自己则向旁边稍稍闪开。 “噗！”幻象接住小鱼人的尸体，而邪能迅速扩散至幻象全身。 幻象只存在了短短一秒便又消失。而趁着库拉彻什分神，萨迦已经杀到了他面前。 “真是可惜，差点你就成功了。”库拉彻什阴冷地笑了笑，他不慌不忙地扬手，一道深厚的护盾浮现在他身上。 萨迦一剑斩下，非但库拉彻什纹丝不动，萨迦反而被震开，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呜噜姆！”萨迦身后传来人鱼的哀鸣，萨迦心头一沉，无可遏制的愤怒涌上胸口，他的恶魔之眼和炎剑的火焰因愤怒而熊熊燃烧。 虽然知道胜率渺茫，甚至可能连护盾都无法突破，萨迦还是把炎剑立在眼前，低声呢喃着：“为了我的荣耀......” 这是兽人决死一战前的祈祷，堵上自己身为勇士全部的荣耀，不留任何后路。 萨迦第三次举剑冲锋，炎剑的火焰划破空气，元素为之寂静。 “你为什么如此愤怒？”被附体的巴德饶有兴趣地看着萨迦，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压根不相信萨迦能伤到他。 “你今天杀了我一个孩子，我也杀你一个，我们扯平了。” 然而萨迦不愿意听恶魔说的任何一个字，他冲锋的脚步坚定，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库拉彻什眼神一变，不屑地摇了摇头：“很执着，但自不量力。” 他手上又聚集起大量的邪能，看样子想把萨迦一举击倒。 “去死吧！”萨迦大喊一声，他猛然把手中的炎剑像长矛一样掷出，一道弧线直奔巴德的身体。 库拉彻什的动作明显犹豫了一下，他控制手中的邪能迎向飞来的炎剑。 “当啷！” 出乎他意料的是，炎剑在碰到他护盾的一刹那就掉落在地。 库拉彻什惊讶地抬头，发现萨迦再次冲到了他面前，而在萨迦手中握着的，是一柄拉满了弦的弯弓。 萨迦知道炎剑根本无法击穿恶魔之王的护盾，所以再次抛弃炎剑吸引库拉彻什的注意力。等库拉彻什反应过来，萨迦已经用阳炎弯弓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中！”萨迦毫不迟疑地断喝一声，随着弓弦清脆的振动声响彻大殿，阳炎弯弓的尖端亮起耀眼的光芒，萨迦几乎投入了全部的能量，这一箭担得起阳炎弯弓的名字，把太阳聚在指尖。 “咚！” 屏障破裂爆发出巨响，然而萨迦看得清清楚楚，碎裂的不是库拉彻什的，而是他身后，海蒂设置的反向结界。 “什么！”萨迦怔住了，他看向库拉彻什，发现他和伊凡的身体都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是传送法术！ “不！”萨迦恼恨地大吼，他一拳锤过，可拳头却只打到了空气。 “哼！”库拉彻什冷笑“烈焰之子，你的表现令我稍感意外，但你终究避免不了你可悲的宿命。不想让你身边的人死光的话，就一个人来找我，我愿意帮你结束一切的痛苦！” 库拉彻什留下最后两句话，转瞬便从萨迦眼前消失。萨迦怔怔地看着地板出神，直到人鱼悲痛的哭声传到他的耳朵中。 萨迦这才捡起炎剑，拖着麻木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呜噜姆......” 海蒂斜坐在地板上，把小鱼人的尸体抱在怀中，不住地啜泣，大滴的泪水如同泉涌一般。而小鱼人周围残存的邪能缠绕着她洁白的双手，似乎还想再兴风作浪。 萨迦紧走几步，他双膝跪倒，把炎剑插在旁边，一把拉住人鱼的手，用灼热的手掌驱散侵入到海蒂青葱指尖中的邪能。 “.......你......你能救它么？”海蒂根本没在意邪能如何，他泪眼婆娑，用乞求的语气问道。 萨迦的动作滞住了，他看着呜噜姆冰冷的尸体，小鱼人本来就不算旺盛的生命能量已经被库拉彻什的邪能侵蚀一空，甚至连遗言都没法留下一句。 萨迦沉默良久，最终摇了摇头。 “不行，我......它走了......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海蒂挣开萨迦的手，一拳打在他胸口上“你不是救过我么，再来一次很困难么！” 萨迦又是沉默的摇了摇头。小鱼人的rou体完全损坏，即使复活术也不可能挽救它，顶多是让它再死一次。 海蒂见萨迦这种反应，也不再说话，她只是把小鱼人最后一次搂进怀中，紧贴着她跃动的心脏。 人鱼泪雨滂沱。 老乌龟迈着步子走过来，靠在海蒂身边，抻着脖子看女祭司怀中的小鱼人。 它究竟能不能理解死亡？谁也不知道。 潮汐神殿中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滞重地让人喘不上气。隐隐海潮的沙沙声传来，扰动着人的耳膜。 “鱼人一族，如何安葬死者？” 萨迦先打破了沉默，他手拄着炎剑，低沉着头问道。 “......”海蒂哽咽住了，似乎还不能接受呜噜姆死去的事实，哽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让他们回归大海，深海是最温暖的故乡，它能包容我们的生命和所有......” 萨迦点点头：“我的族人们更喜欢用土葬，我们相信大地母亲，草木的枯荣和生命的轮回相同，死亡和生命是一个环，死亡不过是开始，我们的养分会滋养万物。” “呜噜姆也算是我的朋友，请把它埋在神庙的地下吧”萨迦的头低得更深了“在涨潮时，它会和所有鱼人一样，被大海拥抱。而退潮时，它能留在它守护的神殿中。” “恩”海蒂点了点头，她钦佩萨迦能为了呜噜姆的事情如此细心，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谢谢你，我的确是有私心的”海蒂勉强微微一笑，看起来十分凄美“我的确也不想呜噜姆离我太远。” 萨迦在神殿的正中选好了位置，用炎剑撬开几块地砖，又在露出的潮湿土地上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 “等等”海蒂冲萨迦摆了摆手“我帮它把盔甲摘下来。” “别”萨迦郑重地向海蒂颔首“就当是我的请求吧，请把它和盔甲武器合葬，这是一个勇士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