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谈判（下）
捕猎网被拉上地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希姆摩尔人围住他们的萨满，呱啦呱啦七嘴八舌地说着。和他们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海盗的队伍，但凡胳膊腿还能动的海盗喽啰们都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躺下，现在谁也顾不得冷了，反而觉得躺在地上格外的舒服和安心。 夏儿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老杰克矮胖的身子，她的眼窝红红的，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老矮人伸手摸了摸夏儿的头，他努力挤着笑容，可是身上的伤痛让他笑得很不好看。 “老不死的！怎么可能没事，你昏过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了！”夏儿咧着嘴哭，虽然平时经常斗嘴，但两人的关系实际上也和祖孙俩一般亲近。 趁着一片混乱，老兽人给萨迦递了个颜色，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走出了人群，在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老师…..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萨迦低着头“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并没有，而且，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老兽人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萨迦，你有心事。” “啊，我……”萨迦张口结舌，他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我没事，老师。” “真的？”鲁加诺的语气和缓。 “可能……可能是我累了”萨迦沉重地呼着气，脸上浮现疲惫的表情“神经紧张罢了。” “恩，好吧。”鲁加诺注视着萨迦，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他开口说道：“萨迦，你知道为什么奥兰顿的萨满议会要肩负着维护治安的责任么？” “什么？”萨迦没听明白，他已经很熟悉奥兰顿的体制，但是从没有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不过最令他不解的是老师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萨迦如实回答。 “很多种族都有专门的骑士和战士队伍来保护平民免受罪犯的伤害，毫无疑问，他们对付窃贼更有优势。而奥兰顿却使用萨满，脆弱的施法者，这其中的原因只有很少一部分先知才完全理解。” 老兽人没一次性说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萨迦思考。 “说起来很多人都不相信，元素似乎可以帮助预防犯罪。观察情况，找出元素活动异常的地方，就是萨满作为警卫时的工作，神奇的是，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鲁加诺缓缓地说着，似乎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独眼巴德！”萨迦忽然想起老师提到过的故事“他完成黑魔法前就被发现了！” “是的，不过那是在我们开始研究元素异动之前的事了”老兽人看了萨迦一眼“我们发现，有一种元素对待罪恶特别的敏感，简直就像狼的嗅觉一般，再小的邪念也能够闻得出来。” 萨迦没说话，他犹豫地望着老师。想确定老师和自己想的是否一致。 “我只是猜想……” 萨迦才说了半句话就被老师打断了。 “不！萨迦，这无关紧要，我老了，虽然还有牙”鲁加诺伸手指了指萨迦的鼻子“可是嗅觉却不如你。所以不管有什么猜想，去做就是了。别忘了我们处理事情的一贯方法。” “先行动，再思考！” 萨迦和鲁加诺师徒两人相视一笑。 “鲁加诺先生是吧，我想我们得谈谈。”希姆摩尔人的女萨满走了过来，路过萨迦的时候，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看来她对于这个杀害她仆从的人类仍抱着极大的敌意。 “恩，我也正有此意……”鲁加诺轻轻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有什么好谈的！老疯狼，这些家伙可是把咱们害惨了！” 矮人杰克不知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夏儿搀扶着他，身后还跟着唐。老矮人负了伤，嗓子也不像平时那般洪亮了，但鲁加诺和萨迦却清楚地听见了“咱们”两个字，这还是矮人第一次站在自己一边说话，危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们所有人拴在了一起。 “老杰克，你的精神不错，手臂还好么？”鲁加诺关切地问，不知道的人绝对会认为他俩肯定是多年的老战友，才有如此身后的情谊。 “没大碍，夏儿刚才帮我接上啦！”矮人又甩了甩脱臼的胳膊，行动自如“不过，还得说你的医疗术救了命，要不我可能都行不过来啦！” 矮人偷偷冲鲁加诺递了个眼色，然后故意提高了音量。老兽人点点头表示会意，这是特意要表现他们是铁板一块，不能让希姆摩尔人有机可乘。 “额……怎么能说是我们害的呢，那个陷阱是用来捕捉危害村庄的雪怪的，明明是你们自己走进去的。”女萨满找个机会连忙插话辩解，她不想丢掉话语的主导权，但无奈的是对方人多，而自己这边只有自己一个会通用语。 “什么！我们自己走进去！真是狡辩！你们在陷阱上都没有警告人的标志，有什么证据说是用来捉野兽的，我看就是成心想陷害我们！”矮人奋力扯着大嗓门，气势咄咄逼人，他和老兽人已经悄悄商量过了，一个当好人，一个装坏人。 女萨满显然不擅长应付矮人的蛮不讲理，她迟疑了一下才说：“怎么能说是我们陷害，平时根本没人会来冰原的……” 说完之后，她还犹豫地转向鲁加诺这边，似乎是希望兽人能帮自己说句话。 老兽人暗自觉得好笑，这个女萨满果然不怎么擅长外交，毕竟冰原上只有他们一个种族。她刚才的话已经相当于承认自己理亏，而且还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实在是太幼稚了。 矮人杰克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他可是个老江湖了，立刻察觉出对面的弱势。他更肆无忌惮地吼着：“大家听听！你已经承认是自己太想当然了！告诉你们吧！我们是勘探者协会派来冰原的勘探队，现在被你们这么一搞，任务都完不成了，回去要被处死的！你怎么负责！”矮人说完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哼哼地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 还真能胡编乱造，萨迦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勘探队，最扯的是完不成任务要处死的规矩除了战争时期或者某些特殊组织会使用之外，大概早就被废除了。很可能是毒藤海盗的家规，被老矮人抓来唬人。 但是对面的希姆摩尔人显然是相信了，女萨满也转过去和她的族人小声商量着，一个个脸上都显得很为难。 萨迦瞥了一眼老师，发现老兽人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责怪矮人的意图，仿佛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萨迦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老师和矮人是怎么商量的对策，居然连演戏这种手段都用上了。要是穿帮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这时，女萨满忽然转过身来说：“既然你们说自己是勘探队的，有什么证据么？” 糟糕，对方的这击回马枪简直正中要害，总不能把海盗旗和猎枪给对方看吧。萨迦心里暗叫不好。 可是鲁加诺却呵呵笑着回答道：“当然有了。” 说着，从随身的包中掏出一枚徽章，银做的徽章已经有些年头了，颜色显得有点暗淡，但是能清楚地看到正面的标志，一个镐插在靴子上。这是勘探者协会中级部员的勋章，表明着中立的身份，在穿过有争议的领土时，出示这种徽章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但是勘探者协会的人一般都放弃自己的种族和立场，保持着完全中立，老师怎么会有这种徽章？萨迦一时没想通，从没听老师谈起过啊。 女萨满又翻过徽章的背面，上面用通用语写着鲁加诺的名字，种族和职业，反复确认之后，她很郑重地把徽章还给了兽人。 “实在是不好意思，鲁加诺先生，不过我还有个疑问，勘探者协会我也了解一些，可是你们不都是爱好和平的中立者么？但是现在看你们的武器装备似乎很齐全啊。” 女萨满又一次切中要害，萨迦在一旁不由得捏了把汗，看来希姆摩尔人也不好对付，这里可能是最难解释的一点吧，不管怎么样，作为普通的勘探员，自己和夏儿刚才爆发出的战斗力实在有略高了。 老兽人也一时犹豫了一下，女萨满看出有机可乘，立刻抢白道：“我们的村子最近也经历了些不寻常的事，如果你们不能解释这些武器的用途，我们可不敢帮助你们。” “哈哈”老兽人突然笑了，似乎女萨满的问题很可笑“不好意思，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如此显而易见的问题，就像你们说的，这片冰原上危机四伏，没有武器我们恐怕都走不到这里，就在昨天，我们可还帮你们消灭了一只雪怪啊。” 鲁加诺有意谎报了雪怪的数量，如实说的话对方肯定会更加起疑。老兽人一挥手，唐从背包中抽出一块叠好的雪怪皮，展开给众人观看。 “你们看，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为了御寒，我们勉强把它带在身上，现在却成了我们清白的证明。还真是巧。” 一个希姆摩尔人上前摸了摸雪怪皮，又凑近嗅了嗅，回身点了点头。 “既然确定了我们的身份，想必你们应该不担心了吧，我们只想等到伤员养好伤，不会打扰太久。”老兽人很客气，却也透着自信，经过刚才的一系列谈判技巧，对方毫无拒绝的理由。 “好吧！”女萨满果然表示同意“请随我来，我们会安排你们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