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泪好梦难留
纳兰容若是真的悲伤,从前的他,是对着雪花能写出: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漂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而现在,曾经喜爱的一景一物,都能成为勾起他悲凉的源头。吴可乐是真的希望他能哭出来,尽情宣泄一下自己的悲伤。可纳兰容若不会,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了,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完成。可怜的是,他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不能太久。承受了泼天富贵,自然也要承担着富贵背后的压力。“小时候总是想着长大,想着成为大人,现在想想真觉得可笑。”吴可乐有些悲凉的感慨。“是啊,小时候总觉得当大人是最好的,可是真正长大了才发现那样天真纯粹的童年,在长大后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孔薇,也感同身受,“长大了就要学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每天光是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和承担压力,就已经让我们不再快活了。也不再有时间了。” 看着纳兰容若啊,日历如往常般待客,行事。两人真的是为他感到心痛,他肩负了太多,以至于连伤心都成了奢侈。也许纳兰容若的表象可以骗人,可他的诗词不会,自从妻子卢氏去世后,他诗词中就再也难掩哀悼之意,悼亡之音由此破空而起,成为《饮水词》中拔地而起的高峰,后人不能超越,连他自己也再难超越。 “怎么成长都这么惨痛?”吴可乐是真的难过,“非得要受到这般刺激的成长才算成长吗?”“痛苦的自己,只是让感情变得刻骨铭心,诗词的意境自然就提高了。”孔薇无奈的回应着。 纳兰容若24岁时将词作编选成集,名为《侧帽集》,又著《饮水词》。传世的《纳兰词》在当时社会就享有盛誉,为文人学士高度评价。时人云,“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可见其词的影响力之大。 看着街头百姓家家争唱《饮水词》,两个人既因为纳兰容若的,才学感到震惊,因为他悲伤的故事而难过。这些普通百姓自然看不出纳兰容若心中有多么愁苦,即使是知道也不能体会他的情怀。吴可乐两人也是亲眼所见才明白它的悲伤究竟有多么深重,不过,在当时了解纳兰容若心中悲凉的也并不止他们二人。 纳兰容若交友“皆一时俊异,于世所称落落难合者”,这些不肯落俗之人多为江南布衣文人,如顾贞观、严绳孙、朱彝尊、陈维崧、姜宸英等。看着纳兰容若即使自身悲苦不已,也未曾亏待过朋友。“在悲痛中还能这么清醒,这么活着多累啊!”吴可乐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交朋友不看出身,只看才学,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一位相府公子所为。”“不落俗套,不做俗人,这才是纳兰容若吧!”孔薇也轻轻感叹着,“平行这般高贵,为人又那般清洁,为何他要遭受本不该承受的悲伤呢?”“唉!”两人无言。 纳兰容若对朋友极为真诚,不仅仗义疏财,而且敬重他们的品格和才华,如同“平原君食客三千”一样,当时许多想升官发财的名士才子都围绕在他身边,使得其住所渌水亭,因康熙的御用文人聚集太多而著名。 看着有些贪图纳兰容若家室而来攀附的人,并且他们在街上纳兰容若的恩惠好还暗暗嘲讽他的痴傻。吴可乐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得到别人帮助却还对对自己施以援手之人加以嘲讽,这种人也太恶心了!”“是啊!只有这种情况,才能见识到真正的人性。”孔薇叹了一口气,“我们能看到,可纳兰容若看不到,他依然相信那个时代是那么的清整,愿意对受苦的人施以援手,即使他自己也是个可怜人。” 虽然每天心情抑郁,但纳兰容若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本分,坚持着自己想做之事,就像完成任务一般。他如从前般作诗作词例行公职。“情而旖旎,而纳兰容若是极为性情中人,因而他的词作尽出佳品,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誉其为“国初第一词人”。”孔薇依旧感慨着他的才情,因为一位强颜欢笑的诗人而真心难过。
但好景不长,终日郁结对身体自然是极大的损害。纳兰性德于康熙二十四年暮春抱病与好友一聚,一醉一咏三叹,而后一病不起。看着躺在病榻上的纳兰容若,两人心中都是止不住的伤心。“永失所爱,现在连性命也快不保了。”吴可乐是真的觉得这悲凉,可真是千古难见,拥有着别人羡慕的出身和背景,却终其一生也得不到自己真正所想要的。 但病重后的纳兰容若反而有一丝泰然和解脱,看着那年容若的神情如炬,两人都明白,他终于可以为卸下那副担子了,他终于可以做回当初那个清秀顽皮的清俊公子了。就如同红楼梦中的贾宝玉那样,行事不羁,肆意妄为。他们俩人都感觉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才是纳兰容若的理想型,可以不那么受束缚,可以不必一直背负着沉甸甸的担子。 “其实这样也挺好,既然这一生注定不会出现转折,这样对他也算解脱吧。”吴可乐不无哀伤的感慨着。“世道如此,时代如此,在时代的洪流下,他不过是一滴一比较清澈的小水珠而已。”孔薇也红了眼圈,“谁又真的能一如电影小说版逆天改命?这世上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太多的悲凉。” 七日后,纳兰容若于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溘然而逝,年仅三十岁。两人再也止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落下,很快便消散了,他们的泪水,甚至不能在这个时代留下。“为什么?为什么?”吴可乐是真的很难过,即使他知道这对纳兰容若来说或许并不是件坏事。“瞬息浮生,薄命如斯。”孔薇喃喃自语着,“也许他自己早就看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