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太像
那一刹那间,浮华脚步微动,喉间动了动,差点喊出那个他期盼已久的名字——淑慎。他只是愣在那里,半天无法言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又一下,他只能定定地看着来人。 栀子有些疑惑地从小竹楼的竹梯上,一手抱着一个晾晒草药的簸箕,拾级而上,走到了浮华面前,见他居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中一般,只是愣愣地盯着她看,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看得清晰无比才罢休。 “怎么了?你……没事吧?该不会真的被人发现了吧?”栀子放下那簸箕,走到浮华跟前,微微踮了脚,伸出手在浮华眼前晃了晃。 浮华这才回过神来,方才他明明以为淑慎又出现在他眼前了,虽然明知不可能,可……为何这小神医会和淑慎那么像?虽说她们容貌并不相同,可那种感觉……尤其是她给人看病或与这些草药呆在一起时,给他的感觉……太像了。 “小神医,本座是来此地归还这个……”他掌中法力微凝,掌心中便出现了一支浑身白玉通透的笛子来,那笛身上镂刻的精致的深绿色符文,栀子倒是格外熟悉,这便是太虚山的镇派法宝仙皇笛了。 栀子对浮华信守承诺很是欣喜,她顺手接过来,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便放进了自己的夜来香中,还轻轻拍了拍那夜来香,然后抬眸盯着浮华看,似乎在等着他说下文。 浮华被她这么注视,心中涌动出一些微妙的情感,是什么他说不上来,即便是他已经修行上百年,年纪一大把了,可被栀子那双明眸这般一注视,仍是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只是他素来沉稳练达,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 良久,他像是想起了后话,才对栀子拱拱手:“小神医放心,其余的门派的镇派法宝,本座已经着人去归还了,我本就是受了病痛的折磨困扰,这才想要聚齐这七大门派的法宝,姑且一试,如今本座的病已经好了,自然就没有再霸着人家的东西的道理。” “你的神魂缺失症居然已经痊愈了?这……真是个好消息,”栀子一边看他一眼,一边又低头整理簸箕里的草药,脸上露出宽慰的笑意,淡淡的,柔柔的,却很是真诚。 浮华一时看得失了神,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淑慎那秀雅端丽的模样…… “我真心替你感到高兴。”栀子说出这样的言语,纯粹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医者的仁心,作为医者,面对难治之症的病人,看着他能痊愈,自然是心生欢喜的。 再没有什么比看着曾经的病人远离了病痛的折磨,更令她感到舒心了。 栀子低头莞尔的一瞬,一缕乌黑的额发垂在了她的脸侧,白皙胜雪的肌肤被那一抹乌发相衬,更是勾勒出她清丽柔媚的脸庞线条,在这温暖的日光午后,她身着月牙白衣裙的倩影,宛如一幅多姿的画,美轮美奂的映入了浮华的眼眸深处。 浮华不自禁间,伸出了手,想要牵动她那一缕黑发,将之别到耳后,他做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心中并未曾有过任何亵渎之意…… 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栀子那一缕垂下的额发时,栀子猛地一惊,觉察到他的靠近,急急地退了两步,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干什么啊?” 除了小安与她很是亲密,其余的人,即便是她的师父北冕也顶多是摸摸她的额头,栀子对于其余人的突然亲近,会很警觉,也很不乐意。 她才不会管这人是不是什么阎影殿的阎影王! 她眼中闪过的陌生与疏离,令浮华从对他娘子淑慎的怀念情意中清醒过来,他心中在那一瞬,又顿时被浓烈的失望包裹住了,她到底不是淑慎,只是像而已…… “小神医……不要误会,也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不过是觉得,你在某些方面……很像我的娘子,尤其是与这些草药呆在一处的时候……” 浮华眼中溢出了深重的悲伤与失望,以致于他在栀子面前,也不再自称“本座”了,而是自称“我”。 栀子被他那种莫名的悲伤与失望感染,看着他缓缓的转过身准备离去的背影,忽地觉得虽说浮华是堂堂阎影王,但为何他的背影那么落寞,仿若世间并不曾善待这个人,反而是给他太多的伤痛?
“你娘子?她也是医者吗?”栀子忍不住叫住了他,她想听听他谈他的娘子。 浮华微闭了眼,深呼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回转过身,眼中又映出了那抹在草药中忙碌的月牙白身影,他叹了口气,然后点点头,“淑慎,她虽然已经离开我多年了,但我始终不信她是不在了……” 他的一只手摸了摸胸口,从怀里掏出一枚捂热的珠钗来,那是淑慎留给他唯一的物件——木槿花珠钗,他再次看向栀子,见她耐心地等待着什么,看着她的表情,他忽地想要说说话,与他口中的“小神医”说说心里一直压抑的话。 “我和淑慎一直很恩爱,当年我还不是阎影王的时候,我便认识了她,若是小神医想要听听她和我的故事,我便讲给你听……” 当年,他初入修仙界门,一心想着修习好法术,惩jian除恶,除魔卫道,秉着一颗拳拳之心的热忱,他遇到了一路行医救人的大医,她告诉他,她叫淑慎,是名大夫。 浮华为她心中救死扶伤的大义所折服,逐渐与她互生情愫,二人结为夫妻,结伴而行。他们一路走过天赫大陆各处大小州县市镇,一路行医救人,也一路修行。 “当时的我,甚至天真的以为,这样二人相伴到老也是一种幸福,我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下去了……直到有一天,我们二人为一名柳姓的男子看诊……” “柳姓男子?”栀子沉吟着重复了一句。 “没错,”浮华的眼神逐渐变得空远,但同时又充满了愤怒,“他的名字我至今都记得,当时淑慎碰到他的时候,他的躯体四肢都已经开始溃烂,可从他清瘦的脸庞上,依旧看得出此人健康时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