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忽然之间 第一百章 盛宴(中)
; 谁说没有箭就射不死人? 很多人都会这样说。 当那声弦响起于云雾散去的河滩之前,世间没有人见过空弦杀人,因为当年宁缺在红莲寺前的秋雨里,将那位紫姓统领用弦上的杀意切割成数十块rou时,隆庆和他的那些下属正在向山下逃亡,没有看到那幕画面。 在秋雨里宁缺知天命,从那刻起他便有了用弓弦杀人的本事,只不过在其后的数年时间里,他一直没有用过,将这本事压在箭匣的最深处,直到今日面对那些潮涌而至的修行强者,才让其展露在世人眼前。 数百名修行强者不畏生死地扑将过来。 宁缺沉默地拉动弓弦。 嗡的一声轻响!一道沉重的铁刀被切成两半,执刀的强者被切断了右臂,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无法保持平衡,摔进了河水里。 一名穿着道袍的中年人厉啸声声,手里的青剑化作一道游龙,带着身下的河水,挟着雄浑的天地气息,轰向他的面门。 他举起铁弓,对着那道河水形成的游龙拉动弓弦。 又是嗡的一声轻响! 水龙从中断绝,中年人的道袍间出现一道裂缝,裂缝迅速扩张,鲜血喷射而出,瞬间染红河水,他重重地摔倒在血水里,再也无法站起。 一名穿着皮袍的东帐强者,拉动弓弦,隔着河水瞄准对岸。 宁缺看也未看,挽弓就射。那道杀意掠过激荡而起的水花,带着湿意。便有了模糊的形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来到对方身前。 啪的一声脆响,那名东帐蛮人强者手里的劲弓从中断裂,弓弦分作两截向空中抛散,散开的弦花比水花更加美丽,断裂的弓身狠狠地击打在他的脸上,恰恰砸在他的眼睛上。砸出一蓬鲜血和汁液的混合物。 不过这名东帐强者没有发出悲鸣或者痛嚎,因为宁缺弦上附着的杀意切断他的硬弓之后,没有就此消散,而是继续前行,直接切断了他的脖颈,他的头颅摔落河水里,就像是块石头。 只需要弯弓。不需要搭箭,明明是虚射,却有真实的杀意。 这就是宁缺以铁弓杀人的手段。 他的动作很稳定,右手化作道道残影,无论是道剑还是羽箭,都不可能比离弦的杀意更快。更何况那道杀意无形无质,如何防范? 湍急的河水瞬间被鲜血染红,只是个照面,便有数名强者倒毙,在他闪电般的控弦动作之前。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宁缺看着远处渐要隐入山林的隆庆的身影,举步向河水里走去。此时那数百名修行强者也已经尽数来到他的身边,血战继续。 无数道剑符刀羽箭纵横飞舞,把河面上的空气切割成湍急的气旋,就如湍急的河水一般,里面蕴藏着无数危险。 即便以宁缺身体的强悍程度,在这样高密度高强度的攻击之下,依然受了些伤,黑色的院服已然残破,肋下隐隐能够看到些血口。 但他的神情依然平静,沉默着向对岸走去,左手执弓,右手控弦,不时举臂瞄准,右手拉动弓弦,整个动作稳定到一种完美的程度。 他没有受到任何攻击的干扰——那些攻击想杀死他,但无法瞬间杀死他,于是那些想要攻击他的人,都会被他的铁弓杀死。 一声悦耳的弓鸣,便有一名修行强者的身上出现一道血线。无论那人穿着怎样坚固的盔甲还是修行武道后拥有强大的身躯,都无法阻止那道血线深入骨rou最深处,直至被切割成两半,或者断肢或者死亡。 没有人能阻止宁缺前行的脚步,哪怕再舍生忘死的攻击也不能,数百名修行强者组成的战团,甚至被他一个人带动着向后退去! 数百人,被一把铁弓带着后退! 弦声不停响起,嗡嗡而鸣,如乱拂琴,很像当年月轮国朝阳城白塔寺前的广场上响起的那些声音,只不过当日大师兄断了数百道弓弦,为的是不让宁缺被杀,今日宁缺不停挽弦弄弦,为的是尽可能快的杀人。 且行且走且射,不停有鲜血迸溅,有人倒在河水里。 宁缺走到了河中间,他站在一块微微突起的礁石上,临风望向对岸的山林,河风吹拂着他的发,他是那样的沉默而强大。 还活着的二百余名修行强者,或站在湍急的河水里,或站在岸畔,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暂时停止了攻击。 蚍蜉撼树谈何易,我于人间全无敌——这句话是用来形容柳白的,宁缺还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但铁弓在手,世间近战又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宁缺看着那片山林,说道:“你既然不服,便应该站出来,与我堂堂正正战上一场,何必让这些人送死?” …… …… 隆庆不在河畔,在山崖后方的那片密林里。 他看着河上发生的幕幕血腥画面,沉默不语,神情宁静。 宁缺很强大——虽然宁缺单凭一把铁弓,以弦意杀人的本事超出了他的想象,但此人的强大本来就是他的意料中事,所以他不动容。 此时隆庆听到了宁缺的那句话,他没有因为被羞辱嘲笑而动怒,反而唇角微扬,无声地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宁缺是在说笑话。 他和宁缺之前,永远都不会有惺惺相惜,因为他们都不是英雄,也不会像君陌和叶苏之间那样正冠而战,因为他们不是君子。
宁缺出手便是最强大的元十三箭偷袭,哪有资格说他以众敌寡? 隆庆知道他的无耻,为了战胜他,自己必须同样甚至更加无耻——为了胜利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出卖灵魂都无所谓,还在乎别的什么? 道门已然风雨飘摇,他不回桃山。唐国东北边军已然深入燕境,只要兄长稍微应对失当,成京便会被屠,他不回故都。 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只在意宁缺。 为什么?因为不服。 怎样能够服?当然不是堂堂正正地战胜对方,而是杀死对方。 死了,自然也就服了。 他和宁缺两个人,谁先死,谁就必须服。 隆庆懂这个道理,宁缺也懂这个道理。 所以宁缺那句话只是笑话,所以他笑了起来。 隆庆笑了,还因为他知道自己快要胜了。 宁缺在渭城耗尽了符纸,在清河郡耗尽了浩然气,他还能写符,却没有现成的符纸,如果想写神符,要耗念力,他还能施出昊天神辉,但他腹内已然没有多年蓄养的浩然气,想要收纳天地元气于体内,需要耗损极大念力。 世人皆知宁缺和叶红鱼一样,都是兼修数宗,道法无数的绝世天才,在夏侯之后,很难有人逼出他所有的底牌,以他现在的境界实力,更不可能。 但他万里奔波杀人,即便在烂柯寺里静修回复了一段时间,也不可能还像刚离开长安城时那样强大,有些手段他短时间内无法重新获得。 隆庆要做的事情,便是逼着他耗损念力。 他诱使宁缺射出那道铁箭,他让数百名最后的、最忠心的、最强大的部属不畏生死地攻击,前仆后继地送死,就是为了消耗宁缺的念力。 念力是修行的基础,是战斗火焰的柴木,是一切的一切。 从来没有人想过凭借消耗念力来战胜宁缺,因为他的念力极其雄浑,同样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隆庆却敢这样想,所以他这样想了。 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事实。 没有谁的念力,能比他更多更强! 宁缺也不能! …… …… (明天,老婆就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了,我会尽快休养好,然后攒足劲儿,痛痛快快地把将夜的结尾写好!请大家多鼓励!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