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背道而驰
捏住两人的脉搏探了探,也是极其微弱,似是随时都有可能停止,韩阳自知此时已不是宣泄情绪的时候,赶紧对凌静道:“快,帮我把他们抬到车上去,送去医院。”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眼镜和张小威抬到凌静的警车后座,然后韩阳也赶紧上了车,凌静一脚油门,警察就往最近的民康医院驶去。 韩阳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好似已十分疲惫,疲惫的将要睡着,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静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只能将车开得更快,再快,眼角余光中,瞥着这个要强的小男人,凌静心里莫名有些心疼。 他实在已承受了太多不该在这个年龄承受的东西,可他从未叫过苦,说过放弃,他的体内,流着的是比自己的倔强和要强更多了几分坚韧与不屈的血,他心中似乎并没有像自己这样的恨意,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拿命去拼? 凌静不知道,但她想知道,她想走进他的心,解开那些让自己迷惑的疑团,开了有一会,她实在有些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便勉强笑了笑出口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就是开这辆车把你带回警局的。” 韩阳微微颔首:“当然记得。” 第一次进局子,他当然记得,他当然也记得在局子里受张胖子的指示而疯狂虐待自己的那个肥头大耳的警察,任何害过他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任何害过对他来说重要的人的人,他也都会记在心里。 所以他不但记住了张胖子,不但那个肥头大耳的警察,他还记住了东子,这个差点害死他两个最重要的兄弟的人,韩阳想,如果这辈子一定要杀一个人,那个人必定只会是东子。 他必须死! 只说了句当然记得,车厢内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凌静很想再找个话题缓解一下这气氛,但奈何她实在不擅长聊天,杨欣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韩阳麻木的接过:“喂。” “对不起,我没能帮到你。”杨欣的声音中满是歉意,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她已尽了自己的全力,只是被她父亲扬中限制了自由,想帮忙却也帮不上。 “你没有对不起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韩阳语气平淡,几乎已失去了任何的感情色彩。 杨欣不禁有些担忧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的母亲,或者说,你的后妈,名字是叫张月玲么?” 听着韩阳如机器如金属一般冰冷的语气,杨欣自知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然而她就是再担心再着急,也实在是无法帮到他哪怕一点点。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回答他的问题,虽然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 “是的,我父亲在我母亲离开三年后,也就是我八岁的时候,重新娶了一个女人,就是张月玲。” “好了,我知道了。”得到求证了,终于得到求证了,一切都明了了。 自己,凌静,杨欣,同年出生,今年都是19岁,而19年前,张月玲跟父亲结了婚,后来生下了自己就离开找了另外一个男人,中间有5年的空缺不详,但是在自己5岁的时候,她跟凌静的父亲老古结了婚,在自己8岁的时候,她又转而嫁给了杨欣的父亲扬中。 如此看来,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扬中,那么,父亲之前所说的在自己10岁的时候生生打断了他的腿的男人,就是杨欣的父亲,扬中? 好一个张月玲,好一个有手段的女人,仅凭一己之力,不动一兵一卒,就把这北城搅得天翻地覆,就把三个原本美满的家庭搞得破碎不堪,好一个张月玲。 还有扬中!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们终究还是被我韩阳找到了,断父亲一条腿,害他受苦十年,这笔账,终于可以算算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变得一无所有,让你们还回当年的一切,让你们跪在父亲坟前给他道歉。 韩阳长吐了一口气,一切都已明了,都已得到证实,诀别的时刻,终于已来了。 他顿了顿,缓声道:“欣欣,对不起。” “对不起?”杨欣愕然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只因从今以后,我们大概就真的再也不能做朋友了。”韩的语气还是淡淡的,但谁又知道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就彷如亲手往自己的胸口捅了一刀一般难受? 杨欣听到这句话更就如一道惊天炸雷在耳边响起一般,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我说……”韩阳的语声已有了很大的变化,即使他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冷漠,但依旧止不住那声线中溅起的哽咽的水波:“我们,不能再,做朋友了。从此以后,杨家人,就是我的死仇!张月玲,十九年前抛弃了我父亲和我,九年前,你父亲扬中断了我父亲一条腿,害他受苦这许多年,这笔账,已该了结了。我们的友谊,到此结束。” “咚!”那是杨欣的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韩阳已挂断了电话默默的将那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那种感觉,就好似把自己心脏的一部分生生从体内剥离,欣欣,欠你的,我已还不起了。 时间已是凌晨了,韩阳颓丧的坐在手术室外,一言不发。 凌静也陪着他坐在那,沉默着,脑海中想的却是韩阳刚刚那个电话里说的一番话,张月玲竟然是他的生母?原来他也如自己一般因这个女人而失去了幸福的生活,失去了父亲?原来他也如自己一般深恨这这个女人? 凌静突然感觉好像在自己与韩阳中间找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联结点,是一样的仇恨,还是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联系? 靠坐在冰冷的座椅上,韩阳忽然觉得很累,他以往总觉得自己做事不够果断,不够狠,然而他现在终对自己,对别人已够狠,可为什么却偏偏高兴不起来? 他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韧,那么顽强,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需要一个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