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恒河之水5【黑】
克劳德走到洛慕的面前准备给他施加加护,正当克劳德抬起手,准备对洛慕的精神进行干涉,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眩晕。玛丽及时搀扶住了他,才让他不至于跌倒。 克劳德显然是有些疲劳了,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长途跋涉,或许是因为在船员身上花了太多精力,或许是因为在面对弑友仇敌时本能的激昂与必须的忍耐之间的矛盾。 可以看出他似乎有点累了。 【克劳德,不要逞强。让我来。】 玛丽把克劳德扶进了船室休息。然后自己出来为洛慕施加了加护,这是洛慕第一次看到玛丽使用域能,似乎和克劳德的域能完全一致,不过此时洛慕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多问。 按照她的指示,洛慕看向她的眼睛,那如同灵泉一般幽蓝深邃的瞳孔,似乎在望向她时,对方的瞳孔便放出了一道惑人的光线,双目对视,洛慕顿时觉得一阵恍惚,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时期,身体的平衡随着记忆里的秋千荡来荡去。这并不痛苦,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随着意识的抽离而感到轻飘飘的。那秋千挂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上,树冠繁茂青翠,地下影影绰绰,光点斑驳。秋千每荡一下,记忆中的世界就消失一片碎片。像是掉了一片的拼图一般。然后画面的颜色也逐一消失,直至变得黑白,变得纯白。洛慕在空荡荡的纯白世界里荡着秋千。突然秋千从九十度的回旋变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回旋,又变成了三百六十度的回旋。洛慕可不喜欢过山车,海盗船这些玩意儿。这着实令他感觉忌惮。洛慕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抓不住绳子了,毕竟那是小孩子的身体,终于他被抛了出去,飞向了天空。意识就在这过程中苏醒了。 由于惯性。洛慕一睁开眼。身体就随着逐渐消失的秋千跌跌撞撞地向前,像是不适应突然变成了成人的身体一般,觉得头重脚轻,头不由自主地向前甩去。嘭地一声,狠狠地撞在了玛丽的额头上。 【痛痛痛!】玛丽捂着额头说道,【太暗了我看不清,不然我一定能躲开。】 洛慕也捂着额头说:【那我不就要撞在地上或者栏杆上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我撞你也是没办法的事。】 【别贫嘴了好吧,快说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奇怪,除了我正在说的话,脑子里什么杂念也没有。就像在白纸上写字,写一句擦一句。】 【太夸张了吧?】 【我确实说的夸张了,我确实还是记得住之前说过的话的,但这种感觉很奇妙,总觉得那些东西是已经被自己丢河里忘掉了的。】 【真的吗?我凑近点看看。】玛丽抱着迟疑。把整张脸都凑了过来,搞得洛慕都有些害羞了。 因为四周很黑暗,玛丽就要和洛慕贴在一起了。 【嗯,没问题,现在的你是没有任何谎言的。你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白痴了。】 喂!白痴不至于吧! 不过洛慕知道玛丽的意思,她是想表达现在的自己说话没有城府心机,也不会话里藏话,只会直言直语。 所以洛慕莞尔一笑,说道:【这其实也不对,我想我现在的状态应该是孩童状态。孩子的眼里没有心计和谋划,他们的眼里装不下太多的世界,眼眸清澈纯粹。令人信服。我感觉现在自己能在鲍里斯面前展现出这样的状态。】 就在洛慕决定出去面对鲍里斯和他的孢子以及座头鲸巴比亚斯的时候,沉默已久的一昕突然凑到了他的耳朵边上,对洛慕细语道:【不要紧张,回忆一下静风廷的晚宴试炼。】 洛慕豁然开朗,本来他这一行为只是在试探鲍里斯,而一昕的话让他内心平和了不少。因为他有了更加令鲍里斯信服的手段以及一切败露之后不必那么被动的保障。 当然,其实这些一昕都教过他。因为这第一次的实战使他有些思维僵化了。 既然可以把黑箱放置在食道和胃里面,那为什么不可以放在气管和鼻腔里?后者说可以放置一个防护罩一样的透明黑箱在头部,就像头盔一样,以此来隔绝孢子的危害。 此时的船只已经飘远,又由于黑夜降临的缘故,要接触到鲍里斯,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一切具备,洛慕告别了众人,在水面上铺设黑箱当做浮板,朝着座头鲸巴比亚斯和鲍里斯的方向走去。 鲍里斯沉浸在孢子的自我陶醉里已经很久了。他是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据洛慕所知,没有。但事实上,当他向鲍里斯的方向靠近时,隐隐约约听到他的低声呻吟。 座头鲸潜到了水底,随时都可能对洛慕发起进攻,但那时其他人会合力将他救出,洛慕相信同伴所以并不担忧。 到了洛慕已经勉勉强强能看到鲍里斯的身形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跪在黑箱浮板上,尽量大声地说道:【我是第三十六域的子民,我请求守护魔神巴比亚斯的庇护。】
当他话音刚落,座头鲸巴比亚斯突然从水底冲了出来,朝洛慕撞过来,为了继续演自己的戏,他就踏着黑箱浮板,跌跌撞撞地朝鲍里斯跑去,还一边跑一边揪着胸口的衣领。装作吸入太多孢子而痛苦的模样。 如果鲍里斯此刻看着洛慕,那他绝对不会怀疑我的任何话语和动作。会把洛慕当做一个濒死的菲力鱼龙族人。在他的眼里就是如此。 但是,奇怪的是,洛慕听不到任何回应。而后面座头鲸巴比亚斯愈追愈紧。他只能加快速度,硬着头皮朝鲍里斯冲去。 但是当洛慕靠得足够近,能完完全全看到鲍里斯时,他彻底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了。背后的座头鲸巴比亚斯是个什么怪物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只见鲍里斯双膝跪地,身体也不可思议地角度扭曲着。树枝从他的皮肤和孔腔钻了出来,已经长成了一株庞大的树,他的小扁舟早已支离破碎,在附近飘荡着,而这棵树的树干直通河底,岿然不动。朝上望去,树冠已然繁茂闭月。鲍里斯的那些衣物被撕扯成碎片零零散散地挂在树枝丫上。 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成为了树干一部分的鲍里斯似乎仍然活着。他像是一个极度虚弱的人,被赤裸地嵌在了树干里。他的四肢和头部很不和谐地拖在外面,这时洛慕才看清楚他厚重的裤子下的双腿,那可以说只剩下了骨头,先杀他是如何支撑着自己身体的?!这让洛慕想起了那些因座头鲸而死的人的照片。也是这样的干瘪身躯,血液干枯的身躯。 为什么说他还活着,因为当洛慕继续靠近时,鲍里斯将头轻轻地朝他这里歪了一点,再往上抬了一点。但头几乎还是低着着,洛慕不敢俯下身去看他的脸。 鲍里斯开始发出【咿咿啊啊】的叫声。孱弱轻微,如果不凑过耳朵那是听不清楚的。 洛慕因为自己的使命,加上好奇心驱使而凑了过去。而他也因为这好奇而失去了一根手指。 我停下笔,动一动现在生了锈但尚且完整的机械九指,不免对当初的行为感到后悔与忌惮。那是洛慕的莽撞而导致的过错,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错。 上述,出自我口,记录于本。 本人魔灵通伊,箱庭第七纪三百八十二年十一月十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