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先醉洛阳三千场
一头鹰隼从云气中来,如箭矢一般掠过孤峰,期间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戾啸。 这一座嵩山无名孤峰之上,突然也响起了一声呼应的锐响哨声。 自空凌掠而来的神骏鹰隼便停在了这白衣少年的右肩之上。 少年自然是柳随风,他从鹰隼双足之中取下了一卷细密纸条,双目一亮,叫道:“苏叔,有消息了。” 神鹰门以鹰立派,天生与这种翱翔天地的灵韵异类相近,柳随风的神鹰卫也是自此而立。 “哦,五绝神功算是到手了。” 苏留坐在崖边青石之上,缓缓睁开双目,饶有兴趣的伸手一招,将那一卷细密纸卷摄入了手中,从上至下,只是扫了一眼,淡黄色纸册便化作了粉尘指间流沙,随风轻逝。 “十二星相凶名昭著,欧阳亭却枉称人中之龙,自己不能折服天下群雄创出真正的惊世绝学,只能将‘天地五绝’骗来,合写了这一部绝学供他所用,结果自己也死于非命。” 柳随风负手侧立在旁,淡淡笑道:“以苏叔的眼光标准来看,欧阳亭自然便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了。” 苏留迎着旷谷清风,哂然一笑:“不过这天地五绝就这么死了倒也可惜,这五人也都是资质横绝之辈,若是活至今日,必然是绝顶一流的高手,我与他们坐论武道,说不得也能稍有” “好在他们死了,还有这一门五绝神功留下” 苏留开始陷入了一种人我皆忘的沉定状态之中,柳随风对此见怪不怪,他耸了耸肩,袖里青刃如灵蛇滑出,开始练刀,绝不取巧的练刀。 经过一个世界,苏留像是个收集癖深度患者,不但那些神兵名器逃不过他的手掌,每个世界最厉害的武功也都搞到手才肯干休。 其实在苏留看来,能在几个副本世界站在巅峰之处的武道宗师,天资气运都是上上之选,苏留本身资质虽然上乘,但是没有白玉京之助,成就未必就比他们要高,此时既然有这个优势在,自然是要利用起来,在自己的基础之上,集汇众家智慧之长,将无数世界武道精粹,引导加诸于己身。 使涓涓细流,成巍然江湖,这才是苏留的野望。 这个世界是天龙加上绝代双骄的世界,武功层级已经能算的上高武车尾,但是能与苏留一论长短之人也只有寥寥数人,除去了燕南天神隐不现,碧虚子坐化嵩山,怜星倒似对邀月抱有极大的信心,透露了一句“明玉九重境界,自百丈之内,微毫些末变化,全然明浮于心”。 五绝神功的精要苏留过目一遍,便刻在了心里,神念一转,思绪万千: “我武功现在根基已经定下,黄庭道基与两大丹田隐隐契合,合无穷妙用,另外一身的真力全然化作了周游六虚劲与隐脉的黑天劫力,加上另辟蹊径成就魔种,这天人化生之境,未必就没有希望” “隐藏的杀招秘手还是惊神指与脱胎自六脉神剑的破脉无形剑气,至于刀道,拢共两式,杀伐巅峰修罗第一刀与小楼听春雨魔道之刀,剑法总汇推演至第十四剑,说不得到时候悟出第十五剑绝灭一剑来,不知能不能与东楚一地大宗师境界高手争雄” “拳掌功夫总纲除去降龙掌,尚有缺陷的五行炼铁手,便是天地阴阳交征大悲赋,蕴道门玄窍,藏佛门禅机,还把魔教不知道几代人的心血融汇其中,要魔佛道齐力并进,至今都还不算大成,这五绝神功,返璞归真,也不失为一种“道”” 柳随风练刀的时候,脸色沉静肃然,完全与这个世界剥离开来,一息一刀,动作标准简洁,正拔到第两百七十九刀的时候,陡然惊醒过来,只听得嵩山绝岭旷谷之中,有一声清啸震荡激传动,似天帝降言,少室山上的巨钟都发出震响。 再抬眼之时,眼前的情景几乎叫他双目都移动不了。 目光定定的看着云雾之中那一袭白袍。 苏留兴之所至,突然在山巅开始动起手来,给人的感觉着实怪异,好像是一片心分作了的两半,整个人也一分为二,左手对自己捣出一拳,右手便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起一掌,截住拳势,接着又是一道指劲,如此循环,但是绝对没有一招是重复的。 每一招,都是妙到了巅峰,巧到了极致。 柳随风深深的吸了口气,苏留使的这一套武功即便是凤毛麟爪落在江湖之中,毫无疑问都要引起一阵腥风血雨,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这就是真正无敌的人物,便是苏留苦等的邀月宫主与萧峰等人寻着了苏留,与他动手,输的绝对也是他们。 “痛快!” 苏留一拳倾倒,呈醉仙之状,身子奇异一晃,却乘风蹈海,已然踏出了悬崖之外,是真正的凭虚御风,凝立当空。 正在苏留摇摇欲坠之时,柳随风心里悚然一惊,苏留的右脚神乎其神的在左足之上,如仙人登梯,神仙攀索,穿空踏云,身子在悬崖外边凌空漫足,连踏几步,再度稳稳的落在山巅。 苏留气凝丹田,道息内敛,笑道:“这一套是改良过的五绝神功,你既不出刀,练成这一门武功,也可跟你的李叔翻天拳相较一二了。” 这五绝神功,已不是眼前的五绝神功了,而是在古几大人杰天地五绝的神功之上,还加了五脉宗师的手段,中神通的先天周易八卦,西毒、东邪、南帝、北丐等诸多得意绝技,苏留拾之皆来,对柳随风而言,却是真正的天大造化了。 这边孤隐山中不知年岁,苏留悉心教导柳随风,萧峰却发动了一切能发动的力量。 只为了寻一个人。 洛阳城外,古道旁侧一间酒肆,昏黄油腻的酒旗迎风招展。 不时的有奔马纵啼疾驰而过,卷起一地的烟尘,引来那酒肆老板兼伙计一阵唾骂,但是基础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堆着笑脸,招呼客人周到的很。 小小的酒肆,坐满了江湖豪客。 萧峰就站在酒肆之间,坐在一个人面前。 这人一身的灰色布衫,衣服破了几个大洞,面容却冷峻雄异,双眉深重如墨染,颔下无须青茬。 “你认得我?” 这个身材高大的穷汉淡淡的看了萧峰一眼,只是懒懒的问了一声。 萧峰却在看他的剑,轻舒口气,诚恳真挚道:“我不认得阁下,阁下在纵横天下之时,我只怕还未出生,但是我却知道朋友面前的这柄剑绝对是一柄神剑。” 那高大配剑穷汉眼也未抬,道:“哦,你只看剑鞘,也能知道这剑不同寻常?” 萧峰双目神光一闪,道:“我可以感觉的到,剑上饮尽无数绝世高手之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遇着吞天宫主的魔刀。” 高大汉子低下了头,一口一口很仔细的吃面,再仔细的咀嚼,却不说话。 但是酒肆里坐着的江湖豪客们却纷纷收声不语,脸色齐齐大变,他们有人已经认出了江湖风云人物“北萧峰”! “胆敢对吞天宫主不敬,萧峰再怎么厉害,也已经完了!” “咱们何苦与一个将死之人搅和在一起,先走为上!“ “此言极是,离这两个疯子远一点。” 酒肆里原本坐满的客人一拥而出,临走前瞥了眼笔直端坐的萧峰,背影魁伟,摇头轻叹。 自吞天宫崛起之后,几乎连破移花宫、灵鹫宫、一堂、少林寺 今日之江湖,无不是闻吞天之名而色变,谁还敢这般挑衅,下场绝对都凄惨的很。 掌柜的脸色难看的紧,环顾酒肆,只剩下一个萧峰与那个喝不起酒的布衫穷汉。 “把你店里所有的好酒都摆上来。” 萧峰拍下老大一锭银子,深陷桌面之中,他却舒眉大笑,道:“打扰喝酒兴致的总算都已经走了,在我死战之前,还能遇着朋友,也是幸事,自当与君长醉一场,请!” 他对面前的布衫穷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咬开酒坛封口,鲸吞猛吸,一口饮尽。 对面的布衫大汉瞥了他一眼,目光如电,懒懒道:“你真要去跟吞天宫主动手?” “正是!” 萧峰大笑道:“兄台酒量极好,不知能饮多少?” “先饮个三千场。” 那穷汉也不客气,两人相对而坐,隐隐相惜相知,桌面地上全是酒坛子,一掌拍开泥封,仰头便往口中倒酒。
酒如激泉,不遇知己不能尽欢。 两人喝的天昏地暗,萧峰又仰脖将一坛酒饮尽,抚掌沉吟: 这世界上,还有英雄能挡得住燕南天轻轻一剑么? 这两人在洛阳痛酒狂欢,浑然玩我,却已经有人找上了苏留。 苏留还在嵩山孤峰,但是他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早动用极大人力在这一座孤峰之上休起了几间雅致居室。 他在地方,嵩山脚下已经布落了极重人手。 但是这个人还是找到了苏留。 世间能无声无息突破吞天宫一连三十七道暗哨防线的人绝对也是凤毛麟角。 苏留前一刻神念犹在冥冥虚无之中,下一刻已然清醒,双目缓缓睁开,虚实生光。 他透着轻纱薄账往外边瞧去,只能感受到一片冰冷且朦胧的月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洞开,这样寂冷的月光下已站着一人,静如流水无声。 寻常武者但凡武功有成,气机自然而然的渐渐雄浑起来,更有资质高些的,便有望到更高一层境界,参悟气势之大用,然而能领悟“势“用者已经是百里挑一,极其难得,要练成明玉功第九层,一身的气息却又返璞归真,寂然无声,气势浑然天成。 这样的女神,除去邀月,还有谁人? 在苏留眼里的邀月,与常人眼里的女神形象,却又大不相同。 天子望气术自然流转,邀月宫主清冷的像是仙子,容貌跟二八处子一样绝美,找不到半点瑕疵,然而在她立足之处,这一方天地的灵气却疯狂的汇聚蜂涌进入他的体内。 优美的身姿之中,却蕴含着一股极大的力量。 邀月那冰雪美玉一样的肌肤,散发着与月色相合的柔和光芒,苏留推开了胸前的藕臂,引得慕容九喃喃呓语一声,他动作轻柔地将横在自己身上的玉足也一并移开,坐起身来,身无寸缕,明显的感觉到月色下的邀月也侧了侧目光。 身旁的佳人犹在熟睡,嘴角还悬着天真美好的甜蜜笑意,苏留附身低首,在玉人冰洁额前轻轻一吻,目光却落在那近乎完美的月中女神身上,轻佻笑道:“邀月宫主趁夜而来,是要与我共度良宵么?” 邀月转头冷冷的注视着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清澈明亮的美眸之中,掠过一丝厌恶之色。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厌恶可恨当杀,苏留这样轻佻**她的登徒子毫无疑问是要化归进入第一档的。 “果然是开不起玩笑。” 房内烛光跳动,纱帐轻扬,苏留披着件衣衫便站了起来,慨然叹道:“明玉九重,看来真是无敌天下,邀月宫主气机不缺不漏,几乎无损无耗,有些意思。” 邀月脸上终于有些愠色,她道:“那个死丫头连这个都告诉了你,她人在哪里!?” 她口中的死丫头,自然便是移花宫的二宫主怜星,也是自己的meimei了,明玉功是移花宫的不传之秘,断无外传的道理,怜星却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苏留,这是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忍受的事情。 “妹控还真是可怕,尤其是这样的冰山腹黑强攻跟病娇弱受组合。” 苏留嘀咕一句,踏着月色,虚空一动,飘然掠了出来。 邀月冷冷道:“有这样的轻功,果然是吞天魔宫的宫主无疑了,听说你先破灵鹫宫,再灭了西夏一堂,连少林都被你踩在脚下,好大的本事,不如叫我看看你的手段如何。” 她显然不爱多说,这句话话一说完,就完全不给苏留再说话的机会。 瞬间动手! 苏留似能洞察先机一般,微微一笑,身形也随之一动,瞬间便掠至山巅一颗百年槐树之上,此时深秋初冬,院内还有昏黄的落叶飘旋,他自来不用侍奴仆,山巅也空无一人。 深浓清冷的月光之中,只他一个孤零零的站在枯枝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