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坐等上钩
第二天中午，柳疯子再次醒来，一只猫压在他的脖子上，软倒是挺软的，就是有点热。 他把猫抱了起来，跟它脸对脸，互相都能感受到呼吸，最终以猫率先忍不住扭过脸去而告终，柳疯子笑了笑，把它放了下去。他支撑着身体做了起来，甩了甩头发，翻身下了供桌，小心翼翼地绕过昨天的供果，去洗脸去了。 “嗯……现在是罗刹先来联络还是掌门先来信呢？”柳疯子歪了歪头，掸了掸身上的猫毛，咕哝着说道。其实他话挺多的，只是声音太小，有时候听不清楚。 养猫是一件趣事，但是猫毛和猫出恭的时候不大可爱，还很麻烦，还好猫们很爱干净，从不在自己睡觉的地方……那个啥，所以每天的工作很简单。 “嗯……下山转转？” 他推开庙门，看着稀疏的树林，关了门，向着村里走去。 村里大概有十来户人，他时不时会帮他们治病，如果有妖也能尽力不让它进村口，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的。 村民们知道他喜欢猫，所以对猫都很好，虽然有时候他觉得挺麻烦的，但是住在这里很舒服。 “半仙，您下山了？”一个黢黑的农民说道。 农民叫铁蛋，姓什么……忘了，反正他认得出来这人是铁蛋。 “嗯，张家的孩子好了吗？”他知道别人以为他是半仙，但他觉得挂着这么个名头也没什么坏处，所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正也不作恶，怎么活不是活啊。 “好了，早好了，老张哥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农民说道，“您上家坐会儿去吧，上回修瓦还是您帮的忙呢。” “要什么钱呐，生分，”柳疯子笑了，说道，“反正前几天刚敲诈……咳哼！向几个有生意往来的同伴索要了我应有的报酬，吃喝不愁。” “哎呀，半仙，也就是您，那帮子仙师，只管杀妖，不管善后，杀一只妖能拆半座房！管杀不管埋啊。”铁蛋说道，右手拄着铁锹，肌rou和黢黑的皮肤看上去非常有力。 “哦，对了，树种的怎么样了？”柳疯子问道。铁蛋拍着胸脯说道：“噫！您就交给俺吧。俺一棵树也不会种死的。” “没必要，死就死了，回去当柴烧，种活了改善土质，早晚能改善这里的。”柳疯子挠了挠头，也不等铁蛋回话，径自向前走去。铁蛋也不恼，大声说道：“放心吧！俺会让这里长满绿树的！” 柳疯子看着这些并不高的山峰，拔出自己的猎刀，刀刃上的寒光照亮了他的脸，这把刀很好看，他抢的，反正妖人不受保护。 “冲进妖群里的屠夫是人，冲进人群里的屠夫是疯子，师姐总爱说一些没听过的格言，比如那句‘荒谬与伟大只有一步之遥’，我完全查不到是谁说的，不过，我挺喜欢的。” “群星——在我脚下燃烧，我，就是虫群。” 他一边咕哝着，一边在村里漫步着，看见有困难就帮个忙，只要不是叫他去跟着其他修行者一起冲锋玩命，他什么都能干。 他就不明白了，凭什么修行就是为了斩妖除魔呢？凭什么修仙不能只是为了延年益寿？杀妖是帮苍生，帮着干点活儿偶尔骗小辈去杀妖不也是帮苍生吗？破坏力也能比长辈们稍微小一点。 他并不觉得妖有原罪，他认为妖族跟人族之间就应该向师姐跟他说过的那样：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 这也就是他帮罗刹的原因，让双方彻底没机会往来。 “喂喂喂？转移非常顺利，你跟你的朋友们非常安全，让我转告你他们很安全。”一个懒洋洋地声音说道。 柳疯子不动声色，一边帮忙砌墙，一边传音问道：“你能不把一句话说得这么绕吗？” “不能，”对方打了个哈欠说道，“有屁快放，我还要回家陪老婆孩子呢。” “行，跟你们意见不合的人都快憋不住了，估计快行动了，赶紧跑，反正你是个‘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的将领，发挥你的固有形象，直接撤，有危险我通知你。”柳疯子说道。 罗刹懒洋洋地说道：“行——，反正就差最后一哆嗦了，谁还能追得上我？” “再见。”“再见——回家陪闺女去咯！” 柳疯子笑了笑，看着自己砌好的墙，走回了庙里，坐等鱼儿咬钩。 大海鲢很大，能有一人多高，一旦被人网住，就会疯狂地挣扎，两百多斤的鱼，撞在谁身上都够呛。（想象不出来的建议看看大真探里杰叔钓鱼的那一集。） 要钓大鱼就不能慌，要让你牵制着鱼，而不是鱼消耗着你，至于鱼是谁—— 自然是刺头啦！ 柳疯子是绝对不会主动出击的，他要等对方先来，哪怕自己有点急也无所谓，等着呗？等鱼儿饿了，自然会来找他的。 饵料十分充足，鱼儿要找下一个目标，他就拿饵引一引，能不能抓到就看鱼还有没有力气了。 记得师姐曾经跟他讲过一个叫福尔摩斯的故事，说有个聪明人叫福尔摩斯，还有个笨蛋叫雷斯垂德，雷斯垂德每一次都破不了岸，福尔摩斯能做到，但是笨蛋不求他他就不去，功劳归他，笨蛋每次都只能咬牙切齿干瞪眼。 师姐告诉他，要做一个聪明的人，不要做笨蛋雷斯垂德。 他用的方式其实很简单粗暴，不停制造分身，分身再制造分身，无限重复。这个方式最大的缺陷在于他没办法掌控所有情况，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谁也休想彻底消灭这套体系，他自己都做不到。 儒、释、道、蛊和萨满，影响最大的是前三家，蛊和萨满边境地区用得比较多，因为跟妖族离得很近，所以关系比较暧昧。儒道主要辅佐世俗王权，和习武的一起拱卫王室，佛更倾向于救人，有时候会收一些本性不坏的妖做看山门的。 道，两个极端，要么是完全不跟皇室合作。要么是有限合作，但骨子里看不上他们。 柳疯子是个有限合作，同时给好几家提供情报，卖钱、吃饭，没办法，掌门不管饭啊。“上回卖了一只龟妖，也不知道惹到谁了，给我这么好的一把刀。不会卖便宜了吧？算了，反正我把他偷来的东西拿了一大半，只把他们要找的给还了，不亏。” 他经常这么做，两头赚，有时候委托人他打不过，就老老实实地卖情报，有时候委托人比较弱，就把委托人要的拿回去，别的就是他的了。 没有规则告诉世人妖的东西不能拿，而且也没有多少人同情妖，所以妖的东西可以随便拿随便看。 他想了想，兜兜转转，走回庙内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