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仙鹤派

    易天机见到黑镜，吃惊地看着黑镜的脸，愣愣说到：“你的脸黑黢黢的，是抹了锅烟吗？”

    “我的脸是一面黑色的镜子。”黑镜冷冷说到。

    别人对他的脸充满好奇、诧异、疑问，黑镜似乎早已习惯。

    “师父，这人是谁啊？咱俩怎么到这地儿来了？那两位姑娘呢？不会被他残害了吧？”

    易天机张嘴就连珠炮似的一顿询问。

    柳易没好气地说：“这么多问题，你最想知道答案是哪个？”

    “脸上挂一面镜子穿一身黑的他是谁？”

    原以为易天机会直截了当地问那两位姑娘的下落，可他却执意想知道黑镜是谁。

    柳易差点脱口而出想说黑镜是惊世盟的“天使投资人”，好在他还记得黑镜的交代，说到：“他将出钱帮我们壮大惊世盟，他叫黑镜。”

    易天机没大没小地调侃到：“他的钱比你在南玄挣到的多吗？”

    柳易觉得易天机肯定是还没清醒，方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黑镜没接易天机的话，毕竟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只是孩子。他说：“下月惊世盟将迎战仙鹤派。”

    易天机转头看了看柳易，问：“要画多少卡片？师父您给个数，我好做准备！这次我只做无本生意，比武结束后我只要二百两便可。”

    黑镜默默说到：“你师父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这种活儿，还管对手是谁？只要画我和他的英雄卡就成，我俩肯定输，咱就画‘惊世盟必胜卡’！”易天机还是没大没小地说到。

    柳易心想，这小子心里还在抱怨什么，他不是拿了自己该拿的钱吗？若不是黑镜在边上，柳易定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通。

    黑镜从胸前掏出两张东西，默默说到：“眼下这张卡片才最重要。”

    说罢，黑镜分别将卡片递给二人。

    “我……”柳易差点爆出口说到，“还真有身份证！”

    “什么身份证？易天机，凌国二百五十六年四月生人，现属惊世盟。凌国户部、刑部、奇侠榜联合签发……有效期凌国二百七十一年至二百八十一年……不是，我说，黑脸叔叔，这有效期是何意，我只能活十年了？”

    易天机接过卡片，读完上面的文字后，问到。

    柳易笑得前仰后合，附和到：“是是是，你只能活十年了！”

    易天机不服气，一把夺过柳易的卡片，定睛一看，说：“你也只能活十年！”

    柳易和黑镜都没跟他解释。

    黑镜只是交代，说：“身为侠客，方获此符，名曰‘奇侠符’，凭此物方能参加接下来的奇侠榜比武。”

    “这‘奇侠符’是怎么拿到的？”柳易认真的问到。

    “你参加了奇侠榜比武，并拿下首胜。”黑镜默默解释到，“待你夺得奇侠榜头名，还可获‘奇侠官牒’，封‘假习将军’，凌国域内可畅行无阻，还可到凌国军队学习兵法。”

    两个志学之年的人听到“假习将军”四个字，自然顿时来了兴趣，毕竟这名头听起来太威风了。

    “走，练功。”

    柳易尽管走路还带晃悠，可还是拉着易天机练功去了。

    见此景象，黑镜的脸上闪过一道蓝光。

    柳易和易天机备战之事，在此不表。

    却说白马元鹤宫仙鹤派，在得知对手是战胜南玄教的惊世盟后，掌门高云鹤便打算对惊世盟进行一通研究，可关于惊世盟，资料从缺，这从何下手？

    不过，高云鹤对自己的弟子信心满满，而且南玄教的落败也正印了他的看法——南玄教浪得虚名。

    惊世盟尽管初出茅庐便战胜了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南玄教，然而他仙鹤派可不是南玄教。

    高云鹤自信固然有他自信的道理。

    仙鹤派立世三百余载，其巅峰时期曾是白马国第一门派，曾出过一任掌门将武功修炼至武尊八品八境，这是后地球时代以来武功修炼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白马楚氏建国曾得到仙鹤派的大力支持，特别是暗杀各敌对势力的头目，仙鹤派可谓屡立奇功。

    白马未灭时，仙鹤派掌门任太子太师兼太子太傅，太子登基伊始，仙鹤派便竭尽所能协助新君掌权，巩固地位，新君也会感恩戴德，不断给仙鹤派投喂各种好处。

    权力这东西是这样，你给予的多了，自然留下的也就少了。更有甚者，当你的权力是假他人之手获得，那这权力所带来的好处也要反馈于人，而一旦反馈的东西被不断叠加，那么你的反馈成本就会越来越高。

    最终，你手里剩下不多的权力，很难再支付维持权力的成本，那剩下的权力很可能会被一并拿走。

    “家天下”的封建国家为什么总不能超过三百年？

    因为除了开国皇帝凭实力打天下，后来者多凭投胎能力得天下！

    开国皇帝也是要仰仗有实力的氏族豪强方能夺得江山，可开国伊始，皇帝有足够维持权力的成本，比如各种有实权有油水的职能岗位，都能让氏族豪强为之俯首。

    而靠投胎得天下的小皇帝既担心自己成为废太子，又担心成为优秀兄弟的刀下亡魂——既怕被爹坑又怕被兄弟残害——便只能一心仰仗氏族豪强。而他能允诺什么吗？所有有实权有油水的职能岗位都不缺人，动谁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没有画饼的空间，此时现实早已框死了他和氏族豪强们的美好愿景。他所能做的，也许就只有“你们帮我，以后我都听你们的”。

    这样走上至尊之位的小皇帝为了手中的权力，只能不断用自身可期许的皇权作为成本用以支付氏族豪强的付出，而且一代滚一代，像滚雪球一样，不断叠加，支付的成本只会越来越高，直至皇帝成为纯粹的权力象征，成为傀儡，甚至到最后他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了，国家也就覆灭了。

    仙鹤派之于白马，就像氏族豪强之于帝王。

    养虎为患、功高盖主、尾大不掉，这些词都可以用在仙鹤派头上。

    白马国的百姓私下议论说，“楚氏枉为君，仙鹤实当权！”

    白马朝臣私下也纷纷巴结仙鹤派人士，就连白马皇帝也对仙鹤派毕恭毕敬，竭尽讨好之能事，就连登基大典祭祀的方向也要朝向仙鹤派的修炼地元鹤宫！

    随着仙鹤派在白马变得曲高和寡，白马的习武之人便以拜入仙鹤派门下为毕生所愿。通过仙鹤派这个跳板，可比其他任何途径都能更快进入庙堂！就算进不了庙堂，只要是穿上仙鹤派的衣服，也能在白马域内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所以，仙鹤派像吹气球一样不断膨胀，人数一度超过登州城内的禁军！

    而且，白马门生的武功普遍高于禁军，加上仙鹤派曾获得先皇恩惠，准予自由出入皇城。如果仙鹤派想要造反，可将仙鹤门生不断安排入城，潜伏待机，只要时机成熟，掌门一声令下，禁军还未来得及反应，恐怕登州皇城便早已被仙鹤派把持。

    一旦仙鹤派真掌握了皇城，仙鹤派掌门处理起白马国内政事，恐怕比皇帝还要得心应手！不算那些巴结仙鹤派的朝臣了，就是在六部中有多少人是仙鹤门生，恐怕连皇帝都数不清楚！

    这可不是历任白马皇帝都犯的妄想症，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威胁，然而并没有皇帝敢冒风险，赶走这卧榻之侧的酣睡之人。

    直至白马末帝楚怀天。

    楚怀天性格不羁，游手好闲，赏花遛鸟，甚至青楼猎艳，总之，他比任何你所能想象到的富家子弟都更加顽劣。他十四岁登基，十六岁亲政，二十岁被凌人所掳且被缢死于洛水旁。在他亲政的短短四年时间里，他几乎没干别的事，除了花样玩耍便是剪除仙鹤派。

    他的确把仙鹤派打压的抬不起头。朝中有仙鹤派背景的大臣悉数被抄家灭族，跟仙鹤派仅是眉来眼去的官员亦被革职或是发配边疆，仙鹤派的修炼地元鹤宫最终也被他派兵围攻，还一把火烧了。

    那些幸存的仙鹤派人士只能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凌国见此机会，果断出兵攻打白马。

    此时的白马早已千疮百孔，本就不能再经受任何折腾。

    很快，整个白马变成了凌国的一个郡。

    末帝楚怀天及皇室家眷一并被带回凌国。

    行至洛水，楚怀天终于忍不住心中悲愤，潸然落泪。他跟羁押的将军说，他本想剿灭仙鹤派，然后休养生息，待羽翼丰满，便举兵伐凌。他毕生的心愿乃是将白马的疆域还至洛水以北，他要在洛水上划船游玩，等年纪大了，他要在洛水边上钓鱼，等他死了，他不要葬入白马皇陵，而是要葬在这洛水边上。

    要知道洛水和洛水以北的大片土地曾属于楚氏白马，只是后来被凌国吞并，白马皇帝没有一个敢招惹穷兵黩武的大凌，只求偏安一隅。

    得知此消息，凌国皇帝命令将士将楚怀天缢死在洛水岸边，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愿。

    据查，这位性格不羁游手好闲甚至经常出没烟花柳巷的皇帝既无皇后亦无妃嫔，问及缘由，乃因为这位皇帝认为只要娶了妻室，便多少会遭受妻子的管束。九五之尊岂容女流之辈管束？他喜欢青楼女子给予他的随性放纵和来去自如。

    也正因为如此，这位皇帝并未留后。

    但又据说一青楼女子有可能为他生下过孩子，然无凭无据，根本无从查起。

    白马末帝楚怀天被追谥“顽帝”！

    说实话，这个谥号只能概括其部分，而非全部。

    他虽顽劣，但他有着白马国其他皇帝所没有的魄力和高远志向。在温吞的仙鹤派太子太师的教导下，他没有变成扯线木偶，还为自己争得一番天地，也算不容易了。

    只可惜这位皇帝不得天时，遇到了实力强大的凌国，当时的凌国可谓是虎狼之国，只要有机可乘，凌国的虎狼之师必会朝发夕至，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而且白马国一坦平洋，易攻难守，失了地利。

    加上为了剪除仙鹤派，闹得全国上下鸡飞狗跳，失了人和，然而天子脚下的仙鹤派如若不除，按照他的性格，也早晚会被仙鹤派废黜。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国祚”不允许吧。

    他是这样的皇帝——他的权力已不再受人觊觎，登基伊始，是由皇太后掌权，他几乎没有任何权力，他画大饼根本没人相信，甚至连他能不能顺利亲政都是个未知数！好在他的母后大人有格局识大体，让他顺利亲政，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烙饼人是仙鹤派，他们宁愿巴结仙鹤派也不要巴结这位没有饼的皇帝！

    他之所以看起来“矫枉过正”、“cao之过急”，就在于他必须利用好他登基和亲政的仪式所带来的仪式感，以及这个仪式感所带来的最后那点皇权余威，来一把以小博大的赌局。否则，越往后，越没人当他是皇帝，恐怕到那时他所能指使的人也就只有寝宫里的丫鬟和太监，连他走出寝宫也要向禁军打报告，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皇城！

    可话说回来，仙鹤派也有点冤了。

    按说真有人兴风作浪，甚至那些人都跟仙鹤派有关，可元鹤宫的仙鹤派却无半点反意。

    在元鹤宫修炼的那些仙鹤弟子，有些人到死都没搞明白，为什么名声显赫的仙鹤派忽然间被自家官军团团包围，怎么杀也杀不完，最后尽皆死于官军的刀枪之下。

    那些有幸逃亡的仙鹤派弟子，想找机会跟皇帝讨要说法，可皇帝却被凌人缢死了，这可上哪说理去？天下最大的冤屈也不过如此，就是沉冤尚未得到昭雪，而制造冤屈的人却已撒手人寰。你只想要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可那人早已说不了没关系。

    凌人尚武，鼓励武学之风，仙鹤派总算获得了起死回生的机会。然而，随着白马国变成大凌的一个郡，仙鹤派也成为大凌万千门派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地位一落千丈。加上在那场浩劫中，仙鹤派武功秘籍悉数被烧毁或是佚失，特别是“乘鹤令”，让仙鹤派失去了最引以为傲的内功修炼根基。

    曾经隐姓埋名的高云鹤算得上武学奇才，他独创“云鹤周游”，强行将仙鹤派从谷底拉了回来，他还培育出了林疋、鱼志、言从、环风等一众优秀弟子，实力虽不算出类拔萃，但亦足够逐鹿奇侠榜。

    话说高云鹤对惊世盟一无所知，正发愁之际，林疋来报：“师父，有人求见。”

    林疋面目生得精致，你看他挺鼻如峰剑眉斜飞英气不凡，又见他眼眸深邃红唇如朱刚中带柔，这便是男人女相，非富即贵吧。

    总之他是那种天生可以靠脸吃饭的主儿，奈何他又聪慧过人通晓武功，岂不是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这种人放在咱现在，便是妥妥的“国民老公”！

    在白马，林疋早已声名在外，当然，主要是因为他的美貌——大家闺秀视之如梦中情人，纨绔子弟视之为一生之敌！

    百姓称他“雅度”——温文尔雅，翩翩风度。

    可谓“问世间美为何物？只见林子雅度”。

    又说，“未见雅度不知美是何物”！

    “何人？”只听高云鹤问到。

    林疋说到：“此人说他是您落难时交的一个朋友。”

    听罢，高云鹤迅速起身朝门外跑去，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