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割鹿问玄心

    “臣为大王贺，为国朝贺！”哪吒暗道好险，原是虚惊一场。

    百官一齐施礼下拜，齐声恭贺。

    纣王哈哈笑道：“赏！众皆给赏！”

    当驾官遂令小黄门取宝，文武百官，各得御酒一杯，金花一朵，同沾喜气。

    哪吒看纣王开心，他却不高兴，喝完御酒，将金花收进袖里，出班启奏道：“东宫年久未修，需得有福之人镇守，为未来皇子皇女扫却邪气。臣保举微子启、微子衍二位殿下负责修缮东宫一事，再荐季胜与延入文书房治事看本。”

    微子启、微子衍情知报复，纷纷脸面一白。

    “王叔以为如何？”纣王问比干。

    比干笑答道：“两位王子乃大王兄弟，令他们修缮东宫，大可放心。文书房事多，教季胜与延入阁看本，也在情理当中。此事可为。”

    纣王遂教比干书写诏书下发，示意旁边当驾官吩咐下朝，群臣告退。

    下朝路上。

    哪吒摇动御神铃，看过去将来，又得知微子启、微子衍心向西岐，无故发难害他是想为西岐剪除祸患，真是无妄之灾，想了想，也就不去管了。

    尚未过金水桥，申公豹先赶上哪吒，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贫道需借助钦天监仙神办事，由别处换来人情，用作将来援兵，这一件事师侄莫阻拦。”

    说着，后边比干赶上来，申公豹重重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哪吒，他说什么了？”比干问。

    哪吒笑道：“小人得志，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罢了。他想执掌钦天监，纵使我不使绊子，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比干跟着笑了起来，“你心里有数就行，如今天下形势不算坏，大商眼看着将要中兴。申公豹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也莫要为难他，同殿称臣，都是为了大商嘛。”

    “我又不是小孩子，这道理当然懂，外祖说这话是在笑我。”哪吒说。

    比干摆摆手，“你我都是大忙人，客气话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各自回府办事吧。”

    哪吒目送比干走远，悠悠叹了一声，回绛侯府。

    华灯初上，烟火朝歌。

    殷素知满面红光，拉着绛妃在身边坐下，令哪吒坐去下手位。

    待到仆从撤去。

    哪吒伸手就要拎起一条鹿腿，先被殷素知拿筷子在手背敲一下，虽然不痛，也委屈道：“娘，你这是干什么？”

    “客人还没动筷，哪有你吃饭的份。”殷素知拿起小刀，先割一条鹿腿给绛妃，再割一条给哪吒。

    哪吒见状微笑道：“都说天下人心三分其二归周，今日割鹿为宴，我娘六分有五。”

    殷素知看哪吒把鹿腿还回来，抬起短刀抵住，摇头说道：“天下似此一鹿，虽在吾家，为大王所有。”

    “大王治宴，鹿取一只茸，牛要一颗心，食羊食肝。”哪吒手上加几分力气，把鹿腿还回，又道：“未曾见大王要过完整麋鹿。”

    “大王为妖妃佞臣所惑，以致于生有缺陷，非是出自本心。”殷素知丢了短刀，瞪着哪吒。

    哪吒面色不变，道：“正宫苏娘娘已有许久不生事端，费仲在北疆参赞军机，尤浑进不得文书房。谁害得他来？”

    殷素知气道：“沉疴痼疾，本非一朝一夕能够祛除，你怎知大王不是另有打算，苦于无法施行。”

    哪吒冷笑道：“闻太师前次回朝，献上安邦定国计策，大王亦未照章。说他无权，我也将文书房看本权从比干手上夺来。彼时大王文武大权在握，金口玉言，又做了些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呢？不过几日工夫便厌烦了政事，回摘星楼醉生梦死！”

    “混账！”

    殷素知拍桌起身，扬手就要给哪吒一巴掌。

    旁边绛妃连忙抱住殷素知，“灵珠子快走。”

    哪吒起身踢翻凳子，不容质疑道：“娘，你别忘了我是谁，更别忘了你跟我的约定！不能正己，何以正人。你说的那人但凡有一丝一毫悔过心思，谁人不会给他自新之路？无非是前缘注定，后必有果，自作俗孽，怪不得旁人。”

    说罢，哪吒一甩袖袍就走。

    殷素知跌坐回凳子上，泪流满面道：“五百年成汤天下，竟无一人是殷商忠臣吗？繁花似锦的表象下，烈火烹油，要如何做，才能不负祖宗？”

    绛妃欲要宽慰，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抱住殷素知，又听得一句。

    “如若商灭周兴不可逆转，那么留存殷家一脉呢？莫非绝我商嗣？”

    绛妃愣住半晌，念及近年来殷素知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想哪吒太过不念亲情。咬了咬牙，作出承诺道：“商嗣不绝。”

    与此同时。

    哪吒走到后花园，取火尖枪练习枪法，飞电绕长空，风声吼玉树，银龙翻海底，瑞雪满空飞。

    一套枪法使完，哪吒跟着透出一身汗，接过旁边下人递来汗巾擦手，问道：“我娘在做什么？”

    那下人禀告道：“由绛妃娘娘陪着用酒菜。”

    哪吒气笑了，“你去她们桌上，提一壶酒，用荷叶包一只烧鸡过来，就说我饿了。”

    下人本就奉命在此看顾，生怕殷夫人与绛侯不和，正在患得患失，闻言忙不迭领命而去。

    哪吒遂到水榭里坐下，无来由想起龙吉公主，猜是回了凤凰山，没怎在意。暗思今晚要跟绛妃商量申公豹入主钦天监一事来着，未料得到割鹿分吃，殷素知会突然发难，怪他没有辅佐好纣王。

    少时绛妃跟着下人一起回转，把酒菜放在石桌上。

    绛妃挥手让下人先离开，把荷叶揭了，取酒壶倒酒。

    “我娘怎么样了？”哪吒扯下一只鸡翅来吃。

    绛妃笑道：“回房睡了。怪你吃饭不好好吃，要说人心归周的话，把我晾在一旁不管就算了，还伤了殷夫人的心。”

    “我骨rou还了他们，被李靖拿去炼成宝塔，我说什么了？”哪吒吐掉鸡骨头，觉察说多，又想与绛妃说也无妨，接着道：“娘亲怀我三年六个月，我护她三生六世身安康，偿还母子情分。跟她吵架归吵架，她要陪着殷商一起灭亡，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

    绛妃递出一杯酒，奇怪道：“你有这种想法，刚才怎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哪吒接过酒水，笑道：“我若跟她说了，她就知我心不在商也不在周。我做的一切，说起来还是听了你的意见，要自成一家。若说起天下苍生，我要回答与我何干？这话离经叛道，我也不是什么三天教主，昊天上帝，管不了那么多。”

    绛妃点点头，“打神鞭交给我吧，我送到女娲娘娘那里去，让她设法送归姜子牙处。”

    “我找机会送吧。”哪吒道。

    “也行。”绛妃跟着一笑，“龙吉公主还留在大将军府等你，我让她来绛侯府也不肯，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这个不急。”

    哪吒放下酒杯，“申公豹要入主钦天监，看他那意思是到三山五岳走了一趟，答应了人家事没办到，要寻求钦天监里仙神帮助。照我意思，你将点名簿另写一份交给他，把我帅印借出也无妨，由得他去施展，左右成与不成都跟我无关。能借申公豹的手铲除异己，也算是好事，不能也没关系。”

    绛妃“扑”的一笑道：“你要借刀杀人就直说，绕来绕去的。说起钦天监，赤将前些时候还来问我，想让你把法宝借给他研究。”

    哪吒来了兴趣，“我身上所有宝物赤将能造？”

    “你的宝物别人拿去也用不了，赤将造的兵器人人可用，不是一回事。”绛妃说。

    “借哪样，借多久？”

    “借紫焰蛇矛宝。”

    哪吒将火尖枪取出放到一旁，不放心又道：“别给我弄丢了。”

    “这不是有打神鞭压你手上。”绛妃翻个白眼。

    哪吒摆了摆手，“一根木鞭，只打得神，我要来有什么用？你惯会开玩笑。”

    ……

    不觉三日行过。

    申公豹走马上任，到钦天监，得了跟仙神通信的罗盘，一份点名簿。

    点名簿上有太一混元祖师、风伯飞廉、雨师赤松子、应龙子、力牧灵宝大法师……

    申公豹看的眼皮直跳，总算晓得为何钦天监有一群仙神听用，没看谁使唤过，心凉了大半。

    将点名簿交付，绛妃说道：“国师，法力注入罗盘，心中默念仙神名姓，自然感知对方身处何地。仙神出手为功德，如不能在事里获取，功德就得你出了。”

    “有劳道友提醒。”申公豹拱手一礼。

    交割完毕。

    绛妃回转大将军府，将事向哪吒禀报一遍。

    哪吒点点头不予置评，问龙吉公主、应龙子等一干上仙讨教修行。

    等过了些时日，哪吒更提出交换神通法术的想法，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触类旁通，精研木长子。

    当中还有一件奇怪事，旱魃女不能现身，在应龙子手捧着的明灯里栖居，乃是一颗火焰头。

    哪吒猜想此火来历必然广大，不料只是凡火，向应龙子问及缘由，对方三缄其口，不肯吐露半字，真是好奇怪。

    就这般，哪吒学绛妃先天正法，学龙吉天庭秘授，同应龙子切磋杀伐之术，甚至于向手底下妖将鬼兵请教，丰富自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