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醉射锁魔镜

    哪吒外出为寻机缘，料知三山关有邓九公在一日，绝无丧关之忧。

    他出了朝歌，一路慢行，渐渐的离南都近了，但见道路两旁民众面上多有菜色，衣不蔽体，偶尔撞见军士，袍服妥当，面色红润。两相一对比，大为不悦。

    “邓九公后投西岐，也是自家人，只他女儿婵玉下场不好。姑念守三山关之劳，将来拨济一番。”

    哪吒说着话，离了大道，转从一旁高山进发，往南都相助邓九公的心思淡了些，打算先办私事。

    这一路又不一样，高山流水，人迹罕见处洗涤心灵，十分宁静，只未想通五行朝元之物由何处去寻。

    不觉过了七八日，走到一座山脚下。

    高山摩天碍日，将明月遮去大半。深谷里猿猴飞跃乱石，白鹤耍戏松间，白虎出没，麋鹿成群，竟相安无事。

    哪吒看得稀奇，想到一路走来不曾见此光景，师父太乙真人说各地高人洞府居所，也无一处在这附近，许是机缘到了。

    往前继续走去，又看得两边青松盘定山岭，底下挂满藤萝，草木芬芳，处处花开，真如世外桃源。

    一重重苍松古木攀附峭壁，周围尽是不伤人的猛兽，路径幽深，看不出终点何在。

    哪吒走了约有二里路，看前方不远处横躺有一条溪水，上架桥梁，桥下青鸾、火凤绕颈而歌。

    才看清当地情景，忽见石子斜刺里电射飞出，正好打在两只神鸟脖子上，打得它们原地乱跳，两翅一掀飞走。

    “谁人办此恶事？”哪吒喝骂出声，又看鸾凤原先所在涌现一道青光，后边依次跟着黄红白黑四道光，细如芒尾，齐飞了去。

    他胸中五气跟着产生异动，忙飞身上前，却看寒光乍现，手一招取出火尖枪，定睛看去。

    来的是一穿水合服的道人，身材高大，面相端庄，直如天神威武。

    “道友，为何阻我去路？”

    “我追五行剑气至此，适才眼看成功，被你一声喊破坏，你说我拦你为何？”

    “我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哪吒。”

    “原来是师弟当面，我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

    来人是同门师兄弟，哪吒有气也撒不出来了，很是烦闷。

    “师弟到此为何？”杨戬问。

    哪吒略一思索，叹道：“也为五行剑气而来，不想竟被杨兄捷足先登，教我空欢喜一场。”

    杨戬说道：“五行剑气我也没拿到手，如何算得有主之物？再者我无兵器，寻此剑气为了炼宝，就不知你为何事，如若紧要。我将这一份五行剑气让与你也无妨。”

    哪吒暗道杨戬如此大方？又想如若五行剑气真能五气朝元，恐怕杨戬不会相让。遂道：“说重要也重要，事关成道。但我还不确定是否有用，剑气尚未到手，先莫谈这些了，往前方看看罢。”

    过了桥梁，恍如来到另一世界，碧瓦雕檐，金钉朱户映入眼帘，匾额上写有“青鸾斗阙”四字。

    哪吒立时知道此处洞府谁人家住，刚要跟杨戬说，先看门户洞开。

    青鸾火凤翩翩起舞，数对仙童执灯走出，当中有一位道姑，头戴鱼尾金霞冠，身穿大红白鹤绛绡衣，人比桃花俏三分，偏冷着一双眼。

    道姑出门，正对着哪吒、杨戬，“你二人缘何打伤我府中凤凰，可有道理？”

    杨戬自报家门，将追摄五行剑气到此，误打了双凤凰一弹弓的事情讲明，向道姑致歉。

    旁边哪吒自是跟着通名报姓。

    道姑点点头，道：“即是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门下，请进斗阙一叙。”

    众人到青鸾斗阙，分宾主落座。

    道姑教童儿奉茶，道：“我非是别人，乃昊天上帝亲女，瑶池金母所生。只因蟠桃会上失了规矩，谪贬翠微，到此凤凰山青鸾斗阙修摄。我龙吉公主也。”

    “原是天帝之女。”杨戬坐在原处一拱手，先前恭敬神情去了大半。

    哪吒更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捧着一壶酒研究。

    龙吉公主见状面露不悦，暗想凡间的修道人太没礼貌，气道：“请二位进殿喝酒，乃为解释冤愆。按说我门下双凤凰被打，还是苦主。哪吒，你缘何待我无礼？”

    “叫我做什么？”哪吒将没喝完的半壶酒放回桌上，眨了眨眼，笑道：“你生起气来还挺好看的。”

    龙吉公主跟着愣了愣，旋即俏脸飞起红霞，看哪吒醉眼朦胧，有火也发不出来，一拍桌子，与旁边侍女说道：“上酒菜。”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哪吒更放肆吃喝，吃了个半饱，看龙吉公主案上瓜果没动，劝道：“公主莫要为鸾凤担忧，我师兄不是闯祸就走的人，必会为你治好臣属，才得离开。”

    “倒不是为了这事。”龙吉公主说。

    哪吒说醉也还没醉，以为杨戬出面，他可以偷懒，才敢喝酒。哪知杨戬进来后少言寡语，看那神气，貌似斧劈桃山救母事还真的有，是天帝的冤家。

    念及此处，哪吒腹中打好草稿，说道：“我来这里虽是机缘巧合，为自己也为公主。五行相生相克，剑气已生灵性，逃进青鸾斗阙公主也知，若放任不管，恐一朝生祸，把这仙山福地毁了去。再者公主得罪符元仙翁，别人怕他，我当他半截身子入土。公主静坐山中等候处置甚为不妥，符元仙翁红线一旦牵起姻缘，你无了退路可言。”

    “你如何晓得我得罪了符元仙翁？”龙吉公主秀眉微皱，暗思阐教势力真有这般广大，三代弟子都能知晓天界形势？

    哪吒觉察说错话，将错就错道：“我不仅知他，还知他将来要下凡一趟与西岐助力。”

    龙吉公主也知天命，闻言信了大半，忙不迭追问道：“如何讲？”

    “不可说。”哪吒笑了笑，又道：“公主心向天宫，纵使我所说为真，你也不敢反抗，听了无非自寻苦恼，倒不如就在此处清修。天命到时，俯首拜灵霄，返本还原又是仙。”

    龙里暗思这两人态度转变，是在她报了家门以后。杨戬劈山救母，哪吒削骨rou叛父，都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左右看不起她这听话孩子，不是朋友。

    一念至此，龙吉公主叹了声道：“我这青鸾斗阙也没多少神妙，照你们说的五行剑气真生出玄妙，或许藏在西跨院里，且随我来。”

    说着，龙吉公主起身就走。

    转过三重阁楼，到西跨院，院落原是龙吉公主练功场所。

    进门是块空地，两边架子上搁着各类兵器。

    再往前走是用黄泥筑起平台，台上挖一积水池，池后生有梨树，池旁铜盆烧火。

    杨戬纵步上了平台，手摸着腰间弹弓四下里看去。

    反观哪吒摇摇晃晃，好似要醉倒在地，忽脚下一软往前翻去，若无人帮扶，少不得要跌一跤。

    旁边龙吉公主伸手将人抱住，“没事吧你？”

    哪吒直起身来，反手搂住龙吉公主，呵呵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看杨二郎多傻，坏在心急。”

    “真没醉？”龙吉公主低头看了一眼搂着自己的手，想了想，将哪吒一推。

    哪吒也是爱了青鸾斗阙所有美酒，不大一会儿工夫喝了七八壶，舍不得用法力祛除醉意，被龙吉公主推出五六步远，撞在兵器架发一声响。

    哪吒手扶住兵器架，使劲晃了晃脑袋，看杨戬还在土台转悠，好笑道：“杨兄，你看树上。”

    池后梨树枝叶当中，赫然挂一面八角铜镜，将底下杨戬一举一动照得纤毫毕现。

    哪吒说出话来，看手边就是一张弓，取到手，拈一枝箭搭在弓上，望土台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杨戬得了指点，一眼看出奇怪处，飞起空中，伸手要捉五行剑气。

    哪吒张弓射出羽箭先到，“叭”的一声将镜射得粉碎，从中飞出剑气。

    杨戬因对哪吒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没有预料，稍一迟疑，就只捉得一道剑气。

    羽箭钉了一道剑气在地上。

    期间龙吉公主祭起法宝雾露乾坤网，帮着收了两道剑气。

    众人回转大殿，各自看所得，才知飞走的是木行剑气。

    杨戬将手上土行剑气递出，笑道：“师弟，若非你提醒，我也发现不了梨树上宝镜，这剑气你拿着吧。”

    “多谢杨兄。”哪吒将剑气收到掌心。

    有木长子镇压，剑气看去不过二指长一条芒尾，在他掌心里屈伸，不得逃脱。

    龙吉公主不满道：“你们找五行剑气便罢，为何将我锁魔镜毁去？”

    “此话怎讲？”哪吒、杨戬一齐问道。

    龙吉公主没好气道：“土台上皆为镇物，锁魔镜中困有魔头，乃‘心猿意马’，今被走脱，不知惹出什么事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公主为何不早说呢？”哪吒话锋一转，又道：“事不宜迟，公主现在就跟我去追回心猿意马，免得惹出祸来。”

    不等龙吉公主作答复，哪吒又跟杨戬说，“杨兄，赠送剑气，算我欠你一桩人情。现在就能还你，你往五夷山走一趟，令你心满意足。”

    “兄弟可否说明白一些？”杨戬说。

    哪吒揶揄道：“神仙做贼，偷袍收徒。”

    杨戬闻言就知不是好的，略有些纳闷的一拱手，朝龙吉公主、哪吒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