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殷素知教子

    转过天，哪吒受封为执金吾，才知原来执掌羽林卫的是殷破败，如今成他副将。

    他对官位也无贪恋，懒得管事，教殷破败主持宫廷戍卫，做了甩手掌柜。

    不觉过了一月有余，天气愈发寒凉，朝歌附近冷风若刀。

    这一日哪吒上朝，出班启奏道：“臣哪吒，无尺寸之功，累受大王封赏。日夜思图报答，夜不能寐。今见严寒，特献红袍。”

    纣王饶有兴趣道：“哪吒有心，袍在哪里？”

    “在这。”哪吒将手一招取出狐裘。

    袍子面为红色，内衬为狐皮，穿在身上，睡去冰天雪地里也不怕。

    哪吒将狐裘抖开，一路小跑着进到九间大殿，到王座旁边，为纣王披上红袍，低声道：“舅舅，外甥对你如何？”

    “极好。”纣王失声发笑，跟着说道：“想要什么？”

    哪吒当时却不回话，转身回到文武百官队伍前，说道：“好教大王晓得，此袍狐皮制成，又非凡狐之皮，乃微臣在外打猎，轩辕坟旁偶然撞见妖狐。”

    “这里头有何说法？”纣王问。

    哪吒笑道：“微臣闲暇时出门游玩，曾听闻狐狸精爱变美女自荐枕席。故事太过污秽，就不说了。总之狐妖变作美女害人，将苦主榨干以后，即去寻找下家，人尽可夫。放在妖类当中也不讨喜。微臣想此畜类理当诛绝。大王若也有意，可与微臣一道符命，微臣穷尽四海八荒，年前绝此一族，教朝中同僚皆披一件狐裘御寒。传扬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且不提珠帘后妲己看出红袍是她子孙制成，恨哪吒入骨，无声泪如雨下。

    文武百官听出哪吒话里暗藏讥讽，面带微笑。

    纣王也一副开心模样，拿手一指哪吒，笑骂道：“你闲的没事干，要做猎狐元帅，由得你自己。却不该来哄我，我若下此命令，惹得狐妖忌恨，岂非自惹灾殃？”

    哪吒本也没想着纣王会同意，笑了笑不吭声。

    纣王就此打住，又议论起别的政事。

    下朝以后，哪吒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家，早把金庭玉柱中藏书看完，想着天寒地冻，专一呆在家里教授李贞英飞剑之道。

    转眼又到春暖花开时候，太师闻仲再有一日回朝。纣王忽然连发十二道御札到府，急令哪吒进见。

    哪吒猜是妲己作妖，使银钱去问传旨天使。

    果不其然，天使回道：“上一月大王新纳道姑，名作胡喜媚。到今日，国母忽然吐血，一病不起。胡喜媚推算，需得东海龙族内丹用作药引救治。想来是大人曾闹海屠龙，故而大王有此召见。”

    “除此以外别无他事？”哪吒问了声，看天使摇头，遂让人回去。

    天使一走，哪吒拍了拍头，暗想妲己要借他的心倒还好了，本是莲藕化身，至清至圣。

    就算他愿意割rou喂妖，妲己敢不敢吃还是问题。

    妲己偏要龙珠治心痛病。

    哪吒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如何接招，按他想法，遇见龙族有难，还会上赶着帮忙，借以填埋潜藏心底的愧疚。再得罪龙族，不说师父那里没法交差，他自己心里这关也过不去。

    就这一寻思的工夫，纣王又发来八九道御札，催他进宫。

    哪吒扯住一个天使，道：“你回去告诉大王，我就算答应他，擒龙挖丹，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成的事。催催催，催命啊！”

    哪吒把天使推倒在地，令门房关闭大门，转身来到前厅。

    殷素知上前将人接住，道：“我儿，龙族不可再次得罪。”

    哪吒坐下，拿过李贞英倒好的茶喝了，无视掉后者气愤目光，对殷素知说道：“娘亲，我没想着答应大王，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拖着就行。”殷素知跟着在旁边坐下，缓声道：“也怪你待在金庭玉柱太久，与朝臣少了来往。文臣之首是你外祖，自不必多说。武官中领头的黄飞虎，与他手下几员大将，先后败于你手，是福不是祸，都是可以结交之人。不需你去卖好，偶尔走动几次，就结下交情。”

    看哪吒面露思索神色，殷素知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说道：“你但凡有一两分心思放在结交朝臣上边，文武两班必以你为良友。今天这事发生，只需你表露不愿，届时百官一起声援。纵然大王乾纲独断，又如何能置百官意见不闻不问？”

    “娘，你也够了。”哪吒看了眼左右，见只有李贞英在一旁，说道：“我肩负灭商使命。停留朝歌，侍奉母亲不假，却不是没有原则的言听计从。你若看过鹿台底下成千上万的尸骨，一把火烧下去，金银配着尸臭，怨气直冲天界的场面，就不会对大王抱有期待了。我可以把他当亲舅舅对待，归根结底这是私事。将来天下有变，圣主来攻朝歌，无论大王此时对我有多好。我必往投圣主，行灭商之事，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殷素知急道：“谁公私不分？做官得有做官的样子。你说的灭商救民也是将来的事，真到了那时候，你要辞官，娘也跟着你走。现在是现在，别跟我扯看不见的以后！”

    “真到了那天，娘跟我走？”哪吒眼睛一亮。

    殷素知呆了呆，苦笑道：“跟你走，但现在得听我的。”

    “好！”哪吒一拍手，“那你跟我说说，现在这件事情如何处置？”

    “将此事告知给朝中文武，你再进宫面见大王，即不答应也不拒绝，先将大王稳住。”殷素知说。

    哪吒偏过头，冲着剥瓜子的李贞英说道：“你哥碰见难事了，你还有心思吃吃喝喝？赶紧照娘说的话去办，若误了时机，我死了都难合眼。”

    “忒！”李贞英啐了一口，起身就朝外走。

    目送李贞英走远，哪吒笑道：“我去见个朋友，稍后带回家来。”

    殷素知老怀大慰，暗想生得好儿子，七八年下来，连个玩伴也无，忽然竟说要请朋友吃饭。看这话里意思，貌似结交的朋友还能帮到他忙，真再好也不过。感慨道：“你尽管去，家里有为娘看顾。”

    “娘亲多准备些松子。”哪吒笑了一声，起身掐了个诀，周身浮现烈焰转瞬即逝，人跟着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到了女娲宫，连喊了好几声“绛妃”，不见回应，以为来得不巧，碰着人没在家，刚要离开，忽然听见绛妃招呼。

    哪吒转过身去，就见殿中走出一人，穿大红袍、头戴玄色通天冠，裹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穿成这样？”哪吒问。

    “娘娘曾经说过……”绛妃话语声一顿，略有些尴尬道：“这话倒不是娘娘说的。咳咳，说起来还得怪你，坏了我的逍遥自在。”

    哪吒笑道：“你把前因后果说完，再来怪我也不迟，不然我可觉得冤枉！”

    绛妃苦笑道：“前次你来女娲宫后，没两天娘娘忽然回来，我听你的，说灵珠子来找。当时娘娘思索半晌，竟让我去钦天监当差，没等我拒绝，袍服官印都准备好了。你猜怎么着，我穿好官服去到钦天监，嘿，人家出来看见，居然喊我监正！”

    哪吒连忙打断道：“等等，这么说上次让我修墙的就是你了？”

    绛妃“啊”了一声，干笑道：“什么墙啊！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哪吒狐疑的看了绛妃一眼，把妲己害他的事情说出，末了道：“妖妃祸国殃民，情殊可恨。按我心思，进宫为她把脉，离得近了一枪戳死，那时反出朝歌，好过受这鸟气。”

    “千万别！”绛妃拉住哪吒，劝道：“妲己是娘娘属下，带着使命入宫为后，你也是应命下世，同她算作一路。怎么闹起内讧来了？”

    哪吒一把甩开绛妃，没好气道：“是那臭狐狸跟我过不去，想着让我得罪龙王呢。你倒好，话听半截，说的好像是我先去招惹她一样！”

    绛妃不知哪吒故作姿态，要赚她去对付妲己。一看哪吒有生气迹象，忙不迭服软道：“我可是你这一头的，你要不信，现在就去王宫，看我怎么教训妲己，管保她以后再不敢来招惹你了。”

    “当真？”哪吒问。

    绛妃哼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妖跟妖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与此同时，朝中文武接到消息，都说纣王为一妖妃，要同四海龙王开战。

    比干想起来上月哪吒献袍，与他鹿台奉酒事。暗思量他身为长辈，却让哪吒挡灾。遂令人摆驾，乘马车直奔武成王府。

    须臾到了，黄飞虎出门迎接。

    双方进到前厅，分宾主落座。

    比干直截了当说明来意，隐去了鹿台火起一节，单说哪吒进献狐裘恶了妲己，以致于有今天这一出驱虎吞狼。

    黄飞虎大为认同，问道：“老大人想要我怎么做？”

    “我与你。”比干略一停顿，斩钉截铁道：“各自召集臣属，前往午门逼宫！”

    黄飞虎手上茶杯落地，热水洒在身上也不觉痛，挥手赶走要来打扫的仆役，急道：“老大人不能自乱阵脚，作此无可挽回之事。我也知哪吒是你外孙，他与大王难道不是舅甥？真要拒绝，不至于像别人那样当时身死。依我看，不若先到哪吒府上，看他自己是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