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追妖结良友

    朝歌城坐北朝南，面向孟津渡口。南门以外，人烟最为鼎盛。宋家庄、轩辕坟、女娲宫这些地方就不提了，因这一块地界繁荣，还催生出一座渑池县来。

    哪吒到宋家庄放下宋盘，遂用法眼到处看去，见北边现出一道妖气贯入夜空，转瞬即逝，暗道“好险”，想来轩辕坟中神妙，藏得住妖怪身上邪气。

    差点跟丢的事情在前，哪吒收了轻敌之心，运用木长子飞身变化，须臾到达轩辕坟。

    轩辕坟地处两山当中，入口处是一条窄道，两边高山林深草密，进到里头才知别有洞天。大抵因此缘故破败下来，不然姬昌乃是轩辕后裔，囚于羑里七年，岂有不来祭拜先祖的道理。

    哪吒到轩辕坟时，循着空气中飞快消散的妖气，化作清风飘进坟旁石洞，猛地闻见尿sao味，险些没忍住将金砖砸出，立时放缓了遁速。

    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句，“我有些需事，不能前往鹿台为大王献舞。算下来，洞中尚有三十九名会用妖气变化的儿孙，应够jiejie使唤了。”

    “咯咯咯，meimei莫不是怪jiejie不带你进宫去？”妲己打趣一句，没有多说什么，随吩咐儿孙鹿台神仙会一事。

    哪吒听得入神，不觉周身一凉，还未意识到发生何事，里边雉鸡精又道：“你们法力不高，亏得是我妖族，能勉强变化。到了鹿台，切记不能贪嘴吃喝，以免露出原形，让jiejie难做。我此时需要出去办点事，你们在此看家，莫要出门。”

    这会儿哪吒才知妲己已经离开，自身竟在事后注意到，明白妲己亦非等闲妖精，愈发谨慎起来。

    雉鸡精出洞业化妖风，片刻间行过百里，落在一座大山顶峰，席地坐下，摆五心朝天姿势，吸收月华，渐渐变出原形。

    哪吒晚到一步，看见雉鸡精修行，暗笑道：“我真糊涂，听了妲己安排就该回去，留下来只能是为了除妖，在这呆看什么？”将乾坤圈掷出。

    要说雉鸡精也是倒霉，已过了“感星”、“望月”、“通玄”三境，算得一方妖王。近些时候偶有所感，快要突破四境“自在”，用功较之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甚为勤奋。

    这一夜她像往常一样到此打坐炼法，不防后边跟来哪吒，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刚坐下，被哪吒一圈砸中顶门，当时倒在地上死了。

    哪吒转身就要离开，忽想到杀死九尾狐需得费去一个极数，估计九头雉鸡精也没区别，遂没飞走，只是背对着雉鸡精。

    混天绫自发升起，一声巨震。

    “果然没死！”哪吒转身同时刺出火尖枪。

    就看九头鸡精止剩得七个头，他这一枪戳出，对方又少一个。

    雉鸡精断头之痛还在其次，被哪吒偷袭打伤，坏了进阶之路，将其恨入骨髓，苦于不是对手，飞身后撤，大叫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杀我？”

    哪吒有心回话嘲讽，又想对方必死无疑，跟个死鸡耍哪门子威风？理也不理，将金砖抛出。

    说来话长，实则哪吒一到就下杀手，晃眼间连着斩去九头雉鸡精四头，并还趁胜追击。

    雉鸡精只顾得亡命奔逃，少时到达梅山，被妖族大圣袁洪接住，已用尽了法力，头一歪昏死过去。

    而哪吒追出不过三四十里路，经过女娲宫时，耳听得一句“由她去吧”，不由自主降下云头。

    不用人说，哪吒也知说话的是谁，忙进大殿，冲着幔帐后边女娲圣像施礼下拜，眼珠子一转，朗声道：“捉妖拿怪，是修道人的本分。娘娘阻我追杀九头雉鸡精，使我少却一桩功德，不是好人。如若没有说法，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我又不是人，难道你是？”

    哪吒被这话噎住，才发现说话之人在梁上，抬头看去。

    梁上坐着个小女孩，看去不过七八岁。小女孩手里捧着黄袋子，时不时从里掏出一把松子吃，塞得腮帮子鼓鼓的。一条腿悬在外边，一荡一荡的。

    哪吒这才知道拜错了神，羞怒道：“你敢戏耍小爷？”

    “说话讲点理好不好。”小女孩跳下地来，递出黄袋子，“来一把？”看哪吒不说话，继续道：“我是娘娘座下玉女金童，名‘绛妃’。”

    “灵珠子。”

    哪吒说完，紧绷着一张脸又道：“刚才我态度不好，向你赔罪。”

    绛妃笑出声来，等哪吒拱手施礼完毕，说道：“你追的九头雉鸡精是娘娘的属下，不对，这三界所有妖都是娘娘属下。我看她被你砍了好几个头，你就算没追上去，过不了多久她也得变回原形，没几天活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年纪轻轻的，杀性未免也太大了些。娘娘曾经说过，我们做妖的，身染父神盘古浊气，较人修仙，要多费去一千五百年苦功。修仙以前先学人言。学人言前，又得先学鸟语。这学鸟语啊！要学遍……”

    哪吒忍不住开口打断道：“我不追雉鸡精了，告辞。”

    说着，哪吒低声咕哝了一句“话痨”，转身朝殿外走去，却看绛妃跟上来，不等对方开口，忙道：“你在这里，想必是娘娘令你守家。胡乱走动，就不怕娘娘降罪？”

    绛妃脚步一顿，本就不甚开心的脸垮了下来，低声道：“也是。”

    哪吒呼出一口气，走出大殿，想到绛妃难过面容，看了眼天色，喃喃道：“现在回去也晚了，闹不好还会打搅娘亲美梦，就跟小丫头聊聊吧。”回转大殿。

    “你怎么又回来了！”绛妃惊喜叫道，将黄袋子递出，想到哪吒不吃松子，又往回拿。

    哪吒道：“给我吃点。”

    两人一同坐去梁上。

    绛妃有人陪着聊天，连松子也不吃了，乐呵呵道：“娘娘曾经说过，我们做妖的，学会鸟语再学人言，这就一千五百年过去了。想拥有法力还得感星，感应自身对应星宿……”

    绛妃讲的事都从女娲娘娘那里听来，在金庭玉柱藏书找不到的秘闻，哪吒听了这一会儿，就汲取了不少知识。

    才知道除开“天地人神鬼”外，还有一类妖属。

    他本就聪慧，性情犹如烈火，极少思考时候，但凡寻思，顷刻间就能领悟。

    稍一回想，得知九头雉鸡精才是三境。而妖类修行只分五境，到第五境就成“大圣”。譬如上古时被大禹惩罚的无支祁，以及现在的四海龙王，都是妖族大圣。

    不觉就到天亮。

    绛妃浑无一点困意，仍旧兴致勃勃道：“再跟你说妖类婚嫁，并非凡人那般rou身结合，先在一起用功修行，看彼此气息是否相冲。再在一起冒险，看对方有无私心……”

    哪吒静静听着，等绛妃讲完这一节，接口道：“妖类修为如此不易，两三千年苦功，堪堪追得上凡人数月道力，也真难为你们了。幸好你追随娘娘，不必像别的妖那样受苦受难。”

    “是呀！娘娘可是三界最好的妖了。”绛妃甜甜一笑，继续说道：“娘娘曾经说过，好朋友应该经常走动，不然感情再深，迟早形同陌路。灵珠子，你以后有空能来看我吗？”

    哪吒笑道：“只要你不嫌烦，三五天，七八月，我有空闲就来叨扰，有事经过女娲宫，也来寻你说几句话。”

    “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绛妃大笑，抱着哪吒就亲了一口，也不脸红，拍手笑道：“你去吧。”

    哪吒一脸哭笑不得，跳下横梁，临出殿门前，回头说道：“绛妃，你下次见到娘娘，跟她说灵珠子来过。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知道啦。”绛妃挥手。

    回到朝歌城，哪吒见城中军民欢欣鼓舞，以为今岁丰收，浑不在意，到了家，看大门披红挂彩，好奇问门房：“今天是何日子？”

    门房连忙放下手头事情，与哪吒见礼完毕，解释道：“北海传来军报，闻太师已削平了叛乱，不日班师回朝，故全城百姓有此庆祝事。”

    哪吒点点头，随进了门，陪着母亲meimei用完早饭，随口问道：“府上这两日有外人前来吗？”

    “不曾有。”殷素知回了句，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有朋友要来吗？”

    听到朋友二字，想起刚刚分别的绛妃，哪吒不禁笑起来，回答道：“倒没别的事情，我想娘亲交代过我，别跟外祖太生疏了。刚来朝歌，还在他府上借住过。不若现在买些礼物，我去拜访一次。”

    殷素知不疑有他，忙令人出去采买礼物，又交代哪吒好一阵子，说迎来送往的规矩跟禁忌。

    也没多少功夫，哪吒就提着两盒糕点、一套文房用具，站在相府门前等候接见。

    门房小跑着出来，“相爷今天身子不大好，要不您改天再来？”

    “我来邀请相爷猎杀成妖之物，你可曾原话带到？”哪吒看门房点头，又道：“既然这样，你把礼物拿进去，跟丞相说我明天再来。”

    门房道：“相爷说了，让您把礼物带回去。”

    “告诉比干，有他求我的时候！”哪吒将礼物摔在地上。